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沙场的武将猛一发狠,气势瞬间犹如红了眼的牯牛般狠厉凶残。
本就清瘦了许多的娇美王爷教他一拎,差点悬空。
见南宫述雪颜上憋起一层涨红,龙座上的帝王似有若无地抽动一丝讥笑。
为维护自身仁义声望,他不好让事态继续恶化,掐着时机,适时就命人将宗时律拉开。
“宗卿不可无礼。”皇上道,“奕王再有不是,那也是朕的皇弟,是一府之君,卿莫要逾矩。”
宗时律略礼:“圣上恕罪,微臣一时失态。”说完他看向南宫述。
那幽幽眼神在谁看来都是怨念横生的。
怎奈南宫述身姿颀立,瞪他时,宗时律眼眸需微微抬起,看起来又有点仰望之意。
瞧见宗时律恶森森盯来,被仰望的南宫述心中竟略微发怵。
此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便是那傲端威仪的皇帝他也不曾畏惧一分。
思绪微一转,他随即想到或因宗时律是宗寥的父亲,所以于他而言,眼前威悍的男人在他这里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便就存在了某种敬畏。
假若是没有提前知晓宗寥是女儿身份,南宫述毫不怀疑宗时律方才老泪纵横的控诉。
偏巧他知了。
是以,当前的场面在他看来有种奇妙的滑稽感。
在他印象里,威名赫赫的北疆霸王是个精悍端肃的男人,如今再品来,不难发现其狠厉皮囊下确有宗寥说的“也不那么耿直”。
虽对父女俩的计划无从得知,但至少,他相信宗寥是不会害他的。
唯今能做便是顺应二人之意愿。
沉思良久,南宫述对着迎面一双灼灼厉瞳揖礼:“云安侯爱子心切,小王感怀。但请侯爷能听小王一句真心话。”
宗时律倏尔松开手,冷然道:“奕王有话就说。老夫可承不起你的礼。”
南宫述哑然片刻,瞄了一眼四下,想走近宗时律窃谈。
宗时律抬手:“銮殿威明,奕王有话当对圣上及诸官朗声而言,莫行这虚头巴脑的做派。”
南宫述看了眼皇上,皇上冷斥:“做得出来还说不出来?”
微垂下眼帘,佝着脖颈,南宫述作出为难无措神态,佯装成大众眼里的娇柔废人模样。
却又一眨眼,他蓦地挺直腰身,宛如被擒制后还垂死挣扎的野兽。
忽一跪下,南宫述伏拜:“求皇兄将云安世子赐予臣弟为契弟!”
王爷声音洪亮,响彻宝顶。
叩首再三。
皇上“……”
宗时律:“……”
殿中百官:“……”
震彻古今呐!这是哪方的荒唐话?竟然拿在朝堂上来说!
全场默然。
“我愿意——”正跪烈日下的宗寥大声回应,“求圣上成全!小臣与奕王殿下是真心相爱的!爹,我不要那公主,我只要这世间绝艳无双的小皇叔!!!”
高亢清亮的喊话声荡进殿堂内的当即,宗时律“扑通”也跪拜:“圣上!圣上您也亲眼看见了,此二人……
荒诞!荒诞啊!若他奕王是个女子微臣可不嫌弃他半生流连风月之地,勉强能接受他入我宗家门。
或若我那不孝子是个闺女,微臣也能将就着成全他们,可这……两个男子,一个还娇若无骨的,这要走在一起,任谁看了不唾弃?
臣是没有办法了,但请圣上和各位同僚给出出主意吧!虽我早间已应下与北燕联姻之事,可若是不将此二人分开,这亲怕也不好成。
悉知两邦结亲关乎的是两国往后几十年的安定,我云安侯府已为此举做出牺牲,还望各同僚能想出万全之策,不要让某些人从中搅和了。”
说完,宗时律又于众目睽睽下瞪了南宫述一眼。
南宫述不睬,只在听到宗时律说若宗寥是女儿,前者便愿意将自己女儿许给他。
此话中之意,不就是明明白白在说他对自己是认可的吗?
南宫述暗喜。
于是对皇上道:“臣弟从未求过皇兄什么,但今日,臣弟愿以一府荣华求皇兄一个成全。”
看了看伏摊于殿下的一袭玄金王袍,皇上又眺向殿外那位在烈阳下跪了三个时辰的少年。
见她骨骼纤瘦,肩背却异常挺拔
早时听宗时律说宗寥男扮女装,他委实想不出那样精悍桀骜还有些流里流气的一个人扮女子会是怎样诡异的画面。
此前她夸赞南宫述娇嫩柔软的话蒂固在心,他是无法将身高体长的宗寥与女子一词联系。
较比宗寥,南宫述在他眼里更柔如娇娥。
得见那“真儿郎”与这“伪娇娥”情意深浓,皇上心中窃笑。
他纵容并谋划二人鬼混如此久,为的不就是当下场景?
那尾“真龙”在眼皮子底下悠游了二十多年,他早已想除而后快,苦于那人藏的住,受得辱,以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谋谋算算许多年,终于等来了宗寥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虎目一转,皇上抖抖金袍,怒喝:“你生来是堂堂男儿,却整日故作弱柳扶风样,是怕他人看不出你是何种妖姬姿态?
我南宫氏建业百年,放眼宗室,哪个不是铮铮儿郎?哪个不是龙虎之躯,怎一到你身上……形容堪比伎子。犹胜三分!
你引诱宗家小子随你堕落,如今我朝欲与北燕联姻,你来同朕说什么?你要聘云安世子为契弟?!”
皇上说着,怒焰熊熊升起,往身侧一扫量,他甚想找个什么物件借着势头砸下去,抬起手来发现双腕耷垂无力,怨气更重七分。
自龙座上起身,皇上在台上踱了几步,喝令到:“来人!把奕王给朕拖下去杖三十!”
禁卫哐哐出动。
“圣上——圣上且慢……”宗寥嘶喊着,先禁卫一步爬进殿,跪在文武后方急急就磕头。
随即出言阻止:“奕王他并未做错什么,您不能打他!您今日若因为他一个请求就杖责他三十,百姓会质疑您平日的仁善是装的。”
“放肆——”皇上闻言,欲将从殿上下来。
宗时律察觉皇上欲有所动,随即厉斥宗寥:“赶紧给老夫住口!他奕王有无罪,自有圣裁,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世子上前置喙!给老夫跪回去!”
想那假装仁义一词落进皇上耳朵里的瞬间,他嘴角不禁抽搐几下,本想着要做点什么立立威严。
却在听见宗时律训斥了自己儿子后,他缓缓沉下怒气回了座,预备先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