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内部的朋友说,陛下准备要卖官。这绝对是个难得的机遇。想当年,我父亲让我去当官,我死活不肯。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我们阮家想要做大做强,必须要有人在朝中当官。否则的话,就是江河日下。”
开国皇帝脑膜炎要对外卖官,这个消息确实很炸裂。
“大舅哥的意思是,让我去当官?”
我突然有点小兴奋,没想到老雷我也有今天。
阮安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你是家主,坐镇幕后指挥就好了。我的意思是让阮大凰、雷大龙两人当官。”
“什么!可,可大龙才六岁,大凰虽大一点,也仅仅十岁。”
我再次被大舅哥惊到了。他是认真的吗,让两个小孩去当朝廷命官?
阮安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挚友,叫苏灿,在京都吏部当一名尚书郎。这吏部的尚书郎一共有二十余人,分别负责各地低级官员的选拔、调动、评级等。
刚好,苏灿负责的是,司州地区低级官员的选拔工作。司州刺史沈大人那边,我已经沟通和打点好了。
到时候,沈大人把凰儿和龙儿的名单报给吏部。我想,在苏灿的运作下,朝廷的任命文书很快就会批下来。
当然,他们两人的年龄还小,当的都是地方小官,权力并不大。但我所谋的是将来。
几年之后,凰儿和龙儿成年了,有基层经验,又有我们家族的支持,就可以顺利向上提拔。至于能不能封侯拜相,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听了阮安的话,我不禁茫然。别人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而阮安却是让孩子提前跑,那别人还怎么玩。
“可是,凰儿和龙儿这么小,怎么去处理政事?岂不是三天两头闹出笑话。”
“这个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安排人去处理这些活,凰儿和龙儿只是挂个名,在署衙里签个到就行。
其实,这些都是士族的常规操作,要不然,甘罗如何能够十二岁拜相?这拜的实际是甘罗背后的家族势力。”
原来如此,这城里的士族门阀实在太会玩了。怪不得能够百年不衰。
“那就有劳大舅哥费心。”
看着阮安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我便知道,他已经把上下关系打通好了。今天,阮安不过是来告知我一声而已。
我现在名义上虽然是阮家的家主,其实背后的操盘人一直都是阮安。我开始敬佩起这个大舅哥。
“要不,我也去求个一官半职。”一旁的师叔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禁苦笑,今天大家是想当官想疯了吗。
“师叔,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年应该是五十九岁了吧。这个年龄当官,会不会太老了一点。”
“老一点好啊。年纪大的人才沉稳,更适合当大官。再说了,我也是为了咸鱼宗着想。”
阮安是第一次听到咸鱼宗这个名字,不解地问道:“何为咸鱼宗?”
“大舅哥,这是我们的武林门派,江湖小派而已,鲜有人知。”
“师侄,你看看鲜果帮,就是抱上了贾家这条大腿,才能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该洗白了。我若能当上大官,势必能够把咸鱼宗发扬光大。”
说来说去,师叔范剑还是想当官。
阮安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觉得,像范先生脸皮如此之厚,不当官真的可惜了。”
师叔范剑惊喜地说道:“真的?我就说嘛。我确实是个当官的人才,可惜以前没有机会,把我的才华埋没了。”
我无语了。师叔,埋没的不一定是才华,也可能是你的脸皮。
阮安继续说道:“不知范先生意向当什么官,我去帮忙打听打听。”
师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但以我的才华来说,当然是越高越好。虽然我是一时心血来潮,但阮先生说的一点没错,这次绝对是个最好的机遇。
开国皇帝卖官,这多新鲜。多少年没出现这样的好皇帝了。机会,只会留给我们这些有准备的人。”
阮安一听,哈哈大笑。我再次无语了。师叔虽然年龄大了,志向却不小,还想着当大官。
十几天后,朝廷正式的卖官诏书真的就下来了。
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卖官的公告,每一种官职都明码标价。
当然,地方不同,价格也不一样。同一个官职,在繁华的州就贵一些,在偏僻、欠发达的州就便宜一些。
我们所在的司州阳平郡就是个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这里的士族和有钱人不多,再加上另外两脉的阮家也支持我们。
所以,阮大凰、雷大龙两名孩子的仕途比较平坦。朝廷卖的价格也很公道,童叟无欺,没有额外收什么增加税、附加费。
一番操作下来后,阮大凰、雷大龙不久就上任了。阮大凰当上了阳平郡的助教,雷大龙当上了阳平郡的博士。
那一天,我带着两个孩子上任的时候,心里激动得不行。万万没想到,我的幻想居然正在一步步成真。
六岁小孩当官,我们雷家肯定是祖坟冒烟了。
真是世事难料。
可是,师叔范剑的仕途就有些坎坷。师叔的胃口比较大,他看上的是阳平郡的副郡守。这个职位刚好缺一个人。
但是,副郡守毕竟是二把手,有想法的人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阮安还信心满满,认为买下副郡守没问题。可是,几天后,阮安一脸忧色,找我和师叔商议。
“哎,这个副郡守有点难办,碰上对手了。”
“啊,没希望了吗?”师叔范剑紧张地问道。
“今天,司州刺史沈大人的幕僚刚过来给我传话,说牛马羊开出二十四斤黄金的价格,比我们的报价足足高出三倍。
沈大人和我们阮家关系一直不错,本来想卖这个副郡守给我们,但现在也很为难,毕竟朝廷的规定是价高者得。”
阮安一说,我们顿时黯然无语。这牛马羊在阳平郡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复姓牛马,单名一个羊字。牛马羊虽然出身低微,不是士族,却是富得流油的大商人。
在这讲究门第的时代,商人再有钱,不是士族身份,一样没有社会地位的。所以,牛马羊肯定也是要抢抓机遇。谁知道下一任皇帝卖不卖官。
啧啧,出二十四斤黄金,看来牛马羊是铁了心要买下副郡守。
“拼财力,我们肯定是拼不过牛马羊的。我还听说,牛马羊这次还要加买一个爵位。这样,他今后既是官,又是士族。看来,牛马家族有望崛起了。”阮安黯淡地说道。
“等等,这事还不一定。我在洛阳有条路,只是不知道机会大不大。”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他曾是吏部黄门郎。
“洛阳有条路?妹夫,你上面有人?”
“我以前在云台山玩音乐的时候,认识了挚友王戎。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
“琅玡王氏的王戎?”
“正是。”阮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大舅哥为何发笑?”
“你,你难道不知道王戎现在正是吏部尚书,有他帮忙,何愁范先生当不上副郡守。”
啊,王戎现在是吏部尚书了。我和师叔对视,相互一笑。
事不宜迟,第二天,我们三人就坐着马车赶赴洛阳了。
阮安还特意带着两箱特产——枣。当然,箱子里面还各塞有几根金条。按照阮安的说法,这是朝廷的规矩。
到了洛阳后,我约王戎在檀奴客栈见面。这正好是我和王戎第一次在洛阳见面的地方。
我们三人早早就来了,订了一个大包厢,等候王戎。比起以前,檀奴客栈装修得更奢华了,客人更多。
原先的牛郎和女郎也都退休了,全换了一批新颜。
正如那句古话,铁打的青楼,流水的鸡。
当然,这早就不是鲜果帮的产业了。新的老板叫林殊。听说,幕后的大股东除了贾南风,还有楚王司马玮、东莞王司马作。
看来,在洛阳做生意还得靠亲王们关照。
到了晚上七点,王戎赴约了。
一见面,我们叙说起往事,都感概万分。
十年之前,王戎不过是一个黄门郎,而我更不值一提,只是江湖小虾米而已。
十年之后,王戎已经是朝中重臣——吏部尚书,而我摇身一变,成了阮家的家主。
我们边喝酒,边聊起故人。听王戎说起,我才知道,山涛也死了。
据说,山涛坚决反对晋武帝罢州郡兵的国策,认为裁军规模太大了,造成地方连维护治安都十分困难,日后必有大祸。
然而,山涛几次劝说,脑膜炎都没有听进去。心灰意冷的山涛便辞官回乡,不久后病死在家。
听到昔日竹林帮的故人又走了一个,我不胜唏嘘起来。
对于山涛,我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他们夫妻两人到访云台山,我和阮仙又怎么好意思公然同居。说起来,山涛夫妻算是我和阮仙的媒人。
时光太匆匆,一转眼,又闻故人去。
席间,我便和王戎提起,帮忙师叔范剑谋取阳平郡副郡守的事情。王戎十分爽快,一口答应下来。师叔闻之动色,频频向王戎敬酒。
而阮安则到王戎低语了几句,并让人拿上来两箱“特产”。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王戎定不会接受这两箱“特产”。
没想到,他坦然笑纳了,让随从收了起来。连王戎都如此,看来朝堂之上,爱财的不止是脑膜炎。
宴请王戎后,我们三人在洛阳流连五天后,才返回司州阳平郡。
听京都人在茶余酒后的闲聊,我们才知道,脑膜炎为什么要大肆公开卖官了。
原来,晋武帝也有他的难处。脑膜炎一共有一万七个老婆。准确来说是一个正妻和一万六千九百九十九个妾。
一般人养一个老婆,都把九牛二虎之力使出来,何况是养一万七千个老婆,花费实在不菲啊。
据说,脑膜炎每天都为临幸哪个妃子头疼不已。
有人就给晋武帝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每天坐着羊车,在宏大的皇宫中随意行走。羊车在哪停,脑膜炎就在哪个妃子宫室睡觉。
因为脑膜炎的羊车是由三只公羊拉的,后来还因此产生一个成语,叫三羊开干。
一万多名妃嫔为了争宠,纷纷把门口的花卉拔了,改成种草,因为羊喜欢吃草。
时间一长,皇宫里都快成了大草原,绿油油一片。
听市井中人对宫中趣事的谈论,我和师叔都惊呆了,感觉新脑子快要长出来了。什么样的男人需要一万多个老婆?
朝中有人确实好办事,我们回到阳平郡的半个月后,任命师叔范剑为副郡守的诏书就下来了。
任命师叔的理由并不是捐钱买官,而是把师叔当做老层次人才,提拔任用。
虽然当时当官主要靠买,但也有一部分人通过推荐,也当上官了。这次吏部就推荐了师叔范剑。
诏书上写的很清楚,“范剑老骥伏枥,可堪大用”。
师叔居然是老层次人才,这是我没想到的。
这样,我们就省下了一大笔买官的费用。
接到诏书的那一天,师叔激动的不行,哭得稀里哗啦。
等宣诏的官员走后,我便问师叔,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鼻涕都喷出来了。
师叔抹去鼻涕,一本正经地说道:“吾皇苦啊,每天在宫中日理万鸡,这腰怎么受得了。身为臣子,我恨不得飞赴洛阳,为吾皇分忧。”
我听了大为震惊。无耻啊,没想到师叔的无耻又到了全新的境界。
这本来不过是师叔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很快就一语成谶,吾皇是真苦。
就在师叔上任副郡守的一个月后,京都洛阳就传来了极坏的消息。
由于患了严重的蛋衰竭和肾硬化,晋武帝走路时发生严重的逆行现象,脚往前走,屁股却往后退,渐渐卧床不起,日渐消瘦。
过了十几天,坊间又传来消息,说陛下现在连大小便都拉不出来了,听说两条管道老化了,出口被堵死了。
又过一段时间,坊间又说,经过兽医一番抢救,陛下现在可以大小便了。不过,走的不是下面的道,而是从嘴里喷出来。
师叔范剑知道后,感慨地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吾皇到了逆行倒屎这个地步,怕是时日不多了。”说完,师叔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