眼见少女要被玉如意怼急眼,殷罗轻咳了一声,连忙笑道:“姑娘,你既然是芝鱼宫的弟子,想必是跟这灵州没什么渊源,不知今日你拦住我们,可是灵州内出了什么事?”她俨然一副圆滑样儿,笑得越发灿烂:“实不相瞒,我们到灵州是为了寻人,并没有恶意,也无故掺和这城里事态,姑娘可否让路了?”
少女有些惊讶于殷罗这一瞬变脸,可她不为所动,反而比先前多了些警惕,“又是来寻人的?”说罢竟又运了功出招袭击殷罗。
数十根金针翻涌而出堪堪挡下这一招,殷罗心里犯了思量,这丫头听见他们来寻人的反应这么大,难不成?她在保护这城里的谁?她所保护的这个人也一直在被人寻找?
这么解释就说的通了,她是为了阻止某些人或者某些势力进灵州城找到她所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才守在这五牙山最后一处峰口,不让外来者进城!
捋清楚这一切的殷罗恍然大悟,正当她思索如何才能过少女这关时,面前的少女闭眼念起了诀,刹那间林中风声呼啸像鬼哀嚎,紧接着无数黄蜂不知从何处出现,密密麻麻的朝三人袭来,山间无由脱落了许多大石,也向他们打来——
“闯灵州者!死!”
过多的黄蜂阻挡住殷罗视线,硬生生将她逼下了山崖!
“姐——”玉如意急忙偏身想抓住她,却因为失神被碎石撞击头部,一瞬没了意识,跌在崖边。
池夜挥剑击退乌压压的黄蜂,一转身果断跳了殷罗坠下的山崖,他心脏跳得剧烈,目测面前这悬崖总有百丈之深,轻功再好的人也无法克服阻力在没有落脚着力点的情况上行,更何况殷罗坠崖时毫无防备!
若真摔落崖底,怕是要粉身碎骨……
池夜眼中有慌乱闪过,心里的感受像极了当年眼见皇兄离世却无能为力,他运了功加快速度下坠,终于在接近崖底的地方看见了扒在石壁藤条上的殷罗。
藤条脆弱,她摇摇欲坠。此时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
池夜用夹竹借了石壁的力,飞身直向她去,他悬着的心沉了下去,脑海中唯一的想法竟是:她没事,太好了。
池夜忽略了宛如枯井无波的心里腾起的情绪,夹竹刺入石壁降落在她身侧,思考两人在现下的高度怎么才能平稳落地。
殷罗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不可置信极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连替她打个架都不乐意的池临静会跳下山崖救她,莫名的鼻头发酸,却皱眉问:“你是不是疯了?”
他来救她干嘛?她宁愿不让他来救!
现在两人都困在此处,该怎么做?若是池临静不下来,她死了……也就死了!左右不过一个人死,总也比拉上他划算太多!这人平日里看上去那么精明善于算计,今日怎像个傻子??她身上背负的不过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却背负这整个南夏或者更多……
今日他若因为救她出了事,殷罗一定会恨死自己。
天意善弄人,还未等到池夜回答,她手中抓着的那藤蔓突然断裂。
重力下坠的那一刹那,殷罗好像感觉到了生命迅速流逝。
谁料就在两人失之交臂的最后一秒,池夜眼疾手快的搂住了她,却也因重力撤了他护体的真气,两人以拥抱的姿势齐齐向下滚去……
落地的那一刹那,他本能地用尽力气将殷罗护在怀里,像是玉如意对待自己收藏的宝物一般,而他后背与地面猛地相撞,顺着山坡斜面滚了两圈后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被他死死护住的殷罗虽没他那般伤重,可也在滚落之际不幸撞到了树根,额角很快溢出了鲜血,她下意识捂住剧痛的头部起身,才发现原本环在她背上的池临静的胳膊已经无力软软垂落在她腰间。
“池临静!”殷罗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眼前俊美青年的鼻息微弱似无,她颤巍巍收回手,又哭着摸上了他的脉搏,只觉脉搏比起呼吸更要虚缓而不规律。
他胸前衣物沾了不少血,乌黑的发丝缠了草根沙砾,平常白皙的肤色几近透明,与殷罗印象中永远高贵清朗的他判若两人,她的泪流的更凶了,心口的疼痛比头上的伤痛更要明显。
说不出这是怎样的感觉,殷罗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做。
但又深知池临静现在情况十分不好,她冷静下来用体内最后的真气运针护住他撞击受损的心脉,又从腰间取出闻亭儿离开白绮山庄时送她的治疗禁术反噬内伤的周王丹喂给了他,额角流落的鲜血漫上她眼前,脑中的白光与眼前的血色交织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年她的母亲无缘无故抛弃了她,明梵岚将她带入江湖,纵然结交孟清月他们结拜长林六子,纵然友人在侧她的路不算孤独。可她从未被他人如同今日这般保护过,她自认为学习经纶算计学习金针画荷,比他人更能顾全大局更能解决事端。却总忘了自己左右才十八岁,正是少女年纪,而非真正在江湖上历尽千帆沉浮生成的铁石心肠杀伐果断,她的外表,是她尽力装点出的,才不是她清冷皮囊下的自己。
池临静,他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保护她的人。
所以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不管他今日跳崖是不是因为麒麟木,她都断然不会让他命陨于此!
即便用她的命来换。
殷罗深呼吸,踉跄着起身背起了他,但没走两步就要歇上一歇,青年人的体重对她来说并不轻巧,娇小少女背着昏迷的人儿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座草屋。
漆黑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玉如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寻殷罗的踪迹,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竟都被捆住了,他挣扎着想要解开双手的束缚,却失重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