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水泥此物,是以石灰黏土为料,将二者按配比掺和,高温烧制,晒干之后,加水即可。”阎立德夸夸其谈道:“其造价,不足灰浆之一成。”
耗费竟连灰浆一成都不到。
李世民震惊之余更是狂喜。
所谓的灰浆,是古代一种粘合材料,其以糯米、三合土、石灰为配料,先将糯米熬成汤汁,然后加入三合土石灰搅拌,接着高温将其烧制成砖石,用的时候将砖石敲碎,再配已适量的水调制成泥状即可。
这玩意的粘连性很好,丝毫不弱于水泥,在修缮城墙以及盖房子时,都是用灰浆来粘连砖石。
只不过,这灰浆的造价很高,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普通人家盖不起青砖瓦房,是用不起砖吗?
不,砖石很廉价,说到底不过是用泥烧出来的,就如最常用的青砖,打个模子,将粘土抹平整,放进火里烧制成型,拿出来用水一浇降温,晒干之后就能用了,烧砖没什么技术含量,就算是买不起自个挖些泥来也能烧。
老百姓真正用不起的,是用来粘连砖石的灰浆,灰浆以糯米为主要原料,这糯米可是不便宜的,假设盖个普普通通的两间房,最起码都得用个两三百斤,两三百斤的糯米,就是搁到后世都得不少钱,更遑论产量低下的古代了,别说是老百姓了,就是朝廷都负担不起。
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一千八百多个县,其中城墙为砖石的地方,连四成都不到,只有枢纽要地以及城防关害之处,才会砌高大坚固的青砖墙,剩下的地方都是用土垒的黄泥墙。
这土墙,经不住夏日的雨水,受不住冬日的寒霜,年年都需要进行修缮,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年年都要征发徭役的一个缘由。
现在有了低廉的水泥,如果各地的土墙都换成砖墙,即提高了城池的防御力,也不用在每年去征发徭役了,要知道,征发徭役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得顾虑到许多方面,若是省去这件事,即方便了朝廷,也能让百姓好好歇息,做到与民休息。
所以,这小小的水泥,看起来无关紧要,但影响却是深远的。
李世民一时想了许多。
皇帝越想越是兴奋。
“你叫什么名字?”李世民问向匠人。
“回……回陛下,小人,叫……叫史大。”
“传旨,史大革新有功,赏绢十匹,金百两,封爵县男。”
史大脑袋一空。
阎立德见他傻傻的没个反应,立马提醒着道:“还不赶紧谢恩。”
史大这才回过神,激动的跪地道:“小人谢陛下隆恩。”
李世民哈哈一笑,转头吩咐阎立德,让他在工部新设一水泥作坊,就交由史大管理,再去寻一处地方,以水泥和砖石为材料,铺条路盖间房子,先做个实验看看,是否真能经得住风雨的侵蚀,是否真能做到又耐久又牢固。
阎立德笑着应下。
随后。
李世民回了两仪殿。
皇帝走后,众人全都围了上来,跟着史大说着各种恭贺的话。
史大一一应承后,私下又寻到阎立德。
“史县男,恭喜了。”
阎立德笑呵呵的。
史大有些惶恐,“大人,小人……”
“哎。”阎立德摆手打断:“你现在是有爵位的人了,不能再以小人自称。”
活了半辈子,基本都是以小人自称,现在不称小人,那又该称什么。
史大手足无措的,都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阎立德笑着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大人,陛下刚刚说,要您寻一处地方盖个房子,来验证水泥的效果,小…不不不,我倒是有个合适的地方。”
“哦?”阎立德问道:“什么地方?”
“大人,有一个商人,准备在常乐坊盖房子,他也知道水泥,也有想试试用水泥来修建的想法。”
阎立德眼睛一眯,“你和那商人,是什么关系。”
“不瞒大人,他和我有几分私情,这次盖房子,寻到了我,让我给看着把把关,免得被人哄骗了。”
阎立德呵呵一笑,当下也心知肚明,这史大肯定是在外头接私活了,虽然这不合工部的规矩,但史大现在今非昔比,不在是那个小小的匠人了,似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倒是也没必要挑明。
“既然那商人也有想用水泥的想法,那和他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你抓紧挑些人,将水泥作坊的架子给搭起来,给那商人可以免费供应,只有一点,你告诉那商人,他的房子必须全都要用水泥来砌建。”
史大连忙点点头。
…………
常乐坊。
杜爱同正看着工人干活。
史大脚下生风的过来。
到了跟前,二话不说,史大躬身九十度,大力参拜道:“萧郎君大恩,史某感激不尽。”
说着,史大从怀中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强塞给杜爱同道:“萧郎君,这是之前你给的钱,这你收回去。”
见他如此,杜爱同明白,这肯定是将水泥给献上去了,并且得的赏赐还不小。
杜爱同将荷包又还了回去,“这是给你的工钱,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萧郎君,史某得您如此大的恩典,那还能再要您的钱,那我还是不是人了。”
史大又将荷包塞来,杜爱同自是不接,两人推推搡搡,惹得周围干活的工人不禁侧目,最终,眼见的杜爱同死活不接,史大这才无奈的作罢。
“多谢萧郎君了。”
史大又是俯身一拜。
杜爱同将他扶起,本来是想不问的,可又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于是小声道:“史大叔,工部给了你什么赏赐。”
史大转变的激动道:“不是部里,是陛下,陛下亲自来看了水泥,赐了我绢十匹,金百两,还……还封我为县男。”
杜爱同惊讶。
他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水泥,竟能有这么丰厚的赏赐。
史大看了眼杜爱同,犹犹豫豫的问道:“萧郎君,我……我有些不明白,这水泥的配方是您琢磨出来的,为什么……”
顿了片刻,一口气道:“为什么您不自个献上去,或者我替您献上去也可,您为什么,要让我以我的名义献上去。”
是啊,为什么呢。
杜爱同也不明白。
那位殿下的想法,总是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