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战启
“这……是开启了五层洞天的气息？！”
看着那模样怪异无比的马纳尔，江百川神色迅速沉了下去。
他沉默不语，静静向前踏了一步、挡在宁无书身前，大袖轻扬间，一柄洁白如玉的长剑便已握在了他手中。
“噢？德剑？”
“马纳尔”看着他手中那柄剑，咧嘴笑道：“王道八剑之一，竟在你手，你是如今大延江湖的中流砥柱？宁白眉竟如此看好你？”
“伱知晓王道八剑。”
江百川沉声道：“且身在北夷之中，能凭借法宝相隔千万里操纵他人、且尚能有汲五大洞天灵虚之力的强者，只有一人。”
说着，他缓缓将长剑平举，指向了“马纳尔”：“你，是五十余年前从绮罗宫叛出、投入北夷，成为了北夷大萨满的……霍娅尔。”
马纳尔……不，应说是霍娅尔，她操纵着马纳尔的身体，额上眼珠不停转动，咧嘴笑道：“你知道我，我不意外；你持德剑，有些麻烦……”
说着，她那眼珠最终还是锁定在了傅青舟身上：“但你要拦我，便只能死了。”
话音未落，她便抬起了手。
事实上，在江百川与霍娅尔说话时，傅青舟便已经决定要逃跑了。
他只是被戚然诀影响了思维，并不是傻了……
当江百川提及“北夷大萨满”几个字时，傅青舟毫不犹豫，一把抓起了地上烟鬼藏身的玉佩，扭头便跑！
但没跑两步，他面前的空气便宛若泥沼，令他陷入其中、再难自拔，手脚都移不动了。
与此同时，他额上那怪异图案又一次闪烁起来，之前被烟鬼拍散的种种记忆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开始闪现。
只是这一次……这些记忆未能将他吞噬。
不知为何，沸腾的戚然诀竟似乎在与这些记忆画面抗争？争夺之间，傅青舟的思维、记忆，也被拉扯得支零破碎，只是一刹那，他便仿佛经历了数段人生。
他时而恢复正常、意识到戚然诀有严重问题，想要寻找解决之法；时而再度被戚然诀淹没，心中闪过的每一个人他都想要他们死、越是亲近越是如此；时而又被那些怪异记忆填满脑子，一时忘了自己是谁。
而另一侧的江百川、宁无书二人眼中，却又完全不同。
当霍娅尔抬起手时，他们眼中的日月明晦，一切都变化了。
明亮的白日仿佛化作了黑夜，日月如同陨石般坠来，即使知晓这是虚假的，但那种压迫感、那种生死临头的窒息，却真得不能更真！
“宁将军。”
江百川沉着脸，将长剑横于身前：“你带着傅少侠快走，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将长剑轻轻往前一递。
刹那间，那长剑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剑，铺天盖地而去！
那不是真的一剑化万剑，而是近乎凝成实体的剑气、剑意！一瞬间，宁无书身上的压力便消耗了大半，眼中那似真似幻的“陨石”崩坠场景亦消散不见，肉眼所见，仅是霍娅尔之手指、江百川之剑锋，二者间轰然而起的恐怖气浪。
不过片刻，他们二人身周便起了大团大团的灵虚白雾，宁无书趁机吸了几口、稍稍恢复了些许，便扭头往傅青舟处冲去。
霍娅尔被江百川挡下，傅青舟亦暂得解脱，扑通一声倒地。
但他脑子里的混乱却未停止，当宁无书来到他身边时，只听他不停喃喃着极为分裂的话语。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都杀了……”
“快走……我现在情况不对，快……”
“好大的河，我一定、一定要出去……”
宁无书深深皱眉，立即抬头往傅青舟后脑拍去。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傅青舟竟也有所察觉，抬臂相应、将她这一掌挡了下来。
“？！？！”
宁无书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再作尝试，却又是一股恐怖气浪掀来，将她与傅青舟都重重掀翻在了地上。
那一边，只不过片刻功夫，江百川便已与霍娅尔战至白热化！
江百川在江湖上有百臂剑仙之名，此时方知此称呼如何而来——他一袭白衣胜雪、长剑在手，冷光闪烁，已飘然悬浮于空，一双眼深邃如海，眸中藏有万千剑意，挥手间，每一道剑意便可显化出一柄仙剑，剑气森然、直冲云霄！霍娅尔则更为诡异神秘，她操纵着马纳尔的身体，此时一股阴暗晦涩的气息却已将这北夷小王子完全覆盖，幽影闪烁间，一个身披兽皮、头戴羽冠、手持骨杖的苍老老妪身影完全替代了马纳尔，她周身萦绕着无数或人形、或兽形的“幽灵”，身后天地似都扭曲。
“我知你乃玄星之境。”
江百川沉声道：“但相隔万里，如今你也不过仅能调动五大洞天之力……玄星之下，吾乃无敌！”
他挥剑之际，那千万剑意亦衍化出无数道精妙剑术，呼啸而去！
剑意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切割为了无数碎片，扭曲、旋转，随剑气拧作漩涡，周围飘落的飞叶、沙石，亦紧随剑气之后，化作一道道凌厉攻势直逼而去，摧枯拉朽！霍娅尔却只是阴笑着。
她将“手中骨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另一只手在胸前划比出复杂轨迹法诀，周围便立时响起千万声重重叠叠的幽号之声。
刹那间，她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漆黑诡异的图腾，图腾旋转着，剑气刺入其中便如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但显然霍娅尔也并未有她所表现得那般轻松写意，每吞噬一道剑光，她身周的土地便显焦黑一分，很快，那焦黑便迅速蔓延开来，她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数步。
江百川眉眼微沉，左手并作剑指，在那洁白长剑上轻轻一抹。
嗡！剑鸣声大作，由他而起的无数剑意再次衍化，剑意更盛数倍，剑光恍如日耀，飞杀之间，那巨大图腾竟在剑光下缓缓融化！“呵呵……如今的大延江湖，竟有你这般人物。”
霍娅尔冷笑道：“看来当年明剑阁夺天地气运、锻王道八剑以镇江山，竟真起了作用……”
“既知此事，还不退避！”江百川沉声道：“给我滚！”
随着一声大喝，他的身影亦瞬间化作数道残影。
刹那间，霍娅尔面前仿是出现了十数个江百川。
他们猛扑向那巨大图腾，不知疲惫地出着剑，一个剑影分身扑入其中，便又有一个新的剑影分身出现，每一剑皆有着开山裂海之能，但那剑意却无半分外溢，仅起了阵阵剑风，再无半点气浪。
如此攻势之下，巨大图腾也终于支离破碎、轰然崩散！霍娅尔飘然退出数丈，面色不色。
“这是宁白眉的剑魂分身之术？”她阴声道：“可惜，你只修了小成。”
“吾与相剑师大人，自然相去甚远。”江百川收回一众分身，淡淡道：“但今日若要驱你，便已足够！”
“是么？”
霍娅尔冷冷一笑：“那你，试试这个。”
那枚附着于额心的眼珠闪烁着幽冷光芒，随着她口齿蠕动、发出一连串不可知的晦涩咒语，江百川忽然瞳孔一凝。
满村的人尸、鸟尸、兽尸身上，忽然腾起了一股股阴气，化作缕缕细烟，飘向了他。
他挥起剑、欲将阴气斩散，但这些阴气却仿佛与现实隔着一层薄纱，丝毫不受他那耀眼剑意影响，幽幽然钻入了他体内。
“这是……什么？！”
江百川一惊，下一刻，他的神色猛然一变，眼神中出现一抹极重之阴鸷，脸色变得极为挣扎，便连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呵呵……看来，你有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霍娅尔开心地笑了起来：“德剑，你尚未发挥出十分之一威能，你真有德居之？”
那些阴气已统统毫无阻隔地钻入了江百川体内，他神色一变再变、眼中阴鸷之色亦是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已半跪了下去。
霍娅尔阴笑一声：“玄星之下无敌？我此时虽仅能汲五大洞天之灵虚，但玄星之奥妙，又岂是你个小辈能探知？”
她轻轻落地，向着江百川一步步走去。
另一边，宁无书终是……没能制住傅青舟。
四次使用无妄剑，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在勉强交手后，她最终还是被傅青舟重重抛出数丈外。
“你快走……”
傅青舟咬牙道：“别管我，别管……”
说到一半，他忽然又脸色一变，笑了起来：“别怕，别怕，死了就没事了，就没事了！”
说着，他再次挥起割浪刀，向宁无书扑去！就在这时，一条长长水袖呼啸而来，卷向了傅青舟！傅青舟目光一凛，短刀回抽，一柄短刀却被他使出了极为凌厉的刀法，瞬间将水袖撕成了无数碎片。
水袖碎布飞散之间，慕容萱已然轻飘飘落身于宁无书前。
不仅是她……
唐娇、秋婵、武长风、夸叶、圆真、赵皓……终于赶到，将傅青舟团团围住！
“大哥，你怎么了？！”
唐娇惊声道：“为何要对无书姐出手？”
傅青舟目光扫过他们，表情极为怪异，半边脸微笑、半边脸紧张苦闷：“不，你们快走，我……哈哈，来得好，来得好啊……”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皆惊。
“别说了！他现在神智不清！”宁无书厉声道：“制住他，将他带走！”
众人还在迟疑之间，傅青舟却已又一次动了。
这次，他的目标……是自己最亲近的小妹，唐娇。
“娇娇！”
他大笑道：“大哥帮你去死！”
说话间，那短刀竟迸发出令人恐惧无比的意味……那是降魔斩业刀！
众人大惊，圆真反应最快，他人还在下意识对抗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已闪身至唐娇旁、一把将惊愕无比的她推开，阔刀出鞘、拦了上去！“傅施主果真神智不清！”
他沉声道：“诸位施主，依宁施主之意，先制住他！”
另一边，霍娅尔已缓步来到江百川身前。
那只怪异眼珠转动着，盯着一手撑剑、半跪于地，神色挣扎到了极点的武林盟盟主。
“你的欲念太多，太杂。”
霍娅尔笑道：“如你这般人，我见过太多，皆已是九泉枯骨。”
说着，她缓缓抬起了那手，手中骨杖虚影放出幽幽冷光。
但就在霍娅尔即将动手之际，她似乎猛地察觉到了什么，身影瞬闪，退至数丈之外。
下一刹，静明真人赫然出现，挡于江百川身前，身后铁剑已然出鞘，握于手中。
方才霍娅尔站立之地，出现了一道极深极长的剑痕，左右两侧村屋被这道剑痕一分为二、屋塌墙倒；地面裂痕之下深不见底，隐有剑气腾腾。
与此同时，孔陵、上官玄、宋金玉、熊绍四人亦飘然从天而降，成犄角之势，将霍娅尔围于其中。
“北夷人，竟敢在我大延境内屠杀百姓？”
孔陵一改之前笑眯眯的模样，神色阴沉而肃然：“今日，你必须留下些什么！”
静明真人淡淡道：“借身寄魂、藏洞天之能……斩了她，此人真魂必受大损！”
“哼，我虽未晋洞天，但亦一往无前！”
熊绍重重一顿手中长枪，厉声道：“哪怕葬身于此，也不可让北夷蛮子全身而退！”
“几位请尽情施为，小弟修为有限，攻术不足……”宋金玉轻声道：“但小弟可以保证，不会让她逃走。”
上官玄微微颔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