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和陆三石习惯性的睡前闲聊八卦，徐一语一想从明天开始需要忙碌的事会更多，像今晚这样这么悠闲地聊天的时间估计都没有，干脆就敞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了下去。
    陆三石本来也是顺口一问，此时却看出自家老婆涌上来的倾诉欲，当即也就很给面子地捧了场，继续问起了关于这个商务总监的事。
    “也难怪谢副总能记得他，这哥们儿的确挺惨，三个月的时间里累死累活居然只赚了500华夏元，现在的生活成本那么高，他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过得好？”
    “不止，他之前那么狼狈的模样被芸芸注意到，实际上是因为当时实在没地儿去了，再加上手头拮据，天气变化又那么突然，当时才会缩在自助银行所在的那个小房间里。”
    想起自家谢副总和自己说过的关于童永煜的过往，即使是在职场上已经受过很多挫折的徐一语也不得不说，这位以往的经历何止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天语集团当时还没有成立，虽然谢芸自己的人脉已经很广，但还是会注意周围具有相关技能的专业人才，以便让自家董事长成立集团时能更加有底气。
    那次在网咖记住了童永煜的名字之后，谢芸又在自己母校福旦的各个群里看了一圈同届或者同班同学的就业情况，虽然他们的专业技能符合徐一语对于人才的招募要求，但是这部分人群基本上都不缺给他们递橄榄枝的公司，所以谢芸也没有贸然和他们进行过多接触。
    或许是真的和这位见了两次面的童先生有缘，谢芸隔了几天去人才中心碰运气的时候，当真在求职大军中看到了童永煜的身影。
    童永煜依旧拎着他那个已经磨损得很严重的老旧公文包，似乎是因为要来人才中心求职，还把自己的衣着和外表都收拾得分外整洁，虽然并没有换上新的衣服，身上那套旧衣服却明显已经认真洗过，比谢芸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精神多了。
    谢芸在人才中心的告示板前看了许久的应聘信息和招募信息，人才中心里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关心她到底有什么意图，只是在忙着自己的事。
    看了一圈下来，告示板上倒也有应聘她所需岗位的精英，可每当谢芸致电过去之后，他们一听谢芸说现在集团还未正式成立，立刻找了各种借口挂掉了电话，似乎是完全不相信谢芸是诚心在招募人才。
    碰了很多次壁的谢芸当然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为自己谋求一份稳定的工作当然也没毛病，人总归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可是她十几个电话打下来之后，连一个意向面试者都没有，实在是让她有些泄气。
    就在谢芸打算去其他人才中心碰碰运气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透着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请问……您是在招商务和外勤人员吗？”
    谢芸应声回头，看到的就是童永煜隐含着期待的眼神。
    童永煜看到谢芸的长相之后，似乎是感觉到有一丝眼熟，可具体在哪儿见过，他还是不太想得起来。
    “对，我的确是在帮我们家老板招人。”
    谢芸见童永煜没有想起自己是谁，也没说自己前几天在自助银行那儿撞见过他，为这位现在已经振作起来重新找工作的人留足了脸面。
    几乎没有人愿意让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更别提那个人还是他的面试官，甚至于还可能是未来的上司。
    “我可以试试吗？商务和外勤我都可以做，无论公司或者集团的领域是哪个方面都可以。”
    童永煜这话一出，谢芸就明白自己面前这位男性可能听到了刚刚自己打出的那几通电话，并且也已经知道谢芸口中的“集团”还未正式成立，现在正处在组建初始团队的过程中。
    他仿佛是真的很想为自己争取到这个机会，没等谢芸回答，就把自己的简历递到了她面前，脸上还带着万分恳切的表情。
    “请至少看一下我的简历！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问我，我绝对不会隐瞒之前自己的真实情况！”
    谢芸将童永煜这份近乎孤注一掷的执拗收入眼中，忽而明白了他今天这么做的原因。
    现代社会中，生活下去并没有想象中容易，童永煜之前那个公司三个月才给他发了500元薪资，摆明了就是在薅新员工韭菜，不那么困难的人可能根本就待不下去。
    可为了自己多少能有一口饭吃，童永煜仍旧拿着这500元撑了足足三个月，即使难，即使已经狼狈到要去银行自助区安顿，也依旧努力地让自己撑了下来。
    谢芸无言地接过了童永煜手中的简历，仔细地翻看了起来，发现他之前的工作经历的持续时间大都很短，基本上过了试用期的三个月就会换下一份工作，这也导致他体验过的职业种类比普通人多上了许多。
    但比较奇怪的是，他的父母和家里人竟然都是外省的公务员，几乎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是清一色的铁饭碗。
    谢芸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眼童永煜，朝他示意了一下一边空出的休息区长椅，想要坐下来谈。
    童永煜似乎是第一次在人才中心遇到谢芸这么认真对待的招聘方，也没多想，跟在谢芸身后走到了休息区，却很有分寸地坐在了隔着一个座位的长椅另一头。
    “童先生，你的简历我看了一遍，目前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过这几个问题可能不光是关于工作方面的，还有关于你以往的一些个人经历，你可以保证坦诚地回答我吗？”
    认真对待工作机会的求职者，谢芸自然也会认真对待对方。
    这次虽然不算正式的面试，但也能借此机会提前了解一下对方，对方的能力水平如果过关，她也能先替自家董事长进行一次初步的摸底。
    童永煜仅仅考虑了几秒，便眼神坚定地朝谢芸点了头。
    “事无不可对人言，您尽管问就好，如果真的是不方便告诉您的事，我会坦白说自己不能回答的。”
    童永煜的态度让谢芸有点满意，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那好，第一个问题：我注意到你之前几乎每一次工作经历时间都很短，基本上都是试用期一过就离开，能说明一下原因吗？”
    “不瞒您说，我的长处不算多，擅长的东西也就那么几种，所以才尝试了很多种职业，但因为社会经验不够丰富，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踩坑了。为了及时止损，我才会一过试用期就离开那个公司。”
    童永煜也并没有掩饰自己以往经历过的失败与挫折，一五一十地把实情告诉了谢芸。
    “那为什么即使上一份工作的薪水那么低，你也还是做了三个月？”
    当时在网咖看到这低到离谱的薪水时，谢芸就有点好奇这件事，今天总算能问出来了。
    童永煜沉默了几秒钟，眼底划过了一丝痛苦。
    “因为当时我被上一家公司骗光了身家，如果不在这个公司做，我就连馒头都吃不起。”
    谢芸琢磨了一下这个回答。
    卧薪尝胆，是个坚韧能做事的人。
    “第三个问题有关你的家庭，我看你的家里人都是公务员，你为什么会想到自己出来闯，而不是同样去努力考个编制？”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童永煜最深的心事，他这回内心挣扎了很久，才以缓慢而郑重的语气回答了谢芸。
    “因为我不想自己的一生和他们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尽头，所以，我离家出走后来徽省自己打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