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絮也不打算将廊桥里的事情全部向老先生问讯,特别是还有一个凭空而来的不速之客。这位来客让柳含絮的廊桥读书之行变得单薄了不少,好像柳含絮来廊桥读书只是借口,真实目的则不只如此,偏偏为着魅影而来。柳含絮对此颇感无奈。
实在是廊桥离大路还是有一段距离,柳含絮来廊桥里读书,并不预期能有这样一位不速之客,也没有多留下些提携之意,从大路上来,又往大路上去,仿佛廊桥与之并不相干。对,不是廊桥,来客只是在意魅影。只是因为没有寻着踪迹,所以审问了柳含絮一番。柳含絮怎么能知道魅影的踪迹呢?柳含絮在意的则是书上的明理条文,老先生会审问哪段,哪里需要背熟,这处可圈可点,后面还有多少篇幅,至于不速之客,就如窗外之事,充耳不闻也是读书的本义。于是来客也知趣识体,没有多与柳含絮言语什么,翻检一番,也就离去了。
在来人看来,廊桥只是廊桥,不比都邑繁华,都是些村野小景。柳含絮虽然也是读书来的,在这村野小景里也只普通应景,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书生。只是难得,愿意读书就认真的读吧,大路匆忙的,也不是在此长久驻足的时机。柳含絮觉得来人仓促,来人觉得廊桥简陋,不是春风旧相识,流水大路两通衢,见面即过,过后不思量。
柳含絮此刻就又有了不少感触。蓦然回首,那人好像还在廊桥方正处。如果只在廊桥里寻觅读书佳处,可能难以遇着这样的不速之客。来之迅即,去之无闻。不关廊桥,却遇廊桥。不识魅影,却寻魅影。合上书卷,别开新面。让柳含絮有些思绪万千,如春风拂柳,漂泊云端。实在来讲,魅影残卷与来人一样,都只一面之缘,明理波纹,也都一时来集。若只魅影残卷,廊桥、流水混同在氤氲水汽中,不会那么分明。如只来人通衢,形影、春思隔阂在大路野津处,难有这些情致。
来人就不是村上春树了,有板有眼、知体识义的,不把魅影当作村上的传言了,也不像常先生那样断然否认。该翻检翻检,能审问审问,显身段处露些威严,像常先生,需温和时多点宛转,近流水里,毕竟是流水廊桥的交合处,春风也和煦,花翻也逐浪,该雅致就当雅致,能识义就还识义。毕竟还勉励了柳含絮一番。
这是把柳含絮当作了读书人吧?流水里与来客并不同情,一显一隐的,前后相随。也不见得相随,来客一来,魅影残卷就隐没在流水里,来客刚过,流水近情就显了闻讯连理的姿态。柳含絮两处都不甚明了,既不清楚大路上村人来客的去向,也不明了流水里春生夏长的萌动。至于当下惘然,远见空旷,也是后生的常情。有机会还真得像来人提点的那样,该去都城大邑见见世面,不是村上的小景,也有些进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