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教育的小会议室里，从财务到招生到客服，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坐在了长桌两边。
    因为有李乐给公司定下来的能不开会就不开会的规定，一年到头，好像除了年头年尾的总结会和计划会，很少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时候。
    而且，今天，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居然出现在了红总身边。
    有两个新来的还问，这高壮的和门板一样的帅哥是谁，被告知是李·甩手掌柜·乐，这才恍然。
    众人也都疑惑，难道公司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老板都来了？再看看红总，也是眉头紧锁，大伙儿心中不免忐忑。
    “在家的各部门的负责人，还有学科组长都到了，开始吧？”小红看了眼李乐，见李乐点头，便清了清嗓子，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今天临时开个会，主要说的是我们即将，可能要面对的问题做个部署和提前准备，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是这样的，最近都听说粤省和红空的事情了吧？”
    “是，听说了。”
    “看到新闻了。”
    “知道。”
    听到这，有人回应，有人交头接耳，还有的忽然预感到了什么，默不作声，等着下文。
    小红一抬手，会议室又安静下来，“现在是这么回事，经过我们几个股东的研判，这件事，不得不提前预防。如果出现在燕京，或者沪海、金陵已经开办分校区的城市，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我们是不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们要提前做好相应的教学预案，以及，如果出现停课之后的应对，还有就是，大面积退费.....”
    “退费？”
    “停课？”
    “不会吧，不就一个小小的流感么？”
    “红总，你说的是真的？真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红的话一出，下面一片嗡嗡声。
    李乐扫了眼，往前一探身，人又都闭上了嘴。
    “老话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事到临头，到处抓瞎的强。这事儿，现在看，可能都觉得离自己很远，可只要一出现，就是一场从上到下，甚至关乎全民的大事。”
    “毕竟这是会死人的，是瘟疫一样的传染性流行性疾病，按照咱们国家的治政风格，多严格都不为过，我们不希望出现，但真出现了，就要有应对的办法。”
    “我知道，按照年初制定的工作目标，今年的扩张计划、教室租金、宣传材料、广告费用等等预付款，已经花到了夏天、到了年底，学生们的学费，有的已经交到了暑期班。停课，就意味着要退还学生已交的学费。这点，对于正在迅速扩张发展，资金链现金十分紧张的长乐教育来说，无疑是一个险恶的关卡。”
    “而且不止这些，如果停课了，个把月还好说，如果是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那么，教师工资，行政开支，各项费用支出，怎么办？”
    对啊，学生学费退了，花出去了，可关系到员工的个人利益，怎么办？
    李乐的几句话，让众人开始忧上心头。
    “红总，你说说吧，咱们现在的一些基础情况。”
    “是，李总。”小红点点头，看了眼会议桌两边，“在座的，都是公司各部门负责人，有些东西，大家心里都最好有个数。咱们现在全国已经开业的燕京三个、沪海、金陵、津门、中州、国际庄，一共八个校区，在校学生一共是一万一千多人，未消耗课时费用为两千一百万，教师人数，专职教师为246人，兼职教师164人，行政后台管理人员176人，一个月薪资含保险总额支出为170万元.....”
    “如果停课，我们面临的不仅是退费的问题，还有就是每个月连同房租水电这些费用，将近240万元的固定支出，而长乐教育的账面上，除去未消耗课时费，还剩下不到800万的现金流......”
    听到这些数字，会议室人愈发沉默。
    有人心里开始琢磨着，那要是真停课了？在发生大规模退费的情况，公司的现金流岂不是只能支撑三个多月？而且，公司是开门做生意的，什么都不干，能平白无故养你三个月？就算能，三个月之后呢？
    也有人觉得，不可能吧，别看传的这么厉害，万一呢？万一没有呢？这不会是公司的一种策略？调整的策略？要不然千年难遇的老板怎么都出来了？
    就在各怀心思的时候，李乐抱着膀子，观察着两边人的表情。等小红说完，接过话头。
    “微观层面教育机构未来走势如何，取决于宏观层面国家根据疫情做出的判断和政策，我们国家的制度大家都清楚，违背政策的机构行为将承担更大损失。所以，如果发生停课，我们将要面临的压力和问题，总结起来，第一，该如何耗课？希望大家明确一点，退费是我们最后底线，在退费之前，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家长不退费，还能够把课时费耗掉，以免现金流出现问题。”
    “第二，在耗课过程中，我们如何保证教学质量、教学品质和体验，让家长有很高的满意度，而不会出现退费的现象？”
    “第三，我们的公司团队，教师队伍，市场团队、管理团队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给我们的家长客户提供精品的课程和良好的教学效果？
    “最后，如果停课结束，我们今年的招生，又该怎么进行？”
    “刚才我和红总，王总三个股东，还有财务的郭经理开了个会前会，商量了一下，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局面，做了三个积极和几个维度的应对规划。现在，让王总把规划简要给大家说一下。王总？”
    “呵呵呵。”好多章没有出场的王伍听到李乐这么叫自己，颇有些害羞，耳朵一红。
    虽然都是股东，可自从长乐教育把脚步迈出燕京之后，要么就在教研室，带着各校的状元榜眼探花，各种学霸组成的教研组研究各省的高考内容和学科策略，给各个校区提供指导，还有就是来回津门和路远远陈金星一起编辑教材出版。要么就是出差到各校区，组织教师培训。在公司很少露面。
    今天被李乐薅出来讲话，极度不适应，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我，我就说说。第，第一个积极，我们要积极配合教育主管部门，该停课的我们坚决不私自开课，这是对社会的一种负责，也是对孩子对家庭的一种负责。第二个积极，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总要去面对的。第三个积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做出改变，不要墨守成规，避免陷入现金流的漩涡里面。”
    “几个维度，首先，针对退费，虽然不想，但如果真的出现停课，这是必然现象。但只要保住长乐教育的招牌，也就保住了长乐教育的未来。尽管可能在经济上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却保护了长乐教育在学生中的声誉。这一点，希望大家不要存在理念上的偏差。人无信不立，业无信则不兴。砸了招牌信誉，这是花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那，能不能先劝说家长延期？”有人问道。
    “是这样的，市场营销部门，可以针对这些，考虑制定一下相关话术和策略，引导家长不要一上来就要求退费，先引导延期，而延期的学生，可以在复课后，提供相关的优惠，比如下一学期的赠课、赠送名师集训营，或者一些现金物质的礼物等等。但如果家长强烈要求，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
    王伍想了想，又说道，“我觉得，退费现象，应该在新开校区和新生之间比较多，老生因为对咱们的教学质量和水平，有了一定的认可，应该会选择延期的比较多。”
    “好的，王总，我明白了，回去，我们部门开个会，研究一下具体方案。”
    “行，那我继续说。针对支出。如果出现停课，房租需要尝试和房东协商。即使不能免租，也要尝试朝着减免或者分期的方向去谈，为自己赢得更多时间筹码.....总之，从支出成本里节省费用。”
    “当然，员工这一块儿，我们几个股东没有想着抠大家，所以决定，停课期间，专职教师和后台管理人员基础薪资不变，另外每人每月发放200元的绩效补贴，兼职教师，每人每个月发放基本生活费500元。”
    “呼~~~~~”
    此话一出，众人都长舒一口气。这下算是心中有了底。
    不过再想想，这么操作，倒也不奇怪。长乐教育一直在行业里有着门槛高，待遇好，老板不抠门的名声，虽然招人是要求高，想进来很难。但只要公司说到做到，只要你不出问题，答应你的条件都能兑现，而且，偶尔还有意外惊喜。就比如，李·甩手掌柜·乐这个神出鬼没的老板，就喜欢找个理由发点小钱。但听说红总却隔三差五的被老板扣薪水。这已经成了公司里，茶余饭后的小“绯闻”。
    瞧见众人脸上一松，王伍看了眼李乐，李乐做了个心疼的表情。王伍笑了笑，“针对招生还有其他的，让李总给大家说说吧。”
    或许是有了承诺，众人再看不怎么熟悉的李乐时候，脸上多了些笑意。
    李乐摆摆手道，“机构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现金流，小孩子都懂的问题。我这边再给大家吃个定心丸。都说未雨绸缪，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停课带来的现金流紧张，我这边决定启动一下一直给长乐教育准备的备用资金。”
    “备用资金？”财务郭经理看了看小红，小红眼皮一翻，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不多，三百万，刀。”
    “三百万？”郭经理听了，点点头，喃喃道，“三百万，也成，要是真停课时间长了，还能多撑一段时间。就是刀也能，啥？啥刀？”
    “三百万刀乐。”
    “我滴妈耶，那岂不是，两千五百......”小红掰掰手指头，
    “怎么样？够了吧？”
    其他人都觉得薪资有了保障高兴，可因为位置问题，对公司现金流依旧一脸愁容的财务经理，终于挂了喜色，不住地点头，心里已经哼着“够够够，啊来啊来啊来”。
    会议室里也因为这三百万刀，“嗡”声四起。
    “李总，问个问题。”小红凑过去，低声问道。
    “说。”
    “你哪来的钱？”
    “攒的。”
    “不是软的？”
    “去去去，我是那样的人么？”
    “噫~~~~~”小红眨眨眼，心道，按照这人的抠搜，肯定不能白拿这钱，试探道，“就是，这钱？以后？白给？”
    李乐嘴一撇，“想什么呢？这钱，用多少，以后，从长乐教育的收益里还。”
    “嘁，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继续。”
    李乐敲敲桌子，“但问题是，现金流背后反应了什么问题，这个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关心的。大家都想得到的问题，没有价值。我们来个逆向思考，如果这次你的机构活下来了，你会做点什么？”
    “有些事，其实是一剂催化剂，加速了机构现代化运营的进程，即使没有这些，未来能够存活的，也是口碑好、高效规范、利润科学的机构。”
    “所以这次是危机并存，肯定会倒下一批，存活下来的将迎来新的机遇，而行业将面临又一次洗牌筛选。应试压力还在，家长学生，并不会减少教育方面的投资。思考活下去会做什么调整，我们的思路也就更加清晰。任何时候，公司都会遇到困难，越是好的公司越有忧患意识并擅长思考。”
    “行了，红总，接下来的会，你来主持吧，具体方案和措施，回头发我一份。还有像消毒、测温这种，该买的买，该用的用。我进了一批口罩和消毒液，过几天会发到各个校区，当做福利发给员工还有学生家长。老王，有个事儿你跟我来一趟。”
    “行。”王伍跟着出了门。
    “诶诶诶.....这人。”小红看两人出门，嘟囔一句，转过头，看着众人，“看到了吧，这叫什么，这叫实力。我们的目标不是眼下这一亩三分地，我们的目标是上可额.....呸，上市！！”
    。。。。。。
    李乐在长乐教育的办公室，依旧简单的只有桌椅。
    “那个，老王，你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成，你先打。”
    李乐手插兜，到了窗口，拨号，“文哥，第二批那几个货柜到了吧？嗯，拉空了好，n95？成，按照我说的，还是老规矩，用货车，直接找人，编个假名，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