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无价
送走了华无影、送走了武长风，而同行的武林盟弟子们一部分要快马赶回洛邑通报江百川，一部分立即要依他们大师兄少盟主之言、前去料理因潜龙帖引发的乱象。
转眼之间，方才还热闹无比的茶铺便落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两个人、两匹马、一辆车。
“大哥。”唐娇望着傅青舟，甜甜问道：“我们呢？”
傅青舟无奈一笑，抿了口凉茶：“华兄都拜托我们做散布消息的活了，那就干活呗。”
说着，他放下了碗，扭头看向茶铺老板：“老兄，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他方才大开杀戒之时，茶铺里的人都看着，一些胆小的茶客早就吓得跑没了影，这位老板显然也想跑，但铺子产业还在，估摸着一身身家都在此，又能逃得哪去？
于是这位老板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傅青舟点了他名，他吓得一哆嗦，似哭似笑：“大、大侠，我、我没得罪您……”
“哪跟哪的话呀？”
傅青舟失笑：“放心，我人很好的——我就问问你，这附近最大的城镇是哪个、怎么走？”
茶铺老板稍松口气，伸手遥遥一指：“沿着这儿往北走二十里，有个岔路，您走左边那条、往西北方向再行个十里，便、便能到衡丰城。”
“多谢。”
傅青舟冲他点头一笑，转头看向唐娇：“娇娇，我们立即上路。”
他们没有再坐马车，马车便这样扔在了官道上，一人一马，向着衡丰城方向疾奔而去……毕竟马车太慢了。
“大哥！”
唐娇策着马，朗声喊道：“为何这么急呀？”
“时间挺赶的。”傅青舟没有喊话，他内息雄浑无比，轻轻说话的声音便轻易夺下马蹄声与风声：“八月十五潜龙百杰会，如今已是六月中下旬，消息传播还要时间，若不抓紧些，江湖上又要多许多血案了。”
唐娇露出疑色：“那大哥，我们要怎么传播消息呀？”
“当然不可能只是找个酒楼客栈聊天啦，那效率太低了。”
傅青舟笑道：“专业的事，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干。”
马蹄声疾、烟尘飘扬，三十来里的路转眼便到。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茶铺老板口中附近最大的衡丰城。
此城倒是普普通通，不依山不傍水，但因地处平原、又是官道交通枢纽，可谓四通八达，一入城中、满眼望去皆是商队，商市也极为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确是个大城。
傅青舟牵着马行走其中，目光不停在各个商铺招牌上打转，终于锁定了一家相当豪华的当铺，名叫万宝当。
这家当铺招牌边角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星云商会标志。
“走，就是这儿了。”
他笑了起来，带着唐娇往里走去。
这当铺里人还不少，长长的柜台后坐镇着数个朝奉，店里有前来典当东西的客人，也有一些明显富有的人围在当铺货架边细细观察。
当铺收物，按照典当原则——典当到期前，典当者可以赎回；如若到期后无人来赎，质押品将由典当行自行处理，或者自留、或者再次出售。
很显然，这货架上的东西便是已然过期的典当物，已是商品了，因此便会有人前来挑漏。
如此热闹的当铺，傅青舟来到这世界后还是头一回见。
他与唐娇二人模样年轻、风尘仆仆，一看便不是特别有钱的人，进入当铺后，根本没人招呼他们。
他也不介意，安安静静、老老实实排着队。
等着排到他时，那柜台窗口后边的老朝奉只看他一眼，便已经打起了哈欠，一脸无聊。
傅青舟笑笑，摸出星云令，轻轻按在柜台上：“老哥，看看这个值多少钱？”
老朝奉搓了搓眼，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唉哟、唉哟……”
他连忙堆起笑容：“这可是好东西，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啪地一声，这个窗口直接合上，老朝奉屁颠屁颠从柜台里跑了出来，在整个当铺客人们惊讶的眼神中，引着傅青舟、唐娇二人往一旁小门里钻了进去。
就在门关上前的一瞬间，当铺门口走进一名书生。
这书生怀里抱满一卷卷书画，眼神瞟到了进入小门中、反手关上门的傅青舟背影，低喃了一声：“怎么有点眼熟……”
若此时傅青舟回头看一眼，定会惊喜地叫出这书生名字。岳衡！
这书生，正是当初傅青舟于破庙中保护了三天、颇为合缘的书生岳衡！
但此时岳衡也未从背影中认出自己这位好兄弟，傅青舟亦未回头。
随着小门关上，岳衡很快便将注意力重新投回了自己怀中书画之上。
他堆起笑容，来到柜前，兴奋地将书画啪嗒一下全洒在了柜台上。
“先生，您看看，这些值……”
他话未说完，边上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岳衡？”
岳衡扭过头，却见一群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哥脸带不屑、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他们方才围在当铺货架旁捡漏，此时注意到了岳衡，纷纷靠近。
带头那名公子哥目光微冷，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如此不长眼？得罪了兰公子，还想在城里混饭吃？赶紧滚吧，衡丰城没有伱立足之处！”
岳衡一惊，挠起了头：“啊？啊？小、小生得罪了兰公子？我怎么不晓得……还有……”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公子哥：“兄台您是……哪位？”
这公子哥顿时大怒：“他妈的，那天本公子就在你边上，你竟敢说不认识我！敢羞辱本公子！给我揍！”
岳衡一脸莫名其妙，但看着那些纨绔公子挥着拳头扑了上来，他也只能一脸惊慌地准备逃跑。
可刚跑两步，却又想到自己那些书画，连忙返身去取……就这一步的耽误，他便逃不掉了。
转眼间，那些纨绔公子们便扑了上来，将岳衡按倒在地。
一时间当铺里乱哄哄闹成一片，怕事的客人们哄然散开，岳衡痛呼惨叫不止，纨绔公子们狂笑着又打又踢……
这一切，傅青舟并不晓得。
凭借星云令进入小门、进入当铺后院后，他与唐娇被请入了一个清幽茶室。
老朝奉恭敬地为他们泡上了茶，轻声道：“傅少侠、唐女侠，光临此地，是要做什么交易？还是说想看看有无白方客卿任务，想挣些外快？”
唐娇对于老朝奉叫出自己身份一事颇为惊讶，好看的大眼睛立即瞪得圆滚。
傅青舟倒是见识过星云商会的本事了，并不惊愕，笑了起来：“是有笔交易。”
他没有隐瞒，直将武林盟接下来打算做的事说了出来。
这些事，对于星云商会这种组织来说本就不可能是秘密，更何况接下来还要购买他们的服务呢。
老朝奉认真听着，轻抚着自己山羊小胡须，表情也渐渐肃然。
“因此，我的要求很简单。”
傅青舟轻声道：“便是希望星云商会将我所说的消息内容散布出去，速度要快、传播范围要广……不知这样算来，价格几何？”
老朝奉微微颔首，似是思忖了片刻后，缓缓道：“傅少侠，请稍等。”
说着，他便从怀里取出了一方算盘。
“少侠有所不知。”
老朝奉轻轻一笑道：“老夫司徒充，乃是星云商会甲级精算师，方圆三省内，一切难以定价之物，皆是由老夫核算。”
说罢，这位司徒充便低下头，五指如飞地打起了算盘。
他打算盘的手指几乎化为残影，另一只手则是同步掐算着什么，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傅青舟与唐娇对视一眼，目光都颇为惊讶。
这东西，还真能算价格？
反正对傅青舟来说，他一直以为这种比较抽象、不好定价的东西，都是星云商会根据难度大概估个价……但这样看来，居然人家还真有一套核算方法啊？
司徒充全神贯注，噼噼啪啪打了好一会儿的算盘后，这才长呼一口气，停了下来。
随后他苦笑一声，抬头望向傅青舟：“少侠，此事……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