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江罗汉死了，肉身彻底消亡，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这片天地再感受不到他留下的任何痕迹，唯有过江龙悲愤的嘶吼声在风中哀鸣。
即使是太岁四龙和太古吞金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先前明明穷途末路的古夜，居然能完成如此壮丽的绝地反击，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咳咳……”
片刻后，古夜的身形显露出来。
他立足于残余的风暴中央，身上的应龙帝甲变得光芒黯淡，一头白发染血，随风飘舞。
他的头顶罕见地出现了一对龙角，那是烛龙血脉被催动到极致的象征。
纵然此刻回归人身，烛龙之角依旧没有隐去。
“身化岁月……果真可怕。”
古夜抹去脸颊上的血污，苍白的脸色凸显，脚步都变得有些踉跄。
这是他第一次实战中施展烛帝三式，也真切感受到了这一式身化岁月带来的消耗有多么巨大。
这种级别的帝禁要远比撒豆成兵强大太多，给施术者造成的负担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若非他而今踏入了不灭之境，又有烛龙血脉加持，怕是根本无法完整地将这门术施展出来。
“可惜了……”
古夜抬头，目光落在前方，伸手摄来一枚浑圆金丹。
舍利子！
这是一枚黄金璀璨的舍利子，属于过江罗汉。
舍利子的出现，也意味着过江罗汉的彻底终结。
望着手中的这枚舍利子，古夜眼中也不由地浮现一丝惋惜和侥幸。
过江罗汉绝对是一位强大的对手，那门源自世尊如来的帝禁也绝对恐怖。
论起强弱，那一式大日如来，比之烛帝第三式，差不到哪里去。
但古夜还是笑到了最后。
原因无他。
他乃烛龙之身，且修行时空大道。
烛帝三式就是为他量身打造而成的。
他和烛帝传承的契合度，相比过江罗汉和如来传承的帝禁，要好上太多。
综合种种，他才能在这一次可怕的帝禁碰撞中，成为双方中的优胜者。
侥幸之余，古夜也难得升起一丝惜敌之心。
过江罗汉无疑是个人杰，可惜就是迂腐了点。
因为昔年欠下大鹏王的一个人情，就不分青红皂白，前来追杀小鹏王和金鹏三祖。
又因给隐宗几分所谓的薄面，在展露杀机之后，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逃入葬佛岭。
此后，又为了镇压葬佛岭的暴动，给了古夜和小鹏王逃走的契机。
这一切的一切，在古夜眼里，都称得上迂腐二字。
若非这份迂腐，他们早就成为了一具具白骨，过江罗汉也不会落入今日这般结局，惨烈收场。
“啊啊啊！！！竖子！纳命来！”
一声愤怒的咆哮声传来，一股满怀仇恨的情绪席卷而来。
过江龙奋力扑杀过来，摇曳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的气机，撞向古夜。
它要自爆，与古夜一同葬灭。
然而。
古夜却无动于衷，仿若对那股爆鸣声充耳未闻。
歘！
伴随着一道戟光的亮起，重楼大戟自虚空中激射而出，如一道迅猛雷电一般，贯穿了过江龙的身躯。
因果的力量在躁动，一条条无形的因果线在这一刻浮现，肉眼可见地条条断裂、相继磨灭。
过江龙也要死了。
自始至终，它都未能威胁到这位三清天道子，连其身旁都未能靠近，便是在悔恨和愤怒中身躯崩裂。
重楼大戟贯穿了它的心脏，毁灭了它的身躯，断去了它身上缠绕的所有因果。
过江龙死得同样很干净，身躯化作虚无，只留下一枚舍利子。
到了这一刻，这座水泽国度终于彻底恢复平静。
冷峻的白发青年从空中飘落，收走了过江罗汉和过江龙留下的所有‘遗产’，带着两枚舍利子归来。
四周寂静无声。
在这一次大碰撞当中，这片水泽的大多数生灵都遭受了无妄之灾，于无知中陨灭。
远处侥幸存活下来的一些人，皆是缄默不语。
他们是这一战的见证者，至今为这一战的壮烈而感到震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座无尘天原本还有诸多生灵，从未听过这位三清天道子的名号，但今日过后，这一切都将改变。
一战灭杀了一尊大罗汉，年轻道子的威名终将在这片天地传播开来。
太古吞金兽和太岁四龙的脸色同样不平静。
在这场老一辈强者和年轻一代的对话中，古夜展现出来的战力，一次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这位年轻的天骄似乎逐渐展露出了自己的无敌风采，连堂堂的灵山大雷音寺十八罗汉之一，都要在他的脚下饮恨。
这等锋芒，太过耀眼，问世间有几个年轻人能与之争锋？
“多谢道子出手相助！”
最终，太古吞金兽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它的双眸中尽是动容之色。
同为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它此刻立身于这位道子面前，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无妨，这是你我间的约定，也是我与这位过江尊者的积怨。”
古夜轻轻摆手，云淡风轻的模样，莫名给人一种一代宗师的风范。
紧接着，他看向太岁四龙，道：“走吧，离开这里。”
“是。”
太岁四龙颔首。
此番无尘天开启，偌大的灵山大雷音寺，必然不止过江罗汉一位强者到来。
过江罗汉之死，也必然会引发这一大佛教祖庭的震怒，此地不宜久留。
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灵山祖师知晓今日一切之后，又会作何反应？
古夜倒是不在意这一点。
他头顶道子的头衔，背后有着龙公和青牛祖师撑腰，并不担忧有帝境人物向他这个小辈出手。
只是这一战他的消耗也很大，此刻的平静也是强装出来的，外强中干才是现实。
“诸位要去往何方？”
太古吞金兽问道。
它的状态也并不是很好，此前被过江龙重创，需要找地方尽快疗愈，且要时间炼化到手的白泽内丹。
“女娲神族。”
古夜只回了四个字，拱手道出告辞两个字后，便不再停留，挥袖带着太岁四龙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