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余翰飞惨死后,随着勾魂的阴差入了酆都。可他终是枉死之人,便不能留在酆都等待小花了。
故而那日生离死别后,竟是死后都不能再相见,难免遗憾。
而那姚庶实在长命,余翰飞足足在枉死城中等了六十余年,才等到转世投胎的机会。许是这姚庶前世做了不少好事罢。
“虽说盗窃之行是为罪行,然你劫富济贫,亦是善事。功过相抵,不许你下世多少富贵,亦不用再受地狱之苦,这便投身寻常百姓家去罢。”判官细数余翰飞生前之事,最终做了裁决。
“多谢判官大人。”余翰飞道。
“你还有何话要说?”判官见他态度不错,便也难得问了问他。
“如今能从枉死城出来,自是高兴万分。然唯一放不下的,总归是小花罢了。”余翰飞有些许惆怅。
“她早已先你一步投胎。”判官顿了顿,继续道,“你二人情缘未断,前世未能圆满,后世定能相携到老。”
听到这话,余翰飞又惊又喜,终是放宽了心。这便在如蔓的带领下,前往轮回道转世投胎去了。
原来,那小花过世后,在酆都得知枉死之人都是聚集在枉死城的,这便估算着姚庶的死期。便是往大了算,大不了也是比余翰飞晚生好些年。然她没想到,这姚庶如此命长,她前去投胎的日子,足足比余翰飞早了十年。
可这终究是没能阻挡住月老牵的红线,不过是上辈子我追随你,下辈子你追随我罢了。
白驹过隙,第三个月也便这么过去了,如蔓在地府的当差的日子亦结束了。
当年在古来山受罚之时,她曾为自己算了一卦,若干年后她在人世间会有一情劫,可她虽能算到自个儿有这一情劫,然终是算不出它的来期。而时常也有疑惑,那在地府常出现的脑中幻境之人,是否与此有关。
然不论如何,该来的终究会来。
“顺其自然罢。”如蔓想着。
只是,这离开了地府,该去何方呢。
卸下差事后,如蔓在酆都待了几日,亦是喝了几日酒,便同阎王辞行了。辞行前,路遇阴差从枉死城里带来的亡魂,其中便有那位曾与如蔓及慧心讲故事的枉死官差,胡怀义。
他终究是等到了这转世投胎的一日。
“胡大哥,好久不见。”如蔓走了上去,随着这队伍走着,主动同他打了招呼。
胡怀义转过头,有些疑惑,待看清来人,又觉得有些眼熟,迟疑开口:“念……念尘姑娘?”
“难得胡大哥你还记得我。”如蔓莞尔一笑。
“许久未见,总觉得你似乎变了模样。”胡怀义见并未认错人,这便说出了心中疑惑。
“这就是我原本的模样,当时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我使了小法术,看着年岁小了些。”如蔓解释道。
随后又同他讲了那日去枉死城的缘由,又说了些近日来的经历。胡怀义听完,连连感叹这世间之事真是变幻无常,又颇为羡慕如蔓当阴差的这份差事。
如蔓随着胡怀义到了判官那儿,她也是好奇这位故人有怎样的来世。
“胡怀义,听闻你生前也是位官差,无奈被犯人谋害,这才丧命。看你平生做事也算是兢兢业业,阎王爷说要将你留下来,在这阴曹地府当个鬼差,若你不愿,倒也不勉强,即刻便可投胎转世,你意下如何?”
胡怀义听罢,惊喜万分,忙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
“我也恭喜胡大哥,今后也不愿羡慕我这短短的阴差生涯了,也算是得偿所愿。”如蔓也为胡怀义感到高兴,庆贺道。
“走,去酆都,胡大哥请你喝酒去。”胡怀义还未当上阴差,便这般神气,丝毫不见当初在枉死城时的那般郁郁不得志的神情。
“可我现下还得向阎王爷辞行呢。”如蔓为难道。
“这有啥,喝完酒再去辞行也是一样的。”胡怀义继续推搡道。
如蔓推辞不了,便只好连声答应,又走回了酆都,找酒馆喝了小酒。
酒喝罢了,二人又讲了许久的话,如蔓这才真的同怀义告了别,又躺到彼岸花丛中小憩一会儿,待酒醒,便同阎王辞行了。
“仙君早已不同往日,相信日后去人间游历,定不会再惹出那诸多祸事了。”阎王见如蔓如今的变化,难免想到她曾经的模样。
“三百年前的那些过错,始终是我的心结。”如蔓叹道。
“过去之事早已过去,重要的是仙君往后该如何。”阎王安慰道。
“此去人间游历,需历一劫。”
“那便望仙君顺利归来。”
“借你吉言。”
离开地府以后,如蔓坐在蒲团上仍是纠结着日后的去处。
在高处看着,山川流水皆在云层之下。突然想起陵州的那个竹院,不知这么些年来变成什么模样了。
想着,如蔓便也施法令蒲团往陵州方向飞去。
除了屋内的用具蒙上些灰尘,长了些杂草,院中花草树木更加高些,并未多大变化。如蔓清扫了竹院,在院内住了好几日,偶尔怀念一下当初与慧心、阿黄在这生活的场景。然终究是一个人,早没了以往的热闹,回忆起往事来,更显孤寂,也有些伤感。
何时自个儿也这般害怕寂寞了,如蔓无奈笑了笑。
在陵州的这几日,偏偏都下着雨,夜里听着雨声,许久不能入睡。白天醒来,眼前仍是一片朦胧,这雨下一日两日倒还新鲜,那雨中的山水便如水墨画中一样,倒也极美。然日子久了,美则美矣,便有些凄凉了。
十二日后,这雨终是停了,如蔓便也离开这竹院,这陵州了。
这几年来,各州去过的地方,也只是一大半罢了,如蔓回想着,也决定着去处。
“想来还未去过扬州,那便去那儿罢。”如蔓突然想到余翰飞同小花的故事,这才想起了扬州这地儿。
而如蔓在离扬州城外三十里时,如蔓撤了蒲团,徒步走去。
故事,便也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