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早上起来,抓紧洗漱,兰英还在睡梦里,高野摇了摇兰英,笑着说道:“睡得像猪一样,太阳出来了,起床。”
兰英媚眼微微一睁,娇声嫩气说道:“困乏的很,我还没有睡醒呢!昨晚,折腾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腰里困酸哇哇的。”说着在床上蹬了一个腿,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翻身说道:“我稍微再躺一会儿。”
高野笑着说道:“这样吧,我先走,你起来慢慢收拾洗漱,走着上班去。”兰英“嗯”了一声。
又是一个晴天,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飞来飞去。
高野开车直奔大风村。
到了家里,父母准备摊场,所谓摊场,就是把麦垛的麦捆拉开,拿镰刀把麦捆剁开,用铁叉把麦捆挑散,在麦场上圆圆的均匀的铺上一圈。
太阳照晒半个小时,再翻晒一遍,然后,给毛驴套上石磙子,沿着麦场,一圈又一圈碾压。
高野笑着说道:“昨晚上准备回来,兰英说,摊场不急,等太阳出来也不迟。我就没有回来。”
父亲抽了一锅子旱烟,磕了磕说道:“咱们三亩地的麦子,分两次打场,要是咱们家里有个手扶拖拉机,一天就收拾完了。”
高野笑着说道:“爸不急,慢慢来,等咱们房子盖好了,婚事办了,明年或者后年,我一定要买一个手扶拖拉机,这样,咱们犁地,拉运,打场,就没有现在这么费事艰苦了。”
母亲说道:“机器比牲口先进的多了。干活快,人轻松。”
高野问道:“爸,咱们的石磙子买了没有?”
父亲说道:“昨天,买了一个小一点的石磙子,花了六十块钱,大石磙子咱们家的毛驴拉不动。”
母亲问道:“孩子吃了没有?”
高野说道:“没有,早上起来,抓紧洗了一个脸,就赶紧来了,顾不上吃,害怕耽误摊场。”
母亲笑着说道:“我昨晚上,炸了一锅油饼,要不你吃上些,咱们摊场。”
高野笑着说道:“刚刚起来,没心吃。摊了场,消停下来,我慢慢吃。”
父亲起身,扛着铁叉,高野也拿着铁叉,走了出去。
母亲拿着大扫帚,把整个麦场打扫一遍,高野和父亲一人一个麦垛,拆着麦捆。
岳父岳母也说笑着赶来,岳父笑着说道:“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有一片云,一丝风,是个打场的好天。”
老高说道:“亲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晴空万里,兀地平地起惊雷,瞬息万变,咱们这个地方,上午烈日炎炎,下午狂风暴雨,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老包点头说道:“咱们还是早点动手,说不定寿鹿山那边,飘过来一片云,电闪雷鸣,那就泡汤了!”一会儿,一个圆圆的麦场摊好了。
老高说道:“叫太阳好好晒晒,麦穗经过暴晒,麦壳裂开,麦粒经过石磙子碾压,就轻轻松松,落在麦草里。省工省力。毛驴拉起来也不费劲。”
大家一边摊场,一边聊天,太阳升起,高野浑身是汗,麦秆上的浮尘,飘散着,和汗水搅和在一起,沾在身上,手一摸黑油油黏糊糊,满是污垢,高野没有戴草帽,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从腮边滴在地上。
岳父笑着说道:“摊好了,咱们休息一会儿。”
老高招呼说道:“亲家,到家喝口水,抽根烟,歇一歇。半小时咱们再把麦草翻一遍。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着丢下扫帚,铁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到家里。
高野母亲端来一碟子油饼,笑着说道:“亲家尝尝,我昨晚上炸的。”
兰英母亲说道:“刚刚吃过。”
亲家说道:“尝一口,你看看味道怎么样?”
兰英母亲撕了一小块,放在嘴里品味,笑着说道:“香的很。”
高野忙着泡茶,给岳父递了一根烟点着,老包深深的吸了一口,咽了下去,又吸了一口,悠扬的吐了一个又一个烟圈,飘在空中,袅袅依依飘散开来。
老高说道:“今天是我们,明天是你们,咱们一家一天,轮换着打场。”
老包笑着说道:“亲家,这是干什么?你们的麦场打完了,我们慢慢来,不急。”
老高笑着说道:“这样公平些,打场本来应该是你们先来,因为这个麦场,是新的,第一次难免不太齐实。我害怕麦子钻在土里浪费粮食。”
老包微微一笑,心想,别看老高,傻了吧唧的,其实是个外憨内奸,心里亮堂的像跟明镜似的,不觉得暗暗佩服,几个人喝着茶,东扯西拉,说着村子里的见闻。
约莫半个小时,老包起身笑着说道:“走,看看去,再挑一遍,让麦草晒透,晒的干干的,打场来的快。”
毒毒的日头,火辣辣,炙烤着大地,大家翻晒着麦草,母亲看见儿子没有戴草帽,心疼的说道:“孩子,太阳这么毒,把草帽戴上,小心晒脱了皮。”
高野微微一笑说道:“妈,不妨事,我们在部队上,野营训练,风里来雨里去,摸爬滚打,比这个艰苦的多,一场下来,脱几层皮。”
母亲还是心疼儿子,跑到家里取了一个草帽。
一个小时过后,老高抓了一把麦穗,捻了捻说道:“干干的了。”回去,把驴儿牵了出来,套上石磙子,老高牵着长长的缰绳,喊着“得求”,一圈一圈,吆喝着打场,驴儿吃饱喝足,撒着欢儿,卖力的拉着石磙子,一滚子紧挨着一滚子,循环着转圈。
高野走到父亲跟前,说道:“爸,让我来!”
父亲不放心笑着说道:“你没有干过这个活儿,我来,你休息一会儿。”
高野说道:“爸,你血压高,大热天的,小心晒得中暑。”
父亲笑着说道:“没关系,喝了药,多喝水,没事的。”
高野说道:“爸,这个活儿简单,不就是一滚子紧挨着一滚子转圈圈吗?”
父亲满脸是汗说道:“谁的驴谁骑,我害怕驴儿不听你的话,耽误时间。”见父亲执意不放,高野也就走开了,在一旁观看。
蒸笼一般天气,闷热闷热的,看见父亲驼着背,站在麦场的中心,孤单一人,吆喝着驴儿,高野不觉得有点心酸,泪珠模糊了眼睛,心里暗自下定决心,来年,就是借钱也要买一个手扶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