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和灯火交织，叫卖与繁华勾连。
    李初一几人，同坐在一张矮桌旁，上放满了下酒菜，还有带着泥腥味的酒坛子，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你们看那边，那个卖卤下水的小摊，没生意诶。”，一年轻老板朝着指了指，语气很是不齿。
    旁边，一年长些的老板呵呵一笑。
    “当然，那肯定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
    “我们这里，所有商铺，酒楼啥的，每月只有一半时间开门做生意，其余都在家闲着。”
    “反正啊，钱刚刚够用就是，又何必苦了自己。”
    “相反，若是哪家商铺每个月多营业了，就会被集体排挤的。”
    这老板摇了摇头，“大家都在玩，就你努力在赚钱，这还像话？”
    一旁，李初一眼中带笑，这小城氛围佛的，他还挺喜欢。
    而后，几个店老板举杯相庆。
    “我们几个铺子，这个月都开满十五天了，剩下几天该关门。”
    “对，明日无事，今夜喝个痛快。”
    第二日，小城一声鸡啼悠长，唤醒晨曦。
    李初一，又是开门营业了。
    不过这是他的另一家铺子，在城西，昨夜那家，在城东，两者隔挺远的。
    “嘿，树挪死，人挪活。”
    “既然每个铺面一月只能开十五天，那我再找个铺面不就成了，这样，我永远比你们挣的多，真是机智如我。”
    他自语一声，就是大摇大摆进了铺子，开始摆弄货架上香火蜡烛。
    而另一边。
    喇叭花赌甲，却是站在古今仙殡天面前。
    “道友，前辈，三年后能有空不？”，他拱着手，态度很是谦卑，完全不是之前那副调性。
    “有事？”，殡天看了一眼，语气无温，他们双方，似没有多少交集。
    “嗯嗯！”，赌甲忙点头。
    “三年之后，我证道婚，想请你去观礼。”
    他说罢，又是俯身行了几礼。
    “其实很多年前，我和她也有过这么一次的。”
    “不过那一次太过潦草了，甚至来参宴宾客，都只是些来看我笑话的，和一些蹭吃蹭喝的闲余散修，修为大概筑基金丹左右。”
    “所以我想这次，尽可能隆重一些。”
    “拜托了。”
    赌甲说罢，递上一道精美红色封边请柬。
    殡天打开看了看，点头。
    “好！”
    赌甲见此，长松口气，继续去找下一个人族枷锁仙。
    短短几天时间，便是将人族仙级，几乎找了个遍，且语气好到不行，完全不像他。
    而他九成赌徒修为，众仙都是知道的。
    如今人亲自找上来了，态度还这么好，那有什么办法，只能给面子呗。
    之后，赌甲甚至还找到了养星人一族，守树一族，上门之后，先是送份礼，才说明来意。
    离开命界后，诸天万族，赌甲同样一一上门拜访，从始至终，没对谁黑脸过。
    甚至有的种族遇到麻烦，赌甲见了，也是热心帮着解决，而不是从前那般说着风凉话。
    命界，源头之地。
    夜初静，人已寐。
    一座小城，一个小小铺面中，李初一依旧坐在昏黄油灯下，一笔笔记着账。
    “啧啧，这个月又是一天没空下，赚的还是比他们多。”
    李初一合拢账本，本是准备吹灯的，却是抬头朝着门外看去，只见一道湛蓝长袍的年轻身影，缓缓自黑夜中走进。
    “中……中甲大人，近来可好？”，赌甲行了一礼，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你转性了？”，李初一凝眉，上下打量着来人。
    “不是，我来这里，是三年后我和心甲道婚，想请你当个见证，可以吗？”
    李初一听到这话，犹豫之色浮现面庞。
    但还是道:“说说吧，你们咋回事？”
    他脑海中，总是浮现傻笑着的红袄喜神，抱着一朵喇叭花的场景。
    赌甲点了点头，又去旁边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说起他和心甲过往。
    片刻后，李初一眼神复杂。
    “我就说呢。”
    “哎，其实你当年，如果不抛下她离去，安安稳稳一辈子，或许也挺好的。”
    赌甲听这话，神色黯淡几瞬。
    “中甲大人，再讲这些也没有用了，不是吗？”
    “所以，三年后道婚之日，您？”
    李初一深吸口气，无奈道:“我从前给你们讲过的，我参加过的大部分喜宴，结局都……，你懂的。”
    “还有就是，我上一次参加的喜宴，是海神仙嫁女。”
    对面，赌甲眼神一抽。
    “这……，我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所以，你还要我去？”，李初一问道，
    屋内昏黄灯光下，赌甲神情变来变去，纠结好久。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
    笑道:“中甲大人，三年后啊，记住了。”
    “也许，这一次会是例外了。”
    说罢，就是转身离去。
    而李初一，却是随着其消失背影，凝望好久。
    “你也察觉到什么了吗？”
    “看来，你也并不是如平时表现那般，散漫随性啊。”
    第二日，天清气爽。
    整个天地，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清晰些。
    随着咯吱一声，李初一日常开门迎客。
    看着街上一片闹腾，人来人往，他莫名觉得心情不错。
    正当转身之际，身后却是一声大喝传来，像是兴师问罪。
    “好你个李老板，没想到你暗地里，居然搞这一出。”，是城东一个小铺面掌柜。
    李初一回头，不紧不慢笑道:“你也可以学我这般，每月多赚一倍银子，不好吗？”
    那掌柜怔住，又是点头，“好，当然好啊。”
    “我当年来这里时，也是想多赚的，只是这里风气就是这般，每月只能开十五天工，不然不合群。”
    “我知道了，我也去偷摸盘下另一间铺子。”
    而后面这些年，这个本是氛围松散，一月只需出十五天工的小城，因为越来越多人学着盘两处店面。
    松散氛围，彻底不见了，甚至规矩也慢慢没了，大家都是每日拼命赚钱，一天也不敢懈怠。
    当然，这是后话。
    始作俑者李初一，也没料到自己随意举动，影响这般大。
    而转眼之间，就是三年后了。
    大清早，李初一却是关好店门。
    旁边一商铺伙计见此，磕着瓜子问道:“李老板，大清早出门啊？”
    “嗯。”
    “那您多久回来。”
    李初一摇了摇头，“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