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因为姜梨的经历心疼,为她的成长而欣慰,这样她就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
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姜梨成长得太快,这样自己能够教给她的东西就会变少。似乎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姜梨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神情认真。
“晨曦、桐儿,我们不仅是主仆,更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所以,除了生死,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你们能够明白吗?”
“娘子,我明白。”
桐儿满脸的感动,薛芳菲因为她的话,也打消了心中最后一点顾虑。
“嗯,我也明白。”
所有不该存在的想法消失后,她对姜梨,就只剩下心疼。心疼她年幼就被送去了贞女堂,心疼她明明亲人在世,却活得好像一介孤儿。
姜梨之所以坚持要去膳房,也是为了闹上一场。
桐儿拿走属于她的份例后,姜梨的目光,又盯上了温在灶台上的银丝百合卷。
“那是什么?我也要吃。”
膳夫犹豫:“二娘子,这是三娘子吩咐厨房做的糕点……”
“我也要吃,你们再做一份便是。”
姜梨做出刁蛮模样,他也只能答应。毕竟夫人吩咐过,尽全力满足二娘子的要求。
几乎是三人刚走,姜若瑶的丫鬟银霜就来了,准备拿走她们家小姐点名要吃的糕点。
膳夫却满脸遗憾的表示,银丝百合卷已经被二娘子拿走,而新的还没有做好,银霜闻言,就满脸的怒气。
不过是个从荒山野岭回来的粗野丫头,也敢抢她们家娘子的东西!
“银霜姑娘,不然您先将这莲花酥带回去?”
膳夫生怕会被迁怒,就谄笑着推荐另一款主子们颇为喜爱的糕点,粉嫩的外表,层层叠叠的花瓣,看起来也是极为漂亮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不用!”
但银霜显然没有与他交谈的耐心,冷硬的拒绝后,就转身回去复命。
姜若瑶得知是姜梨抢走了自己的糕点,顿时气得摔了一整套天青釉茶盏,自己还没去找她的麻烦,她倒先动了手,吃给自己准备的糕点,她配吗?
“我们走!”
她带着银霜怒气冲冲的赶到姜梨的院落,见到姜梨已经在吃银丝卷,甚至还分给了下人,顿时更加怒火冲天。
“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要!”
姜若瑶冲上前,打翻了碗碟还不算,甚至把姜梨手上的糕点都抢过来,扔到地上狠狠踩烂。
“三妹怎么过来了?”
姜梨眉梢微挑,并不生气,而是拿过手帕轻轻擦干净手上的糕点碎屑。
“姜梨,你一回来就抢我的糕点,究竟有何居心?”
“三妹,抱歉。我也只是想想尝尝家里的糕点是什么味道而已。”
她没有与她针锋相对,而是在这场冲突中,摆出弱者的姿态,弱者总是让人怜悯的。
……
很快,季淑然就被惊动,带着一众奴仆,来到了姜梨的院子。
前有孙妈妈被整治,后有女儿的糕点被抢,让她意识到,姜梨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也是,在贞女堂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都能存活十年,又会是什么善茬!
“若瑶,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给梨儿道歉!”
一开口,她就先训斥了自己的女儿,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好主母姿态。
姜若瑶满脸的不服气,但在接触到母亲明晃晃的警告目光后,满身气焰就消沉了下来,只能低下头,不情不愿的给姜梨道歉。
“姜……二姐,抱歉,我不该来你的院子里打搅。”
见女儿识相,季淑然的脸色好了些,她慈爱的看向姜梨,像是刚注意到她的院落如此破败,惊诧过后,便是满脸的愧疚。
“梨儿,你的院子怎会如此破败!都是母亲的疏忽,抱歉,这就派下人来给你修缮。”
自导自演的戏份,她也做得真心实意。抓住姜梨的手,眸光温柔又掺杂着心疼,几乎让人感觉,两人就是亲生母女。
“多谢母亲。”
姜梨借着行礼的动作,挣脱开对方冰冷的双手,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意。
季淑然又关心了几句,方才带着姜若瑶离开。
转身之际,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跟随在身旁的姜若瑶,顿时觉得大事不妙,情况也确实如她预想的那般。
来到女儿的院子后,季淑然就满脸冷厉的呵斥。
“跪下!”
“女儿没错,为何要跪?”
姜若瑶梗着脖子不愿意服输,虽然心里害怕,但依然抬头挺胸,拼命维持属于自己的傲气。
季淑然一个眼神,孙妈妈就走上前,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压着姜若瑶跪了下来。
见女儿依旧偏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季淑然生气的同时,还有些无奈。
若瑶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遗传自己的脑子,思考什么事情,总是浮于表面。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把她保护得太好吗?
“你是不是依旧觉得自己没错?那好,母亲就掰开了告诉你。”
“今日若不是你去姜梨的院落大闹一场,母亲就不必过去。就可以依旧对她院子里的情况装作不知,那她就可以受更多的苦。也能更深刻的明白,谁才是这个府里,真正的主人。”
“而你这么闹了一场,我就不能装作不知,对姜梨的冷待,也只能停止,你到底明不明白?”
姜若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想到是因为自己,姜梨才摆脱了困境,她就抓心挠肝的,非常难受。
“母亲,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一次,她主动低下了头,没有任何不情愿。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往后,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务必要收收自己张扬跋扈的性子!”
“女儿受教!”
这一日,季淑然趁热打铁,和姜若瑶说了很多。
只是她听明白了多少,又能学会多少,就只有自己知道。
于弹琴和诗书礼仪这方面,姜若瑶一向学得很快,但后院争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还真不一定擅长。
十几年过去,她的性情基本上已经定型。季淑然这时才想到要教,大概率会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