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那就下一场雪（上）
能够陷腿噬人的沼泽，在傅青舟脚下，有如平地。
他踩着泽地、来到江水畔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几个月前，洛邑外青草泽，我与华兄追击贼僧法嗔他们三兄弟时，同样也是一片沼泽……”
傅青舟思绪飘远：“就是那一次，我在梦中去到了龙大悲留下的秘窟，也是那一次，我成功融合……或者说，暂时融合了戚然、逸然二诀。”
“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没过太久……得找个时间，找找它在哪了，毕竟当初宁白眉也说过，我应该去一趟。”
“嗯……这次事了之后，找青松子问问吧。”
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开始认真地观察起了滔滔江水。
是的，他需要的，就是看。
看这山、看这水。
德剑很强，但确实不足以应对白河真人。
之前面对玄衣真人她们时，她们并不相信傅青舟能够对付她们、更不认得德剑，任由他挥出了那一剑，才会被统统荡开。
但白河真人不会，绝对不会。
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动手，傅青舟连拔剑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就会被她制服！
唯一的办法，就是……
开天眼。
这便是傅青舟要做的事。
上一次在京城中，他成功地通过看雪，开启了天眼。
虽然只有一瞬、一刹，那也是开了。
他需要的，便是这一瞬、一刹！只要在白河真人出手前，判断出她出手的时机、落点，判断出自己出剑的时间、位置，便有一丝胜机！为此，他要看这山、看这水，看山上每一片树叶在风中的摇曳、看江中每一片浪花碰撞后的轨迹。
想要一场雨、一场雪，自然也是如此。
于是，傅青舟便这样沉下了心，看着面前的一切，开始在心中推演、猜测它们的变化。
有过一次经验，再次做起来，自然轻车熟路许多。
他盯着一块江水中凸起的礁石、观察着水流击打其上后溅起的浪花，推演着它们的变化与落点，渐渐沉入了心无外物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穹上云朵聚了又散、太阳渐渐西落，到傍晚时分，傅青舟额上渐渐裂开了一条缝，那只天眼呼之欲出！但下一刹那，他便急忙闭上了眼，伸手按住那道缝隙。
几次呼吸后，当他移开手掌后，那道缝隙已然不见。
“要开天眼，但不是现在。”
傅青舟喃喃着，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这个时机，又该如何把握？”
是的，他要的，并不仅仅是开天眼。
开天眼消耗极大，尤其是在没有玄星神铁的情况下……只一瞬间，便能将他精神消耗殆尽。
因此，他必须在白河真人出手前的那一瞬间，将天眼睁开。
不能提前、也不能推迟。
但现在，他根本无法自行控制，完全是靠运气，这样看着看着、看到一定时间，等这第三只眼自己冒出来。
“不知道一個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能不能练出来……或者至少憋着，憋到白河真人出现。”
傅青舟摇了摇头、抿了抿嘴，深深吐气，重新整理好心情，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浪花。
日斜月升、夜幕降临，天色渐渐变暗，江水也变得更急了些。
……
“下雨？下雪？”
不远处，秋婵坐在另一块大石上，托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看着傅青舟的背影：“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呢？在这儿待了好几个时辰了都……”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白天时还阴云密布，此时竟然已是云开天晴，一轮皎月高挂天空之中，晴朗得不可思议。
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下雨下雪？
可是他特地说了诶……是不是真的下一场雨、下一场雪，会更有帮助？
秋婵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堆符纸。
“这一叠都是剑符……没用。”
“这是……雷火符，没用。”
“神行符？好像也没用。”
“咦？这是……”
秋婵忽然一顿，手中捏着几张符纸，脸颊瞬间就像喝了几坛子酒一样红了起来：“为什么我会带着这种符？！这也不是我画的啊！”
“是为师给你的。”
白河真人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秋婵炸了毛，整个人差点弹跳起来。
但白河真人的手就这样从夜色中伸了出来，按在她肩头，将她按了回去。
“别一惊一乍的……往边上挪挪，为师也要坐。”
白河真人说着，已然开始往大石头上挤。
秋婵噢了一声，往边上移开了些。
白河真人毫不客气地挤占了大半个石头、坐了过来，偏头看了眼秋婵，撇了撇嘴道：“你和傅青舟都是年轻人，血热得能煮鸡蛋，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会做什么……给你备点东西，免得你们不小心闹出人命……”
“师尊！”
秋婵脸又热又红、耳朵几乎都要喷烟了，连忙打断：“你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
白河真人平静道：“虽然你们都已经到了年纪，但毕竟没有真正的婚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尊你说得对这个话题赶紧过去吧！”秋婵一口气说了一串，随即狠狠一瞪自己师傅：“一天都还没到，伱来干嘛？”
“我又不出手，过来看看怎么了？”
白河真人悠然道。
她望着不远处傅青舟的背影，忽然婉尔一笑：“有点意思，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他想做什么？”
“做什么，对付你呗。”秋婵翻了个白眼。
“呵呵。”
白河真人并未在意，只是目光有些闪烁：“他似乎有些吃力啊……”
“那可不。”秋婵喃喃道：“他说最好要有一场雨、一场雪，但……”
她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夜幕，无奈道：“这哪来的雪嘛。”
白河真人嗤笑一声：“少来这套，你总不会想说服我、帮着他对付我自己吧？”
“哼。”
秋婵扭过脸：“你不帮，站出来干嘛？”
白河真人满脸写着无所谓：“这地盘又不是你的，老娘爱去哪去哪，关你屁事？”
秋婵用力瞪了她一眼：“不帮就不帮，他要下雪，我就自己去帮他下一场雪！”
说罢，她便一个腾身，朝着不远处的金风江轻飘飘飞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