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韩申的问题,韩修脑中警铃大作。
他早就知道要跟君绯然亲近,肯定会引起韩申的注意,但是实在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而且他也只是以师兄的身份,救了君绯然一次而已,居然立刻就被注意到了,未免太离谱。
“并无特殊关系。”
韩修开口辩解,努力让口吻平静坦荡。
“君绯然是门中一名小弟子,第一次出门历练,我作为门内大师兄,救他性命纯属职责所在。”
“哦,是吗?”韩申在矮榻边坐着,声音传来时,带着明显不信的那种揶揄意味。
韩修听得后背发凉,感觉老变态这波是又要搞事情的节奏。
不过他努力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对君绯然的心思目前都仅限于内心活动,真正的行动还少之又少。
所以韩申此次发难,想必只是捕风捉影,他只要心态稳住,就不会真的暴露什么。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知义父是在怀疑什么。”韩修安静躺着,尽量顺着韩申的话说。
韩申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伸手到韩修腰际,扯松那里的衣带。
这动作让韩修不由僵了一下,差点要一脚踹开韩申。
但是马上他忍住了,心想韩申虽然有点变态,但多年相处,并没有表显示出那方面的爱好,所以不能多心。
而且韩申也不知道自家义子是个弯的,就算他觉得韩修对君绯然好,估计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所以韩修自己得端正,不能把韩申的思维往那方面引,否则后面就更容易暴露了。
“你这手臂受过两次伤。”
韩申解开韩修衣襟,把他受伤的左臂从袖子里小心抽出,观察一番后,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口吻说道。
韩修心累地闭眼,也不知道韩申的眼力是有多好,这么黑的环境下,还然能一眼分辨出他手臂受过两次伤。
这种能力,都快赶上真正的血煞了吧?
想到这里,韩修蓦地想起上次在翎琅阁,韩申也是展现了超乎前世的血煞能力。
难道这一世,因为蝴蝶效应,韩申在人族转化为血煞的进程上,获得了什么新的突破?
“你这伤,一开始只是被血煞咬了一口,但后来却是被人强行撕裂。”韩修思索时,耳边忽的传来韩申阴恻恻的声音。“而且巧的很,君绯然手上全是你的血。”
质问中全是缜密的观察,让韩修感到一种被全面审视的压迫感。
韩申观察着韩修皮开肉绽的手臂,指尖在伤口边缘描摹。
“来,你告诉义父,是什么情况下,让你连还手都忘记,任凭那小子对你的身体肆意妄为?”
韩修思维转的飞快,接下来的每一句应变都要深思熟虑,否则稍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并非任凭他人妄为,而是当时遭遇了血煞王族,我陷入了幻境。”韩修小心陈述着事实。
韩申沉吟片刻,指尖在已经凝固的伤口上刮擦:“哦,什么样的幻境?”
伤口只是暂时凝固了,还不算结痂,这样的刮擦令韩修头皮发麻,预感随时会被再撕裂,鲜血会再失控地涌出来。
他失血到现在,一点都没得到补充,如果再失血,理智就要失控了。
“是……是很可怕的幻境……我不敢还手。”韩修注意力被伤口分散,不能继续像之前那样从容应对。
他看得出来韩申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他分心,因为人在紧张畏惧的时候说谎,更容易露出破绽。
韩申在黑暗中轻笑了一声,手指忽然轻轻地碾压。“奇了,我竟不知你如此胆小,明知是幻境,居然还是不敢还手。”
韩修不由倒吸气,极力保持镇定。“幻境逼真,当时并不知道是假的。”
韩修明显不信,当即冷哼一声:“好,那你好好告诉义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幻境,吓得你不敢还手。”
“义父。”韩修闭着眼,咬牙说了两个字。
韩申还以为韩修是唤他,不耐反问:“何事?”
结果韩修却道:“幻境里是义父,您不让我动,我便没敢动。”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把什么压在心头的重物搬开一样艰难。
韩申当即一怔,即使韩修只能隐约看见他一个轮廓,却能从手指停顿的动作,察觉他那一瞬的震惊反应。
而这话说完之后,两厢便都沉默了。
良久,韩申的声音才轻幽幽地响起:“在你心里,义父很可怕?”
韩修沉默。
这话没法回答,说不可怕?一听就言不由衷。说可怕?那又是火上浇油。
反正韩修不能把君绯然扯进来,眼下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度过审查而已。
“你……”见韩修不答话,韩申声音忽然变了调。
好像是生气了,而且很生气,于是连声音都微微地带着颤抖。
韩修心惊了一下,疑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莫非韩申真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真得他虚情假意地夸他和蔼慈爱才行?
疑惑中,左臂伤口忽然被韩申用力按住。
韩修痛的一颤,却无暇哀悼自己这接连遭难的手臂,连忙低头道歉:“义父息怒,是我说错话了。”
挨这点疼是小事,就怕韩申气急了不给他血。
可是韩申这次好像气大了,听了韩修道歉仍是无动于衷,反而手劲越来越大,像是在跟韩修倒霉的手臂较量,要把他骨头捏碎了才罢休。
韩修疼的想爬起来,可手臂像被韩申钉死了一样。
不得已,韩修只好叫笋子开痛感屏蔽。
痛感屏蔽一开,韩修就淡定了,干脆一动不动,装作自己很坚强、很能扛。
韩申发觉他忽然不挣扎了,反而从恼怒中清醒过来。
他如同才发现自己失了分寸,手几乎像触电一样从韩修伤处拿开。
“看来你是丝毫不懂我的苦心。”
韩申蹭一下站起来,口吻冷厉,莫名其妙的带着不满和谴责。
“义父教训的是。”韩修从善如流地低头任训,反正别再嚯嚯他手臂就好。
然而韩申却更加暴怒,一脚踹翻近旁椅子。
椅子砸在墙上,直接撞了个粉碎。
韩修目瞪口呆,因为这还是记忆中第一次,韩申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从小到大,韩申就算发怒,也是一种阴测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从未如此失态。
“义父?”韩修低低唤了一声,想试探他的情绪。
韩申扶额而立,微促地喘着气。
“我承认,将你从人变为血煞的过程是痛苦了些,且少时对你的教导也确实严厉……”
莫名其妙的,韩申忽然就开始自我检讨起来。
韩修听得眉头微蹙,不明白他这是突然发什么癫。
接着韩申又逼近韩修身边,情绪激动:
“可我将你变为血煞,是为了让你长生,对你教导严厉,也是不想你落入平庸……我对你一番良苦用心,在你眼里,就只剩可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