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杀孽
    圆真看着李惊蛰、李惊蛰看着傅青舟，双方都有些惊愕。
    “李……大人？”
    圆真轻声开口道：“您是明剑阁李大人吧？贫僧在掌剑书院中，见过您。”
    “你是……”李惊蛰沉眉道：“法字辈的？”
    “贫僧圆真。”圆真微微低首：“金蝉寺戒律首座慧空大师，乃是贫僧师尊。”
    “原来是慧空大师唯一的徒弟，我听过你。”
    李惊蛰点点头：“你们金蝉寺里发生了什么？他……”
    他看向傅青舟：“气息不大对，怎么一回事？”
    说话间，他身后也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
    这些人多是明剑阁密使，个个持刀沉眉；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作书生打扮的人，手中皆捧着有如罗盘一般的东西。
    他们所过之处，白雾皆自行散开——很显然，他们有某种能够驱开白雾的法宝，只是功效一般，只能将白雾驱开数丈左右。
    圆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远处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幽幽阴阴、嗡鸣如钟的梵唱。
    音波传来，周围白雾立时被搅乱、散开。
    “那是……”
    李惊蛰眯起眼：“佛音？为何本官觉得如此不安？”
    说罢，他微微侧头，对手下吩咐道：“接手傅青舟，进寺一探。”
    “是！”众密使齐声应合，随即便向圆真大步踏来。
    圆真犹豫片刻后，却是后退了数步，摇头道：“李大人，师尊让我将傅施主送走，却未说要交给明剑阁。”
    李惊蛰轻轻一笑：“伱没有选择。”
    随着他挥动手臂，那些密使便动作极快地将圆真围在了中间。
    圆真眉头紧锁……他背上的傅青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而这些密使，他能清晰感知到，这些人的实力每一个都远在自己之上。
    这些人，绝不是那些六境的普通密使。
    他们每个人的实力，放在江湖上，都可以做小门派的掌门、长老了！
    “阿弥陀佛……”
    圆真叹了口气：“李大人，请听贫僧一言……”
    只是他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远处的梵唱便突然大盛，那声音压过了一切、在每个人耳边炸响，炸得所有人弓下了身子！便连李惊蛰，也是分明面色一痛、偏过了头。
    这声梵唱响起的瞬间，金蝉寺内狂风大作，弥漫在寺庙边缘的白雾霎时间便被吹散！
    白雾散去，众人……自然也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远处天空中，慧觉、慧空二人仍然保持着四手相扼、僵持对峙，只是早已从悔心谷去到了高处天穹上。
    两人如同两轮交叠的太阳，刚猛无比的佛门之力相互冲撞，那力量却已不再外溢，仅在二人体内流转。
    但正因如此，此时他们的拼斗，才更加凶险！那力量流转轰击之中，慧觉、慧空两名玄星级强者，身躯都已有了崩裂之迹象！他们那有如金铁一般的皮肤肌肉上，开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纹，他们就像是两尊佛像，在一点点崩溃！
    “师弟。”
    慧空沉声道：“停下！”
    慧觉却并不理会他，兀自念着口中梵唱。
    是的……那怪异的梵唱，正是他发出的。
    听到这梵唱，正在低空中与圆淳扭打的慧明忽然顿住，随后……在圆淳震惊的目光下，直接仰起头一声长啸、炸成了血肉烟花！一个人赫然爆炸，全变成什么样子？会是粉末般的血雾、会失去一个人所有的特征、会分不清手脚躯干，只剩下一大团无意义的血肉。
    而慧明爆炸之后，那些血肉却并未落地，而是……飞速地空中盘卷一处，向着慧觉飞去！
    炸成了血雾的，却不仅仅是慧明一人。
    慧明之后，一个无知觉、无意义在寺中晃荡的血僧，也同样炸开了。
    接着便是第二、第三个……
    除却那些已然被抬至千佛殿、接受佛光洗刷压制的人以外，所有血气外溢的人，全都一个接一个地炸碎成了血雾！金蝉寺有上千僧人，如今一大半都变成了血僧，几百个僧人一个接一个炸成血雾，那是何等恐怖惊绝的场面！
    那些血雾在空中凝聚，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尽数涌向了高空中的慧觉。这一幕对于金蝉寺中的众僧而言，无疑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些曾经一同修行的师兄弟们，在慧觉的梵唱声中，如一朵朵凄艳的血色烟花般绽放，然后化作血雾被慧觉吸收！
    “这是什么邪法？！”有僧人惊恐地大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师弟？！”
    慧空此时也已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自己的师弟为何会变成这样，更无法接受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此时与自己僵持不下的慧觉……气息开始上涨！他的气势竟然节节攀升，佛光与血气在他身上交织，形成一种诡异而强大的气息，他的面容在佛光与血气的映照下，显得既神圣又狰狞。
    “师兄……”
    慧觉露出一个邪异笑容：“你……怕了？”
    方才遍布他身上的裂纹忽然变得越来越大，裂纹中开始绽放出金红二色光芒，但这却并非他衰弱迹象，相反，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渐渐压过了慧空！本该明亮的天空中，隐隐亮起了一枚晦暗而阴森的星。
    咔、咔……
    随着涌向慧觉的血气越来越多，他身上的裂纹亦越来越多，那龟裂的纹路下方，隐隐能瞧见新鲜稚嫩的皮肤。
    “血海袈裟功，与金蝉神壳功，本为一体。”
    他阴声道：“师兄，你会明白的。”
    这一刻，从他身上绽放出的光芒，亮到了极致。
    随后，那遍布慧觉周身的裂纹中，忽然射出万道金红交织的光芒！
    这些光芒在空中汇聚，渐渐形成了一尊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金身佛像，那佛像盘膝而坐、低眉垂目，它双手合十、浑身佛光血气交织，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慧觉低声轻唱，那尊巨大的金身佛像也随他一同唱诵起经文来。
    随着他们的唱诵，佛像周身光芒越来越亮，到后来，众人已看不清那佛像的模样，只能瞧见一轮巨大的、佛光与血气交织的光球！
    慧空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他能感受到，那光芒之中蕴含了极为恐怖的力量，而自己的师弟……已然与这股力量融为了一体！来不及多想，他立即松开了双手，开始在胸前飞快结着佛印，一个又一个卍字金符在慧觉身边凝聚……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一刹那，那光球中的能量便积蓄到了极致，轰然炸开！
    刺目的光芒，令得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即便是李惊蛰等人，也不得不抬手遮在眼前。
    待到光芒散去，众人再睁开眼时，却只见……原本的慧觉已不见了踪影。
    天空中，只剩下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沙弥，他身周血气环绕，那些血气在他身边缓缓流动，最终凝作了一件僧袍，披在了他身上。
    这小沙弥面容稚嫩，眼神却冷漠无比，他看着慧空，缓缓道：“师兄，你败了。”
    说罢，他伸出了一只小手，对着慧空凌空一握。
    这一握，方才那些卍字金符瞬间轰然碎裂！
    慧空则感觉周围空间仿佛都被凝固住了，他想要继续结印，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随后，他便见到那慧觉掌心之中，忽然凝聚出了一尊小小的金身佛像。
    那佛像与他先前的巨大佛像一般无二，只是缩小了无数倍，被小沙弥托在掌心。
    “去。”
    小沙弥轻喝一声，那尊小佛像便化作一道金光，向慧空飞去！慧空叹了口气。
    激战至今、又不断护持着二人争斗余波不至伤及寺内众人，他始终无法全力应战……可如今，也来不及了。
    他知道，这尊小佛像便是慧觉眼下能够凝聚的最强一击，自己躲不开、避不掉。
    “师弟……”
    他喃喃道：“你，不会成功的。”
    下一瞬间，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金光飞来、没入自己胸口。
    轰！一声巨响，仿佛两座大山相撞一般，整个金蝉寺的空间都嗡然一震，慧空整个人如流星般倒飞了出去，不知摔在了何处，发出巨震。
    慧觉长长吐出一口气，一点点扭过头，嘴角挂着邪异笑容，望向了李惊蛰、圆真等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