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围猎
    幽深洞窟之中，轰鸣声大起，仿佛雷霆炸响，巨石伴随着滚滚尘土、向下倾泻，一时间烟尘大作、遮蔽了视线。
    在这惊天动地的崩塌声中，江百川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巨石间穿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剑意在他身周波动，虽不见剑光，却能感受到一股股凌厉剑气激荡在洞窟之中，巨石如同被精确切割的豆腐，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碎块，四处飞溅。
    江百川看着不远处仅几步之遥的傅青舟，面色却阴沉似水。
    那被撕裂开的洞窟顶端，开始有人落下。
    伴随着一声声低喝，一个个人影从天而降、跃入窟中。
    为首的那人，人未到、刀先至，一记携着风雷的刀意扑杀而来，如同漆黑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耀眼而凌厉，即使是江百川，亦不敢直拂其芒。
    他不得不斩避锋芒，飘然后退。
    但这一退，便终是来不及了。
    刹那间，洞窟四周一面面阵旗倏然落下，轻悄无声地插入地面，将江百川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几道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护盾一般，将傅青舟、唐娇、秋婵、唐旻、吴厌五人紧紧护住。
    烟尘渐渐落定，一道又一道身影显现，小小洞窟之中，赫然变得极为拥挤。
    李惊蛰横刀立于傅青舟身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傅青舟。”
    他微微侧过脸，冷笑道：“本官又救了你一命。”
    傅青舟稍稍松了口气，笑道：“真是多谢李大人。”
    他目光扫过周围、望向崩塌的洞顶，松了一大口气。
    明剑阁，来了很多很多人。
    李惊蛰不知究竟是洞天几境，但从过往几次接触来看，他即使打不过江百川，也不会差上太多。
    而除了他，还有很多人。
    一众明剑阁密使在江百川周围插下了阵旗，更多的密使们手持长刀，错落有致地围成了一圈又一圈，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江百川围在其中。
    那洞窟顶端被打出了一条长长通道，顶端洒下了月光，而顺着月光从上边掷下的，是一条条长长绳索。
    许多书生模样的人单手握绳、将他们自己挂在了那些绳索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就像藤条上结出的一个个果实般。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串铜钱，那些铜钱有如镜子般光滑，折射了洞顶投下的月光、光芒碰撞、反射、投映，最终落在了傅青舟他们五人身上，隐隐形成了某种护罩般的存在。
    唐娇紧紧握着傅青舟的手，眼中满是喜意。
    秋婵同样大松了口气，有些欲盖弥彰地擦着脸上残余泪水。
    唐旻摇着头笑了起来，望向傅青舟的背影，目光中多了些许复杂，大概是真的相信，这小子背后有个足够硬的靠山了。
    至于吴厌……
    他还在努力保证自己的肠子不会流出来。
    “江百川，江盟主。”
    洞窟中，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宁无妄面带微笑，缓缓来到李惊蛰身侧：“怎么会是您呢？”
    傅青舟看着这人侧脸——他并没见过宁无妄，但却是一眼便猜出了此人身份。
    明剑阁中人、能与李惊蛰并肩，模样与宁无书有几分相似、气质与宁白眉有几分相似……不会是别人了。
    好大的阵仗……
    赵原这是玩大了呀，将整个明剑阁的人全喊来了？搞这么大动静，他自己来了没？傅青舟四下扫了扫，却没见着赵原的身影。
    此时，江百川也终于慢慢开了口。
    “……诸位。”
    他轻声道：“或许，事实，并非你们看到的那般。”
    李惊蛰又是一声冷笑：“你想对这几人出手，乃是本官亲眼所见，伱是在说本官眼瞎？”“……”
    江百川轻叹了口气。
    “可惜了，江盟主。”宁无妄亦叹道：“我们曾于掌剑书院中秉烛夜谈、亦曾就天下大势把酒言欢，可如今，您却走上了一条歧途。”
    江百川转过脸，深深地看着他。
    “宁公子。”
    他沉声道：“还有李大人……是否考虑一下，先理清前因后果，再喊打喊杀？”
    “呵呵。”李惊蛰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江盟主就没想过，咱们堂堂明剑阁，为何大老远跑来，救这几个年轻人？”
    闻言如此，江百川分明瞳孔一缩。
    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他摇头道：“这般说来，非战之罪。”
    说着，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李惊蛰、扫过宁无妄，扫过那一个个密使，也扫过了洞窟顶端那群书生。
    “罢了。”
    江百川悠悠道：“事已至此，若偏要死斗相搏，倒显得我……”
    说话间，他已扬起手，双指并作剑指，朝自己颈间划去！
    他要自尽？！江百川动作不快，所有人都能看清他在做什么，他的神色、表情，亦是极为淡然平静，做这自刎绝命之事，就像是喝水一般自然。
    但就在这时，傅青舟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江百川！”
    他寒声道：“你是阿澄——你想用自己的死，替江百川脱身？”
    此话一出，“江百川”还没说什么，李惊蛰便先虎目一睁，大喝一声：“定他！”
    刹那间，所有密使与书客同时动手，掐诀的掐诀、念咒的念咒、站位的站位、插旗的插旗，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围绕着“江百川”的阵旗又多插了几圈。
    宁无妄亦是面色微肃，双手指诀变幻，配合着周围旗阵。
    没有异像、没有什么声光电效果，但“江百川”身周的空气分明凝实了无数倍，他那挥向自己颈间的剑指停在半空，再没动弹。
    他的神色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平静地望向了傅青舟。
    “我不是阿澄。”他说道。
    傅青舟心口还有些痛，他在唐娇、秋婵二人搀扶下，上前了两步，嗤笑一声：“是么？你们大概是方才明剑阁打通洞窟、扬起烟尘的时候换了身份吧？那时江百川见情势不对，就已经跑了？”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德剑。
    “之前，他眼睛就没离开过这柄剑——但这会儿，你就没多瞧它半眼。”
    方才场间众人还没怎么注意德剑，此时，李惊蛰与宁无妄才意识到，傅青舟竟然握着德剑！
    虽未说话，但两人瞳孔皆是一缩。
    “江百川”却依然平静：“就凭这个理由，你说我不是江百川？”
    “当然不仅如此。”
    傅青舟道：“江百川杀意如此之重，却被李大人一刀逼退？这不合理，除非，你根本没有江百川那样强烈的杀意与剑意。”
    说着，他笑了笑：“不过这都不重要，你伪装得再好，只要进了明剑阁幽狱，哪怕你是洞天四境五境，迟早也得暴露——是吧李大人？”
    李惊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无论你是江百川还是阿澄，你有这么多秘密，可不能一死了之——最重要的是，现在让你死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真正的江盟主跑了，可怎么办呢？”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洞窟上方忽然传来了岳衡隐隐约约的喊声！“李大人！宁大人！有人跑了！快啊！眼下小生还能追踪到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