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听说那里环境气候都很好，很多老干部在那边休养。
    老爷子这么问她，难不成是想让她随行？
    “不想去？”老爷子看她半天没说话，口吻沉了。
    王圆圆没犹豫：“想去，您邀请我去，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今天回去我就收拾东西。”
    “别高兴得太早，随行人员必须是家属，你现在还不算我的家属。”
    王圆圆被噎住了，老爷子总不能拿去北戴河的事跟她开玩笑，那么老爷子这么说就是打算……一个念头呼之欲出。
    宋老爷子没绕弯子，直接说：“既然都在一块了，就别拖拖拉拉的，早早把个人问题处理好了，该订婚订婚，该领证领证，堂堂正正做我的孙媳妇，结婚以后你们就安心搞事业，该念书念书去。”
    这半年他跟宋玲和王建国有了充分的接触，两口子一个实在人，一个老实人，他们儿子儿媳也都是好孩子，这一家子该考察都考察过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到位了，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王圆圆结结实实愣住。
    不会吧？她才刚刚回城，而且高考成绩还没下来呢，她还没心理准备！
    “爷爷！”宋宵激动不可置信地说：“您要做主给我们订婚？”
    这事儿爷爷事先一点态度都没流露出来，虽然宋宵自己也盼着，但他猜测爷爷一定很慎重，怎么也得等圆圆上大学了，没想到爷爷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宋老爷子颔首：“明天跟宋玲两口子合计合计，选个日子，就定在和平饭店，你们先把订婚仪式办了，把证领了，正式的结婚日子还得等你爸从海岛回来的。”
    王圆圆听着老爷子说话间就要把这个事儿定下来，连忙问：“这么着急？爷爷，您就不再考察考察我么，万一我没考上大学呢？”
    宋老爷子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处来，“考不上大学就给我滚回去重新复习重新考，婚是肯定要结，不能马虎的，怎么，你不愿意？想都别想！我都提前给我的老战友、老朋友、老部下挨个打过电话，连我的老对头展老头都知道你们要订婚的事。”
    言下之意，不订婚能行吗？
    王圆圆噗嗤一声笑了，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在这个严肃的话题时故意笑的，就是觉得老爷子还挺反差的，表面上对她颇有微词，其实心里应该挺满意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张罗她嫁进宋家。
    赶在老爷子发火前，她赶忙清了清嗓子表态：“知道了爷爷，您和我爸妈一块安排吧，什么时间订婚我都没异议！”
    她余光看着身边的宋宵，轻轻翘了嘴角。
    决定嫁给这个人，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她也很感恩老爷子对她的认可，感谢老人家对亲孙子婚事的魄力。
    宋老爷子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立马站起来，脚步生风地走到书桌旁边，拿起电话拨号：“歪！街道办吗，给我喊一下宋玲。”
    等待间隙对他们说：“没电话联络起来就是不方便，改天要给你们家装一部电话。”
    王圆圆和宋宵对视，无奈地笑了，但他们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甜甜蜜蜜。
    宋老爷子把视线从他俩身上收回，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也轻轻地笑了，他想起自己过世的老太婆，想当年他们也是这样恩爱甜蜜，时光如梭，如今他的孙子也找到了心爱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十分出众，配得上他宋家孙媳妇的身份，这也让他老怀大慰。
    他在电话里没直接说什么事，只跟宋玲约了次日来家里做客，到时候派司机去接宋玲两口子。
    等次日宋玲和王建国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老爷子要给两个孩子办订婚仪式。
    宋玲表现的跟王圆圆一样惊愕，这种事么，对女方来说肯定是赶早不赶晚，她想当场答应。
    不过她还是没立马答应下来。
    “我听圆圆说再有一个多礼拜就公布高考分数了，老爷子，要不咱们这样，还是等公布了分数再订婚吧？万一考的好，咱们两家都高兴，万一失利了，您家也好再掂量……”
    “你说的就是屁话，”宋老爷子愤怒地打断她，“难道考失利了，我们宋家就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了吗？”
    别看宋玲挨了句吼，可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诶，好好，老爷子，您说咋安排咱们就咋办，您别激动，要不您血压又高了。”
    她刚才那么说也就是客套话，两家的关系，宋家处于实质上的高位，在结婚这件事上，她们家多少有点低位者的敏感，想着说圆圆万一考砸了，老爷子那边是不是态度会发生变化，当面说出来也是个试探。
    没想到老爷子斩钉截铁表明了态度，这下宋玲就放心了，也安心了。
    而且订婚这事儿本来就应该男方家人提起的，作为女方的家长他们心里再盼着也不好催，显得太掉价，宋玲本来想着等王圆圆考了大学之后让周妍在跟老爷子聊天的时候不经意地提一提，自家的闺女再不着急也不能没名没分一直跟宋宵处着对象啊。
    她哪里想到老爷子这么着急呢，话说他们家这么着急也是好事，早早定下来她心里的大石块就能落地了。
    “你说让我安排，那行，我安排的就是三天后，和平饭店，到时候把我的那些老战友，老部下，都邀请过来，要办的声势浩大，跟结婚典礼不相上下……”
    “行行。”宋玲从善如流地说：“那就三天后。”
    王建国：“三天时间是不是有点赶，我们两口子也有老同事什么的要邀请，我们今晚回去就赶紧整理名单，明天裁红纸，写请帖，还得挨家挨户送帖子。”
    老爷子大手一挥：“我明天派人到你们家去帮你们弄这些琐碎事，除了拟名单，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送帖子也不要你们亲自跑腿，包括订婚宴那天招待宾客，你们什么都不管了，只管穿的隆重点出席订婚宴，对了建国，你得有个致辞，你这两天就好好准备着，把立意拔高点。”
    王建国：“这个您放心，对我来说不在话下，我可是政治老师，到时候我精心准备一份致辞。”
    老爷子又一寻思：“穿的你们也别准备了，我安排个裁缝上你家里量尺寸，订婚那天你两口子就穿毛料的中山装，宋玲下身配个裙子。”
    “老爷子，会不会太隆重了？”
    “我最看重的孙子订婚，隆重才是应该的，他对圆圆的一片心我看出来了，作为爷爷我能为他做的就是给他办个声势浩大的订婚仪式和婚礼，我的身体我知道，恐怕也是活不了几年了，在我活着的时候能为他们做点事情就多做点。”
    “快呸掉老爷子！别说这个不吉利的话，您还能活至少三十年呢！”
    “哈哈，那不成了老妖怪了吗。”宋怀榆说着也还是在宋玲幽怨的眼神里“呸”“呸”了几声，把不吉利的话呸走。
    他们在一块愉快地聊天，宋玲两口子又留下来吃了顿午饭，到下午五点多才回去。
    王圆圆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事儿了，宋玲说：“明天一早老爷子派人帮咱们写帖送帖，你有啥想请的同学好友？赶紧把名单写下来。”
    “知道了妈。”王圆圆回屋写名单，这么一写才发现很多人这次都没法到场，像是外地的那几个，还有江红柏和白晓晓，这次他们在东北为生意的事逗留，三天绝对赶不回来。
    但好在这次是订婚宴，主要以周边的亲朋为主。
    名单写好了，宋玲看了眼，看见孙秀文的大名，一拍大腿：“我正好去孙家串个门子去，他们家我要亲口通知的，你跟我去吧？顺便看看孙秀文。”
    王圆圆想了想，还是跟着王妈去了，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孙秀文了。
    她们进门的时候孙秀文没在，说是出门到黑市儿买东西去了，坐在孙家客厅唠了会儿，孙秀文才从外面回来。
    看见王圆圆，他一脸惊喜，大步走过来：“我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天了都。”王圆圆打量他：“你感觉怎么样了？”
    孙秀文吊儿郎当地说：“还行，反正不想自杀了。”
    “没个正形。”孙妈瞪他一眼，接话，“圆圆，这次多亏你寄过来那些认知行为疗法，他就是看了那些资料，自己调整自己的心态，配合着医院里开的药，现在好多了。”
    孙秀文：“我看了你给我找那些资料，现在对分析心理学和哲学挺感兴趣的，今天去黑市儿就是淘书去了，可惜这个分类能看的都是外书，咱们国家啥时候对这些东西重视点，多培养出几个能出书的专家呢？”
    “你淘的啥书我看看。”
    “荣格的，走，咱们上我屋说去。”
    王圆圆在孙秀文身上看到了很多以前的影子，他好像真的又变得快乐了，她跟进屋里，第一句就问：“你真打算跟田明芳结婚？”
    “你消息这么灵通，我也就才跟我妈说这个事儿。”
    王圆圆：“我没想到，以前你说过你一点都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就放过人家姑娘，别耽误人家。”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想法变了。”孙秀文很坦诚地说：“田明芳对我是无条件的接纳，你懂么，就是无论我怎么样，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待我，不因为我的失败，落魄，或者我身上光环的退却而发生改变，一个人要做自己才是最舒服的，跟田明芳在一起我就是最舒服的状态。”
    这个理由跟王圆圆猜测的差不多，当一个人成熟了，就是会选择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你呢，你跟宋宵就要订婚了，你最喜欢他什么？”
    王圆圆审视自己的内心，笑着说：“我做不到像田明芳对你那么无条件接纳，我喜欢俊美、温柔，上进的他，如果有一天他的光环都没有了，我不会抛弃他，我只会默默陪着他走出低谷，陪着他重新走回巅峰。”
    “我知道你对你的人生是有追求的，可惜像我这种得过且过的个性跟你这样的女孩在一起会很累，压力会很大，只有田明芳这样的女孩是让我平和的，她会把向上的力施加在自己身上，她会无条件崇拜我，跟她在一起心灵很自由。”
    王圆圆一愣，听了孙秀文的心里话，突然明白原着里的孙秀文为什么老是郁郁寡欢了，喜欢上乔丽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三天后的一大早，王圆圆刚洗漱好，听着楼下喇叭响，她在窗户上看见熟悉的车子停在院子里。
    “嗐，宋老头子也太着急了吧，这才八点不到呢。”宋玲赶忙去屋里拿了户口本出来，“圆圆，你去吧，我跟你爸收拾好就去和平饭店。”
    王圆圆接过户口本，“妈，你女儿马上跟别人领证了，你就这么平静？”
    宋玲：“那咋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不让你结婚么，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去，小心老爷子等不耐烦了冲上来发脾气。”
    宋老爷子部队出身的，做事雷厉风行，对迟到零容忍。
    王圆圆心头一凛，急忙冲下楼。
    上车的时候果然就听见副驾驶传来老爷子不满的声音：“今天是你们领证的大日子，来的迟了就算了，还一脸萎靡，昂首挺胸！精神起来！眼神不要那么涣散！”
    王圆圆哭笑不得，看了宋宵一眼，两人都露出无奈的笑，双双坐直身体：“知道了爷爷。”
    宋宵低声问她：“早上吃早饭了么？”
    王圆圆悄悄看了老爷子一眼，朝着宋宵摇摇头，小声回：“没顾上，洗漱完就下楼了。”
    老爷子大早上就来接她，她也就刚洗漱好，没顾上吃早饭。
    “老刘，前头左拐，先吃个早饭再去民政局。”老爷子突然没好气地吩咐司机。
    左拐刚好有一家国营饭店，四九城这边的早餐种类丰富，也有着极强的地域特色。
    “一口焦圈，一口豆汁，再就一口咸菜，绝了。”
    老爷子能雅能俗，吃这些小吃也是行家。
    吃完饭，他们继续驱车前往民政局，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然后就匆匆前往和平饭店。
    老爷子今天请来的都是自己的老朋友和老战友，一辈子打交道的老家伙们，当然也有他的旧部下，整个三楼包了场，大家陆陆续续进来，好奇地打量老宋的孙媳妇。
    王、宋两家的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在得知订婚消息之前，他们都不知道王圆圆居然处了对象，一知道消息居然就是订婚，还是跟宋家这种级别的家庭，他们无不在心里艳羡，再看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女，就觉得人家宋玲真是太有福气了，女儿漂亮能干，还找了这么有势力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