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儿也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亲历亲为,一刻也不能自在。当然,也有些不太急的可以推延开去,却并不是可有可无。
小五儿身在曹营心在汉,并不是真打算就这样流水般的把日子打发过去,总得有点新想法。要不,大概和村口的老吴头差不多。当然,这种心思估计柳翠儿也有,只是柳翠儿不会告诉小五儿,小五儿也不想平常里告诉柳翠儿。两人平常活干在一块,话赶不上一块。倒不是距离远,只是常照面,反而觉得疏远。远了,反而近了,近了,反而远了。
有些往事都随流水的日子打发过去,柳翠儿也过,小五儿也过,有欢喜,也有别离。村里的人都习惯于出外了,谁也不能空守着村口,像老吴头似的,望着密林里找寻魅影。小五儿只关心当下的日子,当然,也有远方。
远方不止一处,大概就像廊桥,平常总跟流水没多少关系,只是特定的时候,可以去延花临河、登台揽月。这时候,远方就近了。廊桥就不只是廊桥了,可以有月,可以有影,可以听波,可以照鉴。廊桥也不只是常先生的廊桥了,村人们也没有生分,都连着长廊,倚着桥栏,看着那边,说起这里,不论远近,难比高低了。
至于平常的时候,村人们还是村人们,常先生仍旧那么有尊严,大家可以细声细语细波细浪的说起什么,绝不是远方,都只是近情。小五儿不和柳翠儿说,柳翠儿也不跟小五儿提。至于柳含絮,谁知道又去哪里捧着书寻景去了,把里里外外一揽子家伙什都抛给了柳翠儿,一身的轻松。小五儿就是有想法,也不会往这里想吧。
老吴头就单纯的多,密林有啥,村口就有啥,有啥就想啥,远的近的都一样,不多走路的。至于细声细语细波细浪的议论,老吴头也喜欢听,听只是听,没有人特意告诉他,他就更喜欢听了。所以说密林里的魅影,多半也只是细声细语细波细浪的议论里带出来的,一边是村口,一边是远方,瞧着不在一起,说着说着也能近了。老吴头也觉得近,并没有远,就整日里端详密林里的动静,乐此不彼了。
常先生就不掺和这些或远或近的事。什么事一经这些细细微微的议论,就走形变样了,近的也能拉远了,远的也能说近了。不是布公明理的所在。不像正正方方的构建。不明端端平平的条例。不关经经纬纬的世态。所以常先生虽然在这里定驻了,到底还是保持了独有的尊严,即之也温,远者也清,不是随波的态度。
至于小五儿的新想法,柳翠儿也有,既然村口是村口,流水是流水,那就还是各自保留吧。毕竟也没有谁细声细语细波细浪的议论着,老吴头只是望着村口的密林,这些新的想法,还没有发觉。说有也有,似无也无,看远也近,说近还远。村里的日子又像流水一样过去了。许多的事像衣服的褶痕,好容易疏平了,这里那里的,又弄皱了,得重新来,平心静气的理顺一番。抖一抖也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