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柄粪叉这把武器有点味道,但是我还是轻轻地摩挲着它,爱不释手。毕竟,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把行侠仗义的武器。
“阿侠,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武器中,大刀为百兵之帅;大枪为百兵之祖;粪叉为百兵之母。”
这就是百兵之母吗?
我举起粪叉,仔细查看,心中有点疑惑。
师尊继续缓缓地说道:“长柄武器的优势在于攻击范围广,但是攻击速度慢,所以你要加强上肢力量的锻炼。只要你苦练加巧用,长柄粪叉比鱼肠剑还厉害。”
“徒儿遵命。”听师尊这么一说,我心里高兴坏了。
随即,师尊开始教我如何正确使用粪叉,还传授了师门独家叉法——梨花叉法。同时,师尊也叮嘱我,以后给药材和山稻施肥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这样,我又学到了两门技艺——挑粪和舞叉。
粪叉在手,天下我有,农时施肥,战时杀敌。有了粪叉后,我习武的积极性明显高了许多。
上山三个月后,师尊让我和阿诸回家一趟。咸鱼宗作为大门派,实行的是全封闭寄宿制度,但是每个季度可以回家一趟。好久没回家了,我和阿诸都乐坏了。
临别时,师尊让我们带着猪笼山的山鸡、药材、山稻,回家孝敬父母。这实在让我有点意外,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后,阿爹、阿母问道:“侠儿,你在山上学的是什么专业,是剑术、或是箭法,还是别的武艺。”
看着阿爹、阿母期待的眼神,我骄傲地说道:“我专修粪叉专业。”
阿爹、阿母听完十分震惊,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吃饭。这一幕我早预料到了,他们肯定会为我的新武艺感到骄傲的。
这些年,师尊龙傲天已经成功地把粪叉列为第十九种武器。何况当时,我已经将梨花叉法修炼到第三层了。以我的天赋,应该很快就会出人头地的。
在家待了半个月后,我准备辞别父母,回到猪笼山上,继续我的修行。
临走时,阿爹问道:“侠儿,要不,别去学了?” 我的头犹如拨浪鼓般摇了起来。
“阿爹,孩儿心志已坚,艺不成,决不下山。”
阿爹叹了口气,他想起多年前,关门时不小心,夹扁了我的光头,便不再言语。我心里明白,阿爹是怕我吃苦。呵,为了修行,这点苦算什么。
几天后,我和阿诸手拉手,兴高采烈地上猪笼山,继续苦修。
回到宗门后不久,我便向师尊提出一个恶心我多年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我脑袋上一直是片草不生。师尊仔细观察我的头,摸摸这里,捏捏那里,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我有些慌了,急忙问道:“师傅,我这是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天生头皮太厚,毛钻不出来。”哦,原来是我天生皮厚,还以为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师傅,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重新长毛吗?”
“嗯,你可以去试试用头撞树。”
“用头撞树?”
“没错,通过一次次撞树,你的头皮会逐渐变薄,毛就有机会出来。”
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顿时开悟,马上起身,准备到外面找树。
“等等。”师尊喊住了我。“徒儿,你要知道,滴水可穿石,撞树之事贵在坚持,切不可半途而废。”
“嗯!”看着师尊期待的眼神,我坚毅地下定了决心。这次,我一定要把毛撞出来不可。
可是,我还是算漏了树皮和头皮之间的坚硬度之差。撞树回来后,阿诸看着我满头是包,皮破血流,不禁大吃一惊。
“是土匪上山了吗?”
“不是。”
“是山鸡造反了吗?”
“也不是。”
看着阿诸疑惑的眼神,我只好把师尊教我用头撞树的缘由,告诉他。阿诸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忧郁,悠悠地说了一句。
“雷老侠,你得悠着点,再这样撞下去,还没等到你头上长毛,你的坟头草或许已经先长出来了。”
呃,阿诸分析的很对。对于粗糙的树皮,我不能硬拼,只能智取。现在,先养伤再说。
江湖路长,岁月悠久,我并不着急。
过了段时间,我头上的伤终于养好了。阿诸陪着我,来到一颗大树下。可是,我居然怯战了,不敢以头撞树。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阿诸,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当然了,怎么啦?”
“可不可以借你的头一用?”
一瞬间,阿诸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既然目的是为了磨薄头皮,又何必一定要撞树,撞头也是一样的。阿诸答应了。
于是,闲来无事之时,我和阿诸就互相拿头相撞。阿诸的头大且硬,我常常被撞得眼冒金星。
“停,停!”在一次激烈对撞中,我及时喊了暂停。再撞下去,我感觉我的眼珠子就快要被撞出来了。
阿诸不愧是师兄,头硬如树皮。但是,我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正如师尊所说的,滴水都可穿石,难道我雷老侠就不能把头皮磨薄。
我得慢慢来。为了头上长毛,我和阿诸约法三章,每天撞头十次。就这样,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阿诸杀他的鱼,练剑法;我挑我的粪,练叉法,闲时撞撞头。而师尊照旧在酒后练他的不动神功。一晃,又一个春夏秋冬过去了。
我和阿诸都长大了一岁。我的梨花叉法已练到了第七层,粪叉被我舞得虎虎生威。只可惜,我头上依然长不出毛来,反而多了一层厚厚的茧。
我摸着头,略微有些失望,有了这层厚茧,毛可能更难长出来了吧。
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十六岁的阿诸要结婚了。
我以为,阿诸这辈子只会有兄弟,没想到还偷偷找了一个老婆。
师尊曾经对我们说过,婚姻是男人的坟墓。
我想不通,阿诸好端端的一个少侠,为什么要跳进坟墓里。
阿诸要娶的这个女人叫肥皂,是隔壁村张二狗的女儿。他们两家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阿诸他爸是杀猪的,张二狗是杀鱼的,而且厨艺了得。据说,阿诸的厨艺就是和张二狗学的。在婚礼前的一个月,阿诸向我哭诉心声,我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原来,阿诸他爸和张二狗也是好兄弟。刚好,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阿诸和肥皂又在同一年生。于是,他们就约定好,若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订下了娃娃亲。
在双方家长的主持下,阿诸和肥皂在五岁的时候, 就已经拜过堂了,还相互许下诺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结婚。听了阿诸的话,我大吃一惊。
“你,你七岁那年玩过家家的时候,不是也和隔壁村的翠花拜过天地了吗?那时候,还是我主持的婚礼。我擦,阿诸你到底有几个老婆。”
阿诸的脸突然红了,扭捏地说道:“翠花那个是玩过家家的,不算数的。”
哦,也是。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白。五岁的阿诸和肥皂拜天地,也是玩过家家啊,只不过主持人不是我而已。
“那肥皂长得怎么样。”
“我也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
聊着聊着,我们两个突然沉默了。
“这不就是盲娶吗。兄弟,你的心可真够大啊。要是肥皂长得像锅底一样,你该怎么办?”
阿诸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远方,缓缓说道:“不会的,我阿娘说肥皂她心地善良,勤俭持家,是个好姑娘。”
我的心突然为阿诸,凉了一下。是的,你妈说的也许没错。但是,阿诸你想过没有,一个黑乎乎的锅底,也是可以心地善良,勤俭持家的。
当然,这些心里话我并没有说出来。当时,我也无话可说,只能祝福我的好兄弟,点子没那么背。
阿诸问道:“你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我点点头,说道:“我一定会去。我虽然拦不住你走向坟墓,但一定要亲眼看见你怎么跳进去的。”
阿诸听了,哈哈大笑。接着,阿诸又去邀请师尊,去参加他的婚礼。师尊也答应了。过了几天,阿诸下山了,回去筹备婚礼。
师尊看着阿诸逐渐远去的背影,悠悠地说道:“他这是要亲自给自己的人生挖坑啊。”
说完,师尊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下写了一个婚字。
“徒儿,你看,这婚字,左边是个女字,右边是个昏字。这说明,男人要不是头脑发昏,神志不清,是不会和女人结婚的。”
我没想到我师尊还会拆字。高!师尊实在是高!我顿时就醍醐灌顶了。
但是,师尊彷佛对婚姻有种刻骨铭心的恨。到了晚上,师尊依然不停地向我灌输婚姻有害论,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嗡嗡乱叫,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我很诧异,为何阿诸结婚的事会刺激到师尊的心灵。莫非,我还有一个师娘。当时我忍不住,向师尊问起师娘的时候,师尊那副表情非常的古怪,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我看着师尊这副样子,心里也全明白了。有些问题,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答案已经写在脸上了。
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师尊的脸色凝重起来,对我说道:“徒弟,你切记,今后遇到四个类型在一身的女人,千万不要娶进门。这是为师多年的经验之得。”
“徒儿明白,不知道是那四个类型。”
“头如大钟、体重千斤、口长獠牙,心如毒蛇。”师尊说出这句话时,脸皮自动抽搐,彷佛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往事。
我听到这些形容词的时候,都懵圈了。头如大钟、体重千斤、口长獠牙,这到底是在形容一头大象,还是一个女人。可怜的师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压住心里疯狂的想法,恭敬地说道:“徒儿遵命。”
时间飞逝,很快就快到阿诸大喜之日。正式的婚礼是在黄昏时刻进行。
但那天,我和师尊两人早早就下山,向阿诸家里走去。我特别期待看到阿诸的新娘。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
为了不浪费粮食,我和师尊连昨天的饭都没吃。到了中午,我们两个终于赶到阿诸家中。阿诸见到我们,欣喜不已。师尊顾不上和他废话,让阿诸赶紧把吃的东西拿上来。
因为,我和师尊两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腹中如惊雷一般,响声大作。一顿狼吞虎咽后,师尊惬意地拍了拍肚皮。的确,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再吃下去,会吐的。
既然来参加婚礼,贺礼当然是少不了的。师尊当众宣布,从今天起,那把鱼肠剑的主人就是阿诸了。这礼物确实不菲,害我眼红了一阵子。
我也准备了礼物,当然是比不上师尊的贵重。我送给阿诸的是两把鸡毛扇子。
这可是用上好的山鸡尾羽制作的,寓意着阿诸和肥皂两人今后的生活是一地鸡毛。哦,不,是可以把鸡毛当令箭。
到了下午,我终于见到肥皂本尊。呃,还好,肥皂非但不像黑锅底,反而长得眉清目秀,算是个美人,而且一点也不肥腻。
但是,肥皂特别的健硕,全身的肌肉线条都表明了,她是也个练家子。特别是肥皂胸前那两大坨胸肌,大得吓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想到了膀大腰圆这四个字。
我本身就是一个高大健壮之人,可是阿诸比我又壮了一圈,但是肥皂又比阿诸又壮了一圈。如果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你就马上理解什么叫小壮、中壮和大壮。
当阿诸站在肥皂旁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协调。呃,该怎么形容这个画面,就好比一只眉清目秀的小母猪旁边站了一只丑陋的老狗。
现在,我心中只有一个祈愿。希望阿诸和肥皂的孩子,不论男女,最好是长相像肥皂,身材像阿诸。千万千万不要反过来。
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静静撒落下来,而此时正是阿诸家中最热闹的时刻。各路宾客已经到齐。大家心中只有两个主题,祝福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