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德顺而剑至
傅青舟自己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小心地说过话。
但神奇的是，他自己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有种心情通畅的感觉。
倒是秋婵，身体分明微微一颤。
但很快，她便抬起了头，眼睛明亮地开了口。
“带我走。”
秋婵的声音在傅青舟耳边响起，很近，又有些不真切。
傅青舟低下头，看着她微颤的睫毛。
“你想清楚了？”
他问道：“这样走了，你便不再是紫气仙风观的人。”
秋婵竖起眉：“谁说的？以你现在的本事和关系，师尊还要求着你呢！我跟了你，她哪舍得把我切割出去？”
“她现在就是嘴硬，为了她的面子，一定会先对付我们……我们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她没办法了，回头再说。”
傅青舟：“……”
白河真人：“……”
傅青舟笑笑：“好，我们走。”
他搂着秋婵，不再去看背后的白河真人投影，大步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阳光刺入他的眼，令他双目有些朦胧，也融去了积压在他心头数日的阴霾。
这时，秋婵忽然抬起头，冲他展颜一笑：“刚刚师尊说我不抗拒那个兰敬松，你是怎么想的？”
傅青舟咧起嘴：“我想的是，过几天千方百晓楼少一个亲传弟子，应该也没什么。”
“你疯了啊？”
秋婵瞪了他一眼：“人又没犯什么错，干嘛喊打喊杀的？这可不像你。”
“我又没说要杀他？我是那种人嘛？”傅青舟无辜道：“伱师尊不是看中他的身份么？我不过是打算联合赵皓搞点事……我就不信他一个世家弟子没干过点坏事，我要搞得他声败名裂！”
秋婵眯起眼，笑道：“那万一人家就是正人君子呢？”
“切。”
傅青舟嗤笑道：“正人君子？不问过你的意见，就答应成亲，这能是正人君子？”
秋婵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不过两人没走出多远，前边便来了人。
“唉……”
一声叹息，正是玄衣真人缓缓前来。
她身边跟着同样当初在京城见过的朱砂真人、以及另两位年纪不小的道姑，看上去应都是师长辈的。
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众女弟子。
“傅少侠。”
玄衣真人平静道：“你好好地说服掌门，不就行了？为何非要抢人？”
傅青舟笑了笑：“玄衣前辈，我来就是为了抢人的啊。”
“年轻人嘛~”胖道姑朱砂真人依旧如上次见面一般，笑眯眯的，她柔声道：“你会做这样的决定，咱们都能理解，但你也应该知道，咱们紫气仙风观……不能丢这個人。”
傅青舟点了点头。
“那么，诸位前辈，还有师姐妹，是要拦我么？”他问道。
他的目光扫过前场众人，也看见了躲在师长们背后的那些年轻女弟子。
她们中有不少熟脸，都是此前在京城中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见到傅青舟，她们都有些目光躲闪。
“拦，当然是要拦的。”
玄衣真人淡淡道：“但你应该也很清楚，我等在此，你过不去——你要打么？一旦打起来，难免有人受伤，你可想清楚了。”
傅青舟抿了抿嘴。
他低头看了秋婵一眼：“婵儿，你怎么说？”听他又一次叫起这称呼，秋婵笑得更甜了。
“你放手去做。”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必有后手、怕伤了人，但我相信你，你不会真的伤了她们。”
说罢，她又冲前边那些人唤道：“师叔、师姐、师妹……你们自己看着点啊，该躲就躲、该跑就跑，万一他刻意收力伤着了自己，就怪你们！”
朱砂真人噗嗤一笑：“小秋婵，你这胳膊肘也太向外拐了吧？”
秋婵扮了个鬼脸，扭头对傅青舟道：“放心，有什么手段，就用吧。”
“好。”
傅青舟轻轻放开她，向前走了一步，对着玄衣真人等人作了一揖、行了一礼：“诸位前辈、师姐妹……若无武窍、灵窍巅峰以上境界，还请先行散去，以免受伤。”
此言一出，一个他不认识的道姑都气笑了：“好大的口气，即使你是潜龙伯，贫道也该讨教一下了！”
言罢，这名道姑一振大袖，两只手中便各握住了一支长剑，双剑挥洒、水光乍显，猛地扑了过去。
傅青舟身后，秋婵轻声道：“这是绿竹师叔，武窍八境。”
八境……
傅青舟伸手握住了裂云长刀。
下一刹那，暴烈刀气泼洒而出、卷起了烈风！
那位绿竹真人来势同样凶狠无比，身形快若蛟龙、双剑搅动气浪，所过之处飞沙走石、狂风如啸，剑鸣声宛若仰天高鸣的仙鹤，眨眼间，便与刀气撞在了一处！迸！却听得一声脆响，绿竹真人倒飞而出，手中双剑寸寸碎裂，她盘在头顶的道髻亦被刀气劈散！哒哒哒。
她连退数步，目光惊疑不定。
这一边，傅青舟慢慢收起长刀，衣袖撕拉一声裂开，露出了里边的棉帛，那是方才刀剑对碰时，被剑气所削。
“怎么可能？”绿竹真人惊道：“你的真元，竟会如此之强大？”
“区区不才，已然七境。”
傅青舟笑着收了长刀：“当然，我的七境，和别人的七境，也不太一样。”
“傅少侠……贫道承认，你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玄衣真人平静道：“假以时日，你必是这天下的最强者之一。”
“但……”
她摇了摇头：“至少眼下，你绝不可能闯过我们这一关。”
说罢，她竖起单掌、掐诀作势，一股隐而不见的剑气忽然凭空出现，牢牢地锁定了傅青舟。
“傅少侠，贫道仍是劝你束手就擒。”
玄衣真人淡淡道：“你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与我紫气仙风观并无仇怨、甚至还曾联手对付过金蝉寺邪僧，贫道着实不愿伤你。”
“掌门需要的，也只是你的一些承诺——只要你好好答应她，你想要的，她也会给你。”
听罢，傅青舟却是笑容不变。
“多谢玄衣前辈，但……我想要的，我愿意自己争取。”
他伸出手，握住了后腰上的德剑剑柄。
王道八剑、各有所长，德剑德剑，它所需要的，自然便是持剑者德行无碍。
当初此剑认主之时，能够帮傅青舟挡下数道洞天极境的强大杀招，这便说明，它的本领足够强大、足够惊人。
当然……还是那个前提，需要它认可，你所行之事、德行无碍。
于是傅青舟缓缓抽出德剑，平静地开了口。
“白河真人以师之名，强行拆散良缘，此举实非德之所为……德者，应顺人心、合天理，岂可违情悖义、以权压人？”
“秋婵不愿嫁给兰敬松、愿意随我傅青舟走，在场各位有目共睹……我今日此举，非为夺人、实乃救佳人于困境，乃是对抗不公、维德之举！”
听着他长篇大论，玄衣真人微微蹙眉：“你说这些做什么？”
“噢，不好意思，不是说给你们听的。”
傅青舟笑笑：“我是说给它听的！”
话音落下，他已挥起了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