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
一把推开上药的小太监,王总管麻利的站起。
张阿难不出声,只是轻甩了下袖子。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太监大步上前。
王总管心里一突突,颤声道:“公公,这……这是做什么。”
张阿难没有回答。
两个太监行至身旁,一左一右抓住胳膊,王总管当即挣扎起来:“放开我…公公…公公”
嘶喊间,他被连拉带拽的强拖到了院子里。
御膳房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都被叫了过来。
他们排成四列,战战兢兢的低头站着。
在队列前方,静静摆着一个红木长凳。
木凳上的红漆似如赤血,非常的鲜艳刺眼。
这是专门用来实行杖刑的凳子。
王总管面色一变,心中的那丝幻想彻底破坏,挣扎的更是剧烈起来:“我要见瑞公公,我要见瑞公公…”
他身子晃动的很是厉害,但却是无什么用,抓着他胳膊的那两个太监,十分的有力,十分的强壮,王总管人胖身虚,根本挣脱不开,反而,又喊又闹的,还将力气白白给耗尽了,最后被轻而易举的按在了长凳上,而后又被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冤枉啊,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王总管痛哭流涕的开始求饶。
张阿难觉得太过吵闹,于是让人往他嘴里塞了个布团。
嘴被堵住,王总管没法在喊话,只能通过嗓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就像夹着尾巴哼唧的狗。
张阿难转看向御膳房众人,板着脸,大声道:“都看好了,这就是目无尊卑,目无规矩的下场。”
话落。
那两个强壮的太监,举起长棍就打,棍子落下的位置,皆都在脊背之上。
一声声闷响,震得御膳房众人,心发颤,腿发抖,脸发白,有些胆小的,更是瞬间湿了裤子。
太监就是这样,太过紧张或者太过害怕,就容易漏尿,这是太监的通病,王总管的裤子也湿了,尿液顺着木凳边沿,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打板子也是非常有学问的,似这种落在脊背上的板子,叫做脊杖,这种就是直接奔着取性命去的。
行刑的两个太监,也是丝毫不留力,每一下都使出了吃奶的劲,不过区区十五六下,凳子上的王总管就再无一点动静。
张阿难抬手,两个太监随即停止动作。
解开捆着手脚的绳子,探了探鼻息,确定已无气息后,两个太监又一左一右拽住胳膊,合力将人拖了出去。
青石板上,留下了长长的两道血线,那带着寒气的血腥味,吓的御膳房的人魂都快要没了。
张阿难没多说个什么,直接拂袖离去。
不多时。
得到消息的瑞安姗姗来迟。
看着地上的血渍,瑞公公的脸色十分难看。
“张阿难……”
瑞公公低声咬着牙。
离开御膳房后,张阿难带着那两个太监,紧接着来到了秦王府这边。
见到李承乾,看到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张阿难心里突的来了气。
毕竟是被算计了,让人牵着鼻子走,搁谁谁都不会开心,并且,还使得他和东宫那边有了过节,这怎能让人不来气呢。
不过,不管心里头作何想法,张阿难面上没有表露出一分不满来,他仍旧是如往常那般恭敬。
“奴婢见过殿下。”
李承乾脸上带着一丝淡笑,看了眼身后站着的两个太监,问道:“张公公是来打板子的?”
“回殿下,皇上有令,程良骏扰乱宫禁,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李承乾点点头,转看向程良骏,淡淡道:“去吧。”
“诺。”
程良骏抱拳作揖,神色坦然的往院中去。
“张公公。”李承乾言道:“还望手下留情。”
张阿难没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
到了院中。
程良骏十分配合的趴在长凳上。
两个太监将板子举起,张阿难轻咳了一声,行刑的这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只见高高举起的板子,如是落叶般轻飘飘坠下,不痛不痒的打在程良骏的屁股上。
站在一旁的七娘,提着的心放下去了些。
三十板子很快打完。
程良骏皮糙肉厚,没受多重的伤,但屁股难免有几分淤青,待从长凳上站起,他忍不住倒吸两口寒气。
忧夫心切的七娘急忙上前,搀扶着他回了屋。
外头没了声响,正屋中的李承乾,也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
张阿难缓步进来:“殿下,奴婢回去复旨了。”
李承乾看着他,笑着道:“张公公可别记恨我。”
“奴婢不敢。”
张阿难连忙作揖。
李承乾起身几步过去,伸手扶了他一把,而后将刚刚写好的信,递过道:“有劳张公公,帮我把这封信,送去均州。”
瞄了眼封面上的署名,张阿难心头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李承乾。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原太子了。
他这次回长安,到底是想做什么。
张阿难眼中有着疑惑。
李承乾脸上带着笑。
短暂对视两息,张阿难匆忙又将头低下。
两仪殿中。
李世民仍旧板着个脸,俨然是怒气未散。
张阿难小心翼翼上前,将袖中的信放到桌子上。
“陛下,这是大殿下的亲笔信,想要奴婢送去均州。”
听得均州二字,再看看信封上吾弟亲启四个字,李世民板着的脸顿时转变为惊愕。
皇帝将信拆开,认真看了起来。
片刻。
李世民突然长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殿外,低声喃喃道:“当日若如今,何至于今日。”
惆怅了须臾,李世民将信纸塞回了信封之中,声音有些消沉道:“差人送去吧。”
“诺。”
张阿难将信接过,迈步正要走时,李世民突的又道:“你再去挑些青雀喜欢的东西,一并送去均州。”
张阿难点点头。
晚些时候,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出了长安,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不觉间,长安城中,开始处处张灯结彩,唐人将春节唤为元正,他们对过年极为重视,尤其是除夕夜,唐人将这一天,视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大唐的富庶,在这个夜晚,在那满天的火树银花之中,在那皇宫内外的歌舞声之中,显露无疑。
除夕,阖家团圆,皇宫之中,李世民摆下了盛大的家宴,后宫所有嫔妃,留居长安所有皇族,在这个夜晚,全都聚于太极宫中。
李承乾虽说已被革除出皇族,但在李氏宗族中,他并没有被除名,他仍旧是李氏族人,所以,这场家宴,他也来了。
自回到长安,李承乾就一直在秦王府深居简出,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露面,当他出现之时,所有人的目光,不觉间全放在了他身上,太极宫中原本欢快融洽的气氛,突的多了一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