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害怕自己哪天一病不起,直接撒手人寰,就立李弘为太子,并特许武媚娘可以亲临朝政,行摄政之权。
此诏一出,在朝堂引起轩然大波,几乎遭到所有官员的反对,但被武媚娘用铁血手段镇压了下来,无法闹大。
比起李治,她处理朝政的能力也不差,甚至还要更优秀些,就吃亏在了,她是个女儿身。
但这唯一的劣势,在她又诞下一个皇子李贤的时候,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朝臣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时间的流逝下,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件事。
日日用好药养着,李治的身体还是在缓慢溃败。之前的几次中毒,终究还是伤了他的根本。
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朝政也几乎全都把握在武媚娘手中,堪称无冕之皇。她自封为圣后,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武则天,比之从前的名字,更多了几分霸气,有一种要与天抗争之感。
清醒的时候,他也会不甘心,也会恨这老天不公,不给自己一个健康的身体。他还有好多抱负没实现,还没能多陪媚娘几年,还没有,好好的补偿她。
可自己的身体,已经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坚持不了多久。
苦苦煎熬半年之后,他的生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弥留之际,他只想多看看武媚娘。人生的最后一程,他想有她陪着。
听到宫人的通传,武媚娘立即就去了,她依旧十分美丽,岁月对她十分优待,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同憔悴又瘦弱的李治,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媚娘,对不起……”
李治泪眼朦胧的道歉,他躺在床上,想要伸手抱一抱她,都做不到。
武媚娘低头看他,眸光冷静。
“皇上为何要道歉,您对我很好,不是吗?”
为了扳倒朝臣和王皇后杀害女儿这样的原因,他说不出来,只能含糊带过。
“朕只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他再鼓起勇气抬头,却觉得武媚娘的表现,太过冷静。虽然脸上有着悲伤,但眼神却十分冷漠,冷漠到自己似乎只是印在她眼中,而没有入心中。
意识到这一点,李治心中剧颤,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下。
“皇上做的事,一直都是为了家国,为了让大唐更好,您是一个好皇帝。”
武媚娘的话,李治听清了,心中却越发悲凉。媚娘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果然心里还是责怪自己的吧!
他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脸上通红,呼吸却变得微弱。
“媚、媚娘,你是爱我的,对吗?”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为朕,而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男人,甚至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武媚娘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停顿了片刻,才慢慢的,带着些恨意说道。
“这个问题,在皇上决定杀死琼月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
李治惊得瞪大了眼睛,在消瘦的脸颊映衬下,越发显得恐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迹。皇上安心离开吧,臣妾会替您,守护好这大唐。”
“你,你……”
李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又生气又心痛,最终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含恨而终。
武媚娘冷眼看了一会,便化作十分悲痛的模样,哀声哭泣着,泪流满面。
“皇上驾崩了……”
低沉厚重的丧钟响起,满宫都陷入悲痛的氛围。各处都用最快的速度挂上了白绸、白布,在贞观殿就近设立灵堂,由武媚娘带领,后宫所有的妃嫔和皇子皇女,都一起跪在灵堂中,送皇帝最后一程。
停灵结束后,便葬于乾陵,庙号高宗,谥号天皇大帝。
李治的整个丧葬过程中,武媚娘都非常伤心,甚至还哭晕过去几次。比之后宫中的其他妃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入葬之后,她却迅速振作起来,脱离哀伤的速度,让人咋舌。
李弘有时甚至都会怀疑,母后对父皇,是不是真有那么深的感情。但他也识相的没有问出口,母后对他很好,他不想去戳她的心窝子,这是不对的。
更何况逝者已矣,父皇既然已经仙去,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不如就当做不知道,让它随风而去吧!
如今李治已经被埋进了土里,再没有需要顾虑之人,武媚娘就把女儿琼月接了回来,收为义女,赐名琼安,封为太平公主。
或许是由于血缘之间的奇妙感应吧,李弘和李贤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妹,并没有敌意,而是隐隐有股亲近之感,兄妹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武媚娘见状,也十分欣慰。
只是琼安与自己,多少还有些生疏,武媚娘知道,这些都需要慢慢来,所以也并不着急。
只是一有闲暇,总会跑去女儿的宫殿,有时陪她吃顿饭,有时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过去。在琼安面前,她不是叱咤风云的圣后,而只是一个普通母亲。
长此以往,女儿和她之间的那点生疏,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母后,谢谢您一直对我这么好。”
这是第一次,女儿主动和自己说话,即便老练如武则天,也忍不住微微湿了眼眶。
琼安,你与我的亲生女儿无异,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琼安闻言,默了片刻,也认真保证。
“儿臣以后,也会把母后当做亲生母亲。”
“好,好啊……”
在李弘没有成年之前,一直都是她代为处理政务,当然,她也没忘记一边教着儿子,一边给他派些事,磨炼他。
虽无皇帝之名,但已经有皇帝之实。所以龙气和凤气,便基本上齐聚自己一身。
原本还以为,这样自己会吸收不了,但很快就发现,这根本是多虑了,反倒更方便了她的吸取和利用。
如今她唯一的烦恼的就是,孩子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乖巧懂事,反而因为有了自己的主见,因而也有了逆反之心。
武则天于是便开始了一边教训不听话孩子,一边教训不听话大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