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居家主回到寝室,宴会上虚与委蛇让他疲惫不堪,但此刻的心情却是不错。接过自家夫人递来的润口清茶,想起刚刚宴会上那些天人贵胄的神色,只觉得好笑。
“老爷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名居家主并未直言,而是一边饮茶一边抬头望向窗外。
宇宙无垠,星河璀璨,那一轮明月尤其皎洁。
天界的风景不错,有顶天最盛,只可惜能真正欣赏的人很少。
“呵呵,只觉得天子不愧是你我的女儿,平日虽然骄纵了些,但总归还是识大体的。”
喝了口茶,名居家主似意有所指,淡淡说道:
“无垠罡风,巡游使遇刺,未被记录的上位天人……如今,风雨欲来,上面那位的目光怕是早已投了过来,”
“为了满足心中更大的私欲而飞升,自诩的天人之姿,尸位素餐,趋炎附势,宁作我,岂其卿!”
思绪之际,名居家主气势凛然,眸中,然不谐之声传来!
“家主大人!大事不好了!仙丹又双叒叕被长女大人「拿」走了!!!”
“噗—”
茶水瞬间喷出!
在咳嗽了几声后,名居家主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
似乎有点不太确定地厉声质问道:
“你说那死丫头干了什么?!”
“仙丹啊!家主大人!长女大人闯进了丹室,打晕了丹童,将那批要进贡的仙丹给「拿」走了!”
这个“拿”字用得好,起码明面上落不了别人的口舌。
名居家主再次确认后嘴角直抽!
“反了她了!上次被罚到人界的教训还不够是吧?!
他习惯性地脱下自己的鞋拔子拿在手中!
正欲出门之际,怒不可竭的名居家主忽地冷静下来。
不对……等等!
仿佛为了再次确认一般,他面露疑色问道:
“你说她打晕了看守的丹童?难道没直接在丹室吃?”
“是…是的,家主大人。长女大人直接将装有仙丹的簋盒带走了,似乎去了……”
下仆天人唯唯诺诺,在旁的比那名居夫人补充说道:
“去了那位殃殿的寝院?”
“…是…是的。”
这两位名居守的当家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哎…”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理,不可声张。”
“是,家主大人!”
.........
......
下仆天人退去。
名居家主轻叹一声,将拿在手中的鞋重新穿了回去。
“老爷,此事......天子那孩子应是早有预谋。”
“这瘪犊子!”
比那名居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们父女俩简直是一个倔脾气。”
名居家主:“……”
“老爷,这天界杂草丛生,虫豸报团更是除之不尽,贪污受贿私自放开「飞升」的渠道不说,更是胆大妄为引死神去袭杀……”
“夫人慎言!如今还未证实是他们所为。”
……
沉默,两人相顾无语。
最后还是名居家主缓缓开口:
“……人家本是外人,也不愿入局,她怎可强求?
而且那进贡的仙丹是天帝大人尊享贡品,效果神异,药力恐怖,一颗便能使常人白日飞升,她这不是拖人下水么?”
“老爷,其实……”
这两位名居家的最高家主不再说话,他们都明白,只要把那群虫豸铲除干净,这盗窃贡品仙丹的罪行自然而然地可以泼在他们身上。
只是……巡游使那边,会不会看出端倪?
……
“你们想问我意见?”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传来,门口大开,敖司遥一身红萝宫裙,悄然而至,碧蓝色的眸平淡而冷漠。
…………
盺殃食下仙丹,异变陡然发生!
如莲的金色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四肢百骸涌出!
这火仿佛无物不焚,比那名居天子绯红的眸圆睁,猛地弹跳起身,连忙挥手欲弹掉寝衣上的点点火星!
莲火看着猛烈,却不灼人,但任何沾染之物都会在须弥间燃烧焚尽,比那名居天子手上拍打不停,依旧徒劳。
眼疾手快,她果断将身上寝衣丢弃,那件寝衣瞬间焚尽化作飞灰,比那名居天子的双腿摩挲着并拢,另一只手护在胸前,挡住了那两点乍现的春光。
“盺殃!”
“……”
作为这莲火的根源,盺殃首当其冲!其身上用魔法丝线编织的天衣早已承受不了这股力量,已然飞灰湮灭!
被这金色莲火包裹,仿佛是在塑形一般,盺殃那原本偏向阴柔的身型变得硬朗起来,肌肉线条如完美工艺的理石雕刻,阴阳调和的气质在这一刻达到了平衡。
天人之姿,先天无垢,完美之体。
火焰逐渐熄灭,盺殃方圆三丈内无一物存世,尽被焚毁!
比那名居天子在对上那双炽金色眼眸时,她莫名感觉压力剧增!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盺殃身上被伪装的天人气质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威压.......
这威压她是见过的,形如......天帝临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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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盺殃会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认识比那名居天子。
盺殃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了一件桃粉色的小恐龙睡衣递给了比那名居天子,然后在对方那绷不住的表情中背过身去,等她换好这套滑稽中带点可爱的衣服。
也不是没有其他款式的衣服,只是盺殃有意让这位不良天人膈应下,不然他怕他今晚睡不着。
盺殃身上再次涌出金色的莲火,片刻化作了一套白与金相间的锦衣,他闭上眼,没去管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旖旎画面,内视己身,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因缘际会,和合而生。
盺殃一直极力避免与天界之人产生争端,甚至冒险在那死神身上留了后手。
如今看来,哪怕自己不去找他们,天子这家伙也会把自己拉上贼船。
片刻,天子已经换好了衣服。
“你这家伙!本小姐不信你那里没有正常的着装!”
穿着桃粉色的小恐龙睡衣,蔚蓝的长发披散而下,因为刚刚莲火,如今衣下穿着真空,此时她那娇丽的面颊上露点点羞红,难得看到这位不良天人可爱的一面。
“没了,爱要不要。”
刚刚被坑,盺殃可不会惯着她。
好在屋中宽裕,他们找了个干净的地重新坐下,看着双腿盘坐,一副无关紧要模样的比那名居天子,盺殃感觉她的心是真的大。
“你给我吃的什么?”
“仙丹!”
“什么作用?”
“功夫昼夜无时辍,三花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功圆行满却飞升。”
大致功效盺殃听出来了,也明白了此物的珍贵,不由地想起之前的听闻:比那名居天子因在天界的宴会上偷食仙而遭流放人界。
这是否是小惩大诫尚不可知,但连比那名居家的明门之女也会受到惩罚,由此也能看出仙丹对于天界的重要性。
而见天子如此谨慎,而又鬼鬼祟祟的举动来看,这簋盒中的仙丹也不可能是从正规渠道得到的了。
“天子,你「拿」了这仙丹,不会再出问题么?”
比那名居天子睁着绯红的大眼睛,好看地眨了眨,奇怪地说道:
“能出什么问题?本小姐又没吃!”
盺殃:“……”
首先,你要掌握事实,然后你才能随心所欲地扭曲误解它。
比那名居天子说得很有道理,以至于盺殃觉得她不讲道理!
见盺殃无语凝噎,比那名居天子凑上前来,空间密闭,一股淡淡的桃香沁入盺殃鼻中,黛粉的唇微微上扬:
“盺殃,帮我去杀几个人。”
未得到答复,比那名居天子继续说道:“本小姐闯入丹室,打晕丹童,顺手放走了看守的下仆天人,这番所作所为可是一点都没有瞒着别人。”
盺殃明悟,思绪片刻便明白了此番举动的缘由。
“你在逼迫敖司遥?”
比那名居天子站起身,收起来嬉戏说笑的表情,继续说道:
“没错,她是天帝眼睛,天帝的目光,我在逼她做出选择!
盺殃,你应知道,世间人人都向往天界,拜访名川,求仙问道,无不是为了飞升……然而,这些求道者飞升是为了什么?”
“……”
“奢侈,安逸,如梦似幻……他们所追求的,是心中更大的欲求!怕死,想超脱!想脱离这生老病死,轮回苦海!
他们追寻的是「道」么?
他们拜求的是「佛」么?
他们求的是「魔」!
拜的是「欲」!
这样的人,怎么配与我为伍?成为天人!”
原以为比那名居天子是保守派,如今看来是最大的激进派!
“私自贩卖仙丹,打通飞升渠道,甚至害怕事情败露引死神去袭杀天帝的巡游使,还想在宴会上将我父亲给拖下水,呵呵…这些虫豸!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除掉这些脓疮,只会滋生更多蛆虫!”
盺殃静静地听着,他觉得此番言论不太像是名居守麾下,比那名居家的长女该说的话,也不太像她这个身份该操的心。
“所以你就把我给拉下水,连哄带骗的让我吃下这仙丹?不对……这事你考虑了多久?你真是「天子」?”
此问一语双关,盺殃刚反应过来,他忽地觉得眼前这位不良天人,似乎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可没忘记第一次遇到比那名居天子时,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