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送鱼（下）
次日一早，华无影、花晓兰二人，乘坐着袁野摇桨的小舟，再次来到了灵镜门。
袁野身体尚且虚弱，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站立，但他御舟技法早已炉火纯青，只是坐在船头、摇着木桨，便也能轻松驾御小船。
“别紧张。”
随着小船靠近灵镜门那片水上楼宇，华无影轻声道：“小心叫人看出了端倪。”
袁野僵硬地转了转脖子：“这、这么明显？”
“你脸都僵了。”花晓兰鄙夷道：“昨晚还豪言壮语，说自己办这点小事不过手到擒来，眼下怎么吓成这样？”
“是啊。”
华无影哭笑不得：“你摇桨的动作都和方才不一样了。”
袁野不应话，只是抬起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仿佛激起了些许热血，让他缓过了气，呼吸亦顺畅不少，整个人也松驰了许多。
“走！”
他低吼一声，双手摇起木桨，向着灵镜门而去。
他们三人自然没有此前林望舒那般本事，能够小舟未至、先御水推开大门。
小船来到门前，袁野便扯开了嗓子：“仙师！咱们来送鱼喽！”
片刻后，大门缓缓打开，门后赫然有一人立于水面之上，金属质感的面具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
“怎么是你们？”
这人沉声开口问道：“袁槐呢？”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沧桑，分明便是最早与华无影、花晓兰相识的灵镜门中人，亦是门下大弟子、其他弟子口中的“大哥”。
“是大先生吧？”
华无影站起身，拱了拱手：“我们……”
“没有问伱。”大先生目光打量着袁野：“你说。”
“呃……”
袁野挠了挠头：“昨日那场大雨来得太急，我爹没来得及避雨，受了风寒……那个，仙师，我们不能来送鱼么？”
“袁槐受了风寒，你来便是。”大先生又问：“为何要带上两个人？”
袁野无奈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架在一旁的拐杖：“我、我站不起来，拎不了鱼的……”
与此同时，华无影、花晓兰两人面无表情，一人提起了一桶鱼，在手中晃了晃。
“……”
“大先生，还有问题么？”花晓兰翻着白眼道：“赶紧的吧，我还得回去采药给袁老丈治风寒呢，你们要不想吃鱼赶紧说，咱们掉头就走……平时咱吃的都是你们挑剩下的，今晚也能吃些好的了。”
大先生一言不发，面具反射着阳光，沉默地看着他们。
“算了。”
花晓兰不耐烦地放下手中鱼桶，对袁野唤道：“走了走了，灵镜门这些人都有……”
“进来吧。”
大先生开口打断了她，吩咐道：“过了前堂，沿廊右行，第一个屋子便是后厨，把东西放下便行。”
“哼。”花晓兰不满地哼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了回去。
华无影则是礼貌地冲大先生拱了拱手。
袁野摇着小船，缓缓驶入大门，亦从那位大先生身旁经过。
“大先生。”
花晓兰挑衅性式地笑着，拎起一桶鱼递了过去：“要验一验有毒不？”
大先生不理，她便故意将鱼桶怼到了人家面前，往人家衣服上去蹭。
“你！”
大先生分明一怒。“好了好了……”华无影连忙将花晓兰扯了回来，对大先生歉意一笑：“对不住，晓兰她性子便是这般，大先生莫怪。”
“装模作样……”
花晓兰这才老实坐了回去，冷冷笑着。
那大先生拍了拍方才被蹭脏的衣角，目送着他们小船向着后厨方向而去，这才渐渐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呼……呼……”
袁野紧张地吐着气、摇着桨，直到停在了后厨门外，还在大口喘气。
后厨需得有灶生火，自然不可能也沉在水中，那门口有泊船之处，翻过船舷，双脚便能落在实地上。
华无影与花晓兰二人将一桶桶鱼往后厨中放着，轻轻碰了碰眼神，随后花晓兰微微一笑，轻颔首。
华无影亦微微一笑。
以花晓兰的性子，若无必要，自然是不会做出什么拿鱼桶去挑衅人的行为。
她要么不动手，要出手，便要对方狠狠遭罪。
方才那行为……自是为了留下些什么。
“大先生乃是灵镜门大弟子，灵窍修为比你高上许多。”
华无影轻声问道：“会不会被他发现？”
“你不懂。”花晓兰眨着眼道：“法术一道亦有千百种途径，他们修的是御水之术，却对草木虫鸟等生灵御使术全然不通……我万毒山巫咒，讲究的便是一个隐蔽无形，虽无惊天动地之威能，但追影跟踪，绝对天下罕见。”
“当年龙大悲都摆不脱我万毒山的追踪之法，他一个连洞天都不到的家伙，有何本事？”
听她这般说，华无影这才放下了心。
两人很快便将鱼桶倒数放下，又乘着袁野的小船，悠悠然回到了渔岛。
“那么，我便去采药了。”
跳下船后，花晓兰对着华无影眨眼着。
华无影扶着袁野下船，冲她轻轻颔首。
眼看花晓兰背着背篓、沿着山道石阶而去，袁野脸上满是不解。
“那个……华大哥。”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究竟从灵镜门里偷了什么？”
“嗯？”华无影挑了挑眉：“偷？”
“对啊。”
袁野茫然道：“我昨天说你们是去偷东西的，你们不是认了么？”
“哈哈。”华无影笑道：“确实也是，但偷东西，不也得先踩点么？也不能一来便下手啊。”
袁野恍然，随即又紧张起：“那、那你们下回正儿八经动手了，我是不是还得替你们办事？”
华无影调侃道：“若是袁小哥紧张，这事让袁老丈来，也是可以的。”
“呃呃呃，不必不必。”
袁野轻咳道：“我就行，我就行，这点小事，我完全能办，没必要折腾我爹那把子老骨头了。”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袁野便拄着拐杖、朝着自家小屋慢慢走去——华无影得去练剑，他自然不能再跟着。
倒是华无影，看着袁野的背影，轻轻一笑。
这段时间下来，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相较从前，他变得更愿意开些玩笑、也不介意对着熟悉的人调侃调侃了。
“希望……”
华无影抬起头、转过身，目光眺向花晓兰消失的那条长长山道：“晓兰她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