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儿担忧地说：“铁牛犟起来我和你爸都说不动他，你可别来硬的。”
    李桂香摆摆手，“你别管了妈，我有分寸。”
    娘俩在墙根嘀咕完，没过多久李桂香就和孟红离开了。
    铁牛疑惑地问李婶儿：“我姐干啥去了？”
    李婶说：“他们去村里转转，这不是还没开饭，屋里呆的怪闷的。”
    铁牛就没多想，他和孙秀文一起摘了菜，剥了蒜，到了李婶儿下厨时间，俩人就回了铁牛的屋。
    农家院子大，铁牛也有自己专门的屋，俩人进屋上炕坐下了。
    孙秀文脸色终于不再伪装，垮下来。
    瞅着铁牛含笑的样子就来气，“我现在来气着，不想搭理你！”
    “孙知青你别生气，我会慢慢说通我妈和我姐的。”
    孙秀文哼的一声，本来想吐槽李桂香多管闲事，想着到底是铁牛的亲姐姐，就闭嘴了。
    他问：“那万一说不通呢？万一他们就是铁了心让你跟腊梅结婚呢？”
    铁牛倒是挺乐观，笑着说：“不会的，我爸妈肯定能说通，尤其是我妈，我妈是讲道理的人，就算一开始说不通，慢慢说她也会明白的。我姐就不一定，她特别固执，不过没关系，我姐是出嫁的女儿，管不到我头上来，顶多见面唠叨我几句。”
    孙秀文撇撇嘴，“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呢？我看你姐刚才拧你耳朵的架势，就差把你绑起来送到那姑娘屋里去了。”
    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
    铁牛跟着噗噗笑，摆摆手说不会的。
    虽然刚刚在院子里发生了不愉快，他跟他姐拌了几句嘴，但到底是亲姐妹，他相信他姐也就只坚持一阵子，确定他是真不想娶腊梅之后就不会再强求了，再强求下去就伤了姐弟情分了。
    李婶儿去做饭了，孟红跟李桂香出门了，堂屋里就剩下铁牛姐夫跟铁牛爹，俩人互相沉默着喝茶，偶尔唠几句。
    “顺成，你见过腊梅，那个孩子怎么样？”
    “个高，一米七多，干活利索，泼辣。”
    “哦，这样，个头跟铁牛配的。”
    翁婿俩说不上几句，屋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铁牛爸往窗外看去，没见孙秀文，他倒是很喜欢和孙秀文聊天，每次孙秀文过来都要拉着他唠嗑，总有各种新鲜话题，根本不会冷场。
    他本来不多话，女婿更是沉默寡言，坐在堂屋里时间都显得特别慢。
    铁牛爸找了个借口提着暖瓶出了屋，他到厨房里跟李婶儿聊天。
    得知儿子不太想跟腊梅订婚的时候，虽然有点意外和惋惜，但还是说：“那不行就另外再相看，总得定个他愿意的，今天多做几个硬菜把孟红招待好了，不能让人家白来一趟。”
    “知道了。”李婶儿熟练地切着鸡：“你闺女不死心，说这个事儿一定得成，这不，跟孟红去叫腊梅去了，让我配合着。”
    “叫腊梅过来？今个就见面？是不是太着急了？”铁牛爸不太赞成。
    李婶儿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性子，想办的事儿就得办，听不进劝，我看出来了，她这次是看中腊梅了，非得让铁牛跟腊梅定下才算完，我不掺合了，由着她折腾吧，反正姑娘是好的，大个子跟铁牛相配，干活也利索，孟红人不错，妹妹性格也差不到哪去。”
    她心里还是挺期待两家能成的。
    铁牛爸嗯了一声，“有桂香把关，那差不了。”
    左右看了看问：“孙知青呢？回去了？”
    “跟铁牛两个在屋里呢。”
    “那就行，千万别让人走了，一会儿整点酒，我要跟孙知青喝两杯。”铁牛爸叮咛一嘴，背着手出去了。
    李婶儿笑起来，铁牛看重孙知青，当老爹的也是待见他，爷俩一样样儿，自己的亲姐夫、亲女婿来了就晾在一边，倒是把孙秀文稀罕了个紧。
    要么闺女咋瞅着孙秀文不高兴呢，合该他们之间没眼缘。
    不多会儿，一道道菜陆续出锅，李婶儿让铁牛跟孙秀文在院子里支两张桌，摆了凳子，陆陆续续端菜。
    等饭菜都上桌，李桂香和孟红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姑娘，大个头不假，但人也十分健硕魁梧，肩宽体格大，露出的手腕比孙秀文还粗，要不是扎着辫子，随便穿一身黑衣服都能扮男人。
    孙秀文和铁牛齐齐愣住。
    李桂香热情地拉着腊梅来到桌前，把人推坐在铁牛旁边的位置，“桂香，来来来，坐，别客气。”
    铁牛的脸色变了变，屁股一抬就要换个位置，但李桂香一把将他按坐下去，“铁牛，腊梅头一回来，你好好招待。”
    铁牛下意识朝孙秀文看去，小心地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李桂香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眉头拧起。
    孙秀文唇角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看我干什么，招待你的客人啊。”
    “孙知青……”铁牛紧紧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提出告辞，“你不是饿了，赶紧动筷子，咱们吃了饭就一块回去复习。”
    孙秀文嘴角噙着的笑淡了下去，“你今天还有空复习么，还是算了，复习改天吧。”
    本来他都拿起筷子准备开动了，说完这话，突然就把筷子放下来。
    这顿饭不是为了团聚准备的，他本来以为今天是特意叫自己过来跟李家一家人聚餐，赶到后才知道有孟红在，现在还多了腊梅，他此刻就像是个多余的人。
    他站起身，微笑着说：“叔，婶儿，这是你们家宴，我就不便打扰了，你们好好吃喝，我先回去了，改天过来好好陪你们唠嗑，今天叨扰了。”
    他也知道这么告辞不合适，但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他不适合再留下了。
    一番话说的十分得体，但也尽显疏离。
    李叔李婶都一怔，意外地看着他。
    谁都能看出来他原本都要开饭了，如果不想在家吃也不可能坐在这动筷子，是在孟腊月进院子之后，他就忽然提出告辞。
    孟腊月脸色有点尴尬，孟红也收起了笑，李桂香脸色发僵，目光沉沉地看着孙秀文，越发觉得他事儿多。
    李婶儿：“走啥走，不准走，啥家宴，没有的事儿，你别觉得难为情，孟红姐俩不是外人，你也一样，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块吃饭怕啥，你这个孩子，不差你一张椅子一双筷子，你赶紧坐下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
    铁牛爹也拦着不让走，“孙知青你坐下，说的啥见外话，都是自己人，叔还要和你喝两杯呢。”
    铁牛死死地握着孙秀文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