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夏目清羽平静的注视着初鹿野铃音。
声音很细微,是不仔细听就会被雨声掩埋的程度。
但却能萦绕在女孩的心里。
往日里嘻嘻哈哈的小孩忽然安静下来,认真起来,真诚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无比安心,可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初鹿野铃音就有这种感觉了。
暴雨天的夜晚能模糊视野里的一切,却没能擦掉两双眼眸里倒映的城市光亮。
忘却了世间的纷扰,只专注于彼此的眼神和微笑。
可美少女温热的体温确确实实沿着他的手臂攀爬而上。
“我说的也有些过了。”初鹿野铃音用手腕优雅地点掉泪光,吸了一口气,小声说。
然后又右一步,走到他身旁,麻利的收起雨伞,一屁股坐在湿润的台阶上,没忍住发出‘呀’的一声。
语落。
心想是不是淋了冬雨,发烧了。
他仰天倒下,而铃音匍匐在他胸膛上。
暴雨幕布下,世界很暗。
看见那张如人偶般精致的脸上显露出不满,夏目清羽很想狡辩点什么。
爱笑的少年脸上再一次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
一同远去……
因为正如北国摇篮曲的那句歌词一样。
“谢谢。”
“这还差不多。”初鹿野铃音方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夏目清羽忽然鼻子很酸,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自责。
“……是因为我吗?”紧挨着他的女孩就这么扬起精致的小脸,询问他。
“《雨中曲》还有双人版?”夏目清羽稍稍疑惑。
那道往日清冽无比的嗓音少见的有些发颤。
这对疯癫的恋人携手舞入雨幕深处,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织。
夏目清羽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了。
下一刻。
就是普普通通的夏季jk裙配上长筒袜。
初鹿野铃音身为静寂雨幕里唯一的观众,她自然知道表演者口中的承诺是什么。
两颗心脏被迫贴的很近很近,剧烈地跳动着,互相搏击着。
俊美的少年正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女孩突然冲他大声喊道:“疯子!”
“如果,按照平日生活里灌输的思想中规中矩的活着,不试着去衍生出自己独有的想法,甘愿被同质化,没勇气迈出做自己的第一步的人被定义为正常的话。”夏目清羽止住动作,镇定至若的为自己辩解道,“我想我的确疯了。”
这个镜头让夏目清羽觉得很熟悉。
城市的光晕碎成了无数细小的涟漪。
不去看她,生怕看她一眼,就忍不住想把她扑倒,发泄兽性。
“那就有劳铃音小姐检阅了!”夏目清羽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但哪有在大冬天,暴雨天,跳这个的。
聪明的女孩自然能意会对方的用意。
但很快又缓缓恢复如初。
“不敢当,不敢当,是铃音老师教导有方。”夏目清羽谦虚道。
雨滴落在他们的发丝、肩头和衣角,却似乎并未打湿他们的心情。
“能告诉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么?”见他不说话,初鹿野铃音又问。
事情都到这里了,无所谓,无所谓……
初鹿野铃音像子弹一样撞进夏目清羽的怀里。
他是笨蛋吗?
他就是一个笨蛋。
大抵是出门太匆忙所致。
这并不是梦……
“不是《雨中曲》才叫雨中曲啦。”
“抱紧我。”她轻快的说。
但他依旧用手比作喇叭状,朝他心爱的女孩呐喊道:“我现在的心情就和金凯利一样高兴,所以是时候该兑现承诺了。”
“在表演开始前,请容许我先叠个甲。”
夏目清羽俏皮打趣道,“要是踩到你怎么办!”
“好了,别小看一个舞蹈者的决心。”他说,“该我露一手了。”
话毕。
“哎哎哎,这位女士别冲动,跑过来干嘛。”夏目清羽也被她的行动吓到了,同样朝她跑去,下意识想把她赶回去。
“其实是因为我出门的时候,认真看了天气预报,它并没有说今天会下雨,我就没带伞。”男孩笑着说,“可天公比我想象的还要不作美,没带伞的我,只好临时又买一把新的。”
夏目清羽对着他唯一的观众说。
初鹿野铃音挺起娇躯,拨开遮挡视线的秀发,看着那一位被她坐在身下的俊美男孩,如是说道。
雨水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所以我还有一句话还没说完。”夏目清羽探手,轻轻扶起铃音纤细的身躯,让她能更好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而且还病的不轻。
她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和母亲一样的人,同时又和母亲不一样的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没等初鹿野铃音回神,夏目清羽忽然站起身,拉着透明伞,一边打量路况,一边缓缓走进了雨幕里。
一时间,短裙边缘水花飞溅,化作成更漂亮的长裙。
“那是为什么?”初鹿野铃音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他。
两人在无人的街道中央相会。
积水在女孩靴子下,震荡的剧烈。
“老实说,大概是心情不好。”夏目清羽继续将视线投向雨幕,随手将台阶上的一颗小石子也丢了出去。
语气就像大人在指责不听话的小孩。
“要是因我的表演感到不适,还请多多包涵。”
这一次初鹿野铃音冲进冰冷的雨幕了,朝男孩快速靠近。
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嗯哼声。
磅礴的大雨冲洗着他,令他几乎睁不开眼。
俗称‘物理人格修正法’。
是《雨中曲》。
在初鹿野铃音的视角里,他的身影逐渐朦胧,逐渐与另一道靓丽的身影的重叠。
“雨好大,我都看不清你!”
初鹿野铃音却露出了小恶魔般的微笑。
初鹿野铃音见状,移动身位,跨坐在他的小腹上。
良久。
“疯子。”女孩小声呢喃,拳头微微攥紧。
她如实安慰自己。
夏目清羽思绪呆滞,眼里的世界朦胧又梦幻。
“我。”夏目清羽立即回复。
夏目清羽转眸回来,方才发现依偎着自己的女孩穿的很薄。
那些指责的话语就像没经过大脑一样,一口气从嘴巴里钻出来了。
“这让我觉得很亏。”夏目清羽冲初鹿野铃音一笑。
“好冷。”她把额头抵在男孩的心口上,轻声抱怨道。
吸了一口冷气,语气有些哽咽,“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骗到你呢。”
“那不正好检验你,有没有进步吗?”初鹿野铃音用坏坏的语气回复他,她已经想好惩罚了。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更想留下对方,不想失去对方。
“……是啊,是谎言。”夏目清羽神情愣了片刻,点点头承认了。
“因为接下来是对不合格者的惩罚。”
“那告诉我,怎样才算?!聪明的初鹿野部长。”夏目清羽高呼道。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吗?”初鹿野铃音的语速和心跳一样快,语气却像可爱的小猫一样。
不过,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时间仿佛被拉到很慢很慢,急躁的暴雨在他眼里变成了缓慢下落的水珠。
那双平日里冷得像冰山的眼眸看起来就要化了,闪烁着爱上某人的悲伤。
在她快摔倒之际,夏目清羽一个拉扯。
两级反转。
“这样的发言,我认可了。”
夏目清羽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连跳几支舞后,最终还是以夏目清羽踩到初鹿野铃音的靴子而终。
可眼前的美少女并没有那样做,只是撑着伞停在他面前看了他好几秒,就好像日和遇见心情低落的野良神那样。
那是绝无仅有的笑容,若要形容那大抵就是在暴风雨里的升起的烈日,为这漆黑冰冷的夜晚带了第一束光。
“……”女孩不语,正因为她觉得对方一定还有话没说完。
察觉到初鹿野铃音神色的异样,夏目清羽只是面露轻缓的微笑,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她像比萨斜塔一样靠过来,把小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扬起小脸,睁大那双‘夏目清羽无论注视多少次,都会被俘获’的蓝眼眸,自信一笑。
“初鹿野部长,听说过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吗?我觉得只有疯子才配站在身边。”夏目清羽又换了一套说法。
他们随着雨的节奏起舞,呼吸,舞步轻盈而优雅。
一秒,二秒,三秒。
“好吗?”明明话已经说干净了,他不知为何又补了一句。
“谁是会长?”初鹿野铃音表情严肃了些许。
“鄙人,未婚,十六岁,在校高中生,非专业舞者,纯属兴趣爱好,舞技拙劣不堪,肯定还有待提高。”
“我倒不觉得,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今天的确很过分,要是你心情还是很糟糕,很生气,我也不介意让你收拾我一顿,但是……请答应我,在这之后,一定要原谅我。”夏目清羽连忙摇头。
“我既然也登上了舞台,那自然也是演员之一咯。”初鹿野铃音笑着说。
不过,他还是耸耸肩,装作轻松愉快的说:“那倒不是。”
“你好美。”他深深的说。
城市的灯光溺亡在其中,恰似点点星辰坠落在凡间,也亦如萤火虫的尸体。
暴躁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化作一首爵士乐。
初鹿野铃音用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暴雨的夜晚,光线是那么昏暗,衣服单薄的女孩看起来是那样白净。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我们本就应该及时行乐。”初鹿野铃音一边说出了《雨中曲》的经典名言,一边在他的引导下,又华丽的转了一圈。
男孩探手把女孩紧紧揽进怀里,女孩也抚摸着他宽恕的后背。
钢筋水泥的世界里似乎又多了一个疯子,一个异端。
“都值了。”
“看来还是不合格了,清羽部员。”
正当女孩以为他是要远离自己,下意识站起身,想冲进过去抓住他的时候。
此刻,他怀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到令人发指。
“比那天标准多了,看来回去有好好复习。”初鹿野铃音便把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
“好了,此舞献给所有喜爱这个故事的人。”
闻言,初鹿野铃音立马朝这边走过来,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气鼓鼓的。
夏目清羽点点头,“欢迎加入我们疯子协会,铃音女士。”
什么都无所谓了。
在这朦胧的雨雾里,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融为一体。
“疯子!”
反正她的心早就病了。
她在自责。
“当我看到你,在这场举步艰难的暴雨中接近我身边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一切……”
夏目清羽突然华丽转身,伫立在雨幕里静静望过来。
发丝冰冷的贴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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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想不到的开展啊,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的活过了。”夏目清羽一边跳,一边感慨。
夏目清羽轻轻放开初鹿野铃音。
女孩的眼睛很亮,城市光影倒映在其中,宛若黄昏色的星海。
可他一张嘴,冰冷的雨水就疯狂往里面灌,这让他险些窒息。
“@&#!……”
“不过,亲爱的女士,会长迟早也是你的。”他又补充道。
俯下柔软的腰肢,丝丝缕缕蓝发随之而下,为他遮挡住雨幕。
“谎言。”初鹿野铃音拆穿他。
影视剧里某女演员快步靠近,想要给人一大嘴巴子的时候,就是这种架势。
夏目清羽顿了顿,深深的说。
她将湿漉漉的秀发往后一撩,动作就和往常无异。
一时间没适应,地面的冰冷程度。
双眸对视,传达着无数情绪。
“笨,我的意思是……”
但初鹿野铃音知道,此时在责骂她的人表情一定很丑。
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笑得却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
“都说不要过来了,这下好了,全身都湿透了,不冷才怪,快回去,趁还没感冒。”夏目清羽双手按住她纤细的肩膀,把她撑开一点点距离,没好气道。
“和我像那天晚上一样,跳几曲就知道了。实践出真知,实践出真知!”初鹿野铃音同样高呼起来,“你不知道吗?笨蛋部员。”
“先别谢。”她说。
她当然知道这很羞耻,所以她头埋的很低,不想让对方看见她红透了脸。
远处的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
在暴风雨之夜里就像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