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似是怕他反悔,叶雲风立刻点头,
“这可是您亲口答应的!”
冯璋感觉自己被将了一军。
瞧着眼前少年得意的模样,他莫名有点不爽。
“你就这么有信心,你阿姐会同意?”
到底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叶初棠真能放心他去边关?
然而叶雲风嘴角却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来。
他道:
“阿姐知我心,自然会同意!”
……
叶雲风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一脚迈入庭院,就听见叶初棠正吩咐下人。
“水晶肘子炖的烂一点,阿风喜欢。”
叶雲风心里一暖。
他快步上前:“阿姐!我回来了!”
叶初棠正将白日晾晒的几味药材收起。
“事情可办完了?”
叶雲风脚下迟疑一瞬。
小五闻声,忽然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她手里还抓着几个白玉瓷瓶,身上带着淡淡的甘苦草药味。
看样子是在忙着把药材分门别类研磨分装。
隐隐传来饭菜的香味,与这些熟悉的味道混在一起,格外舒适。
叶雲风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再寻常不过的一幕,于他,于他们而言,都无比珍贵。
“差不多了。”
他抬脚迈进去,来到叶初棠身侧,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阿姐,我来吧!”
余光扫了一眼,叶雲风随意道:“阿姐今天怎么想起忙这些?我记得家里的药还有不少吧?”
叶初棠点点头:“是还有。不过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顾上。今天闲来无事,索性多研制些备用。”
虽然回京之后没再开医馆,但叶初棠名声在外,的确有不少人上门求药。
叶雲风嘿嘿一笑,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仔仔细细把东西归置好。
叶初棠在一旁坐下,托腮看了会儿:“你现在倒是也认识不少药材了。”
“那是当然!”
跟着阿姐久了,看也看懂了。
叶雲风斟酌着怎么开口,抬头左右看了一圈:“阿姐,三哥呢?”
“帮你抄课业呢吧。”叶初棠抬了抬下巴,叶雲风果然看到窗户上映出一道正提笔而作的身影。
他心虚地咳嗽一声。
今日虽然请了假,但课业是一点儿没少,明天回国子监,要交给助教大人看的。
也真是辛苦三哥模仿他那一手狗爬字了。
叶初棠打量他一眼,若有所思。
“怎么,有事儿?”
叶雲风一顿。
虽然在司业大人那,他非常自信地夸下海口,说阿姐一定会同意。
可……最难的是开这个口啊!
“我……”
叶雲风挠挠头,话堵在嗓子眼。
叶初棠好似也不着急,扭头提醒小五把手里那几个瓶子分装好就可以停了。
叶雲风咳嗽一声:“今天的晚饭怎么这么丰盛?”
叶初棠看他一眼。
“你忘了?你和小五的生辰都快到了。”
这兄妹俩一个十月底,一个十一月初,前后只差了两天。
所以每次过生辰,他们都会一起。叶雲风抿了抿唇。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阿姐。
外面似有北风凛冽吹过,最后几片枯叶打着旋飘落。
叶雲风深吸口气,看向叶初棠。
“阿姐,其实我今天去找司业大人,是为一件事。”
叶初棠抬眸,饶有兴致:“哦?”
“我想去从军。”
说出这一句,他便提着心,然而阿姐的反应和预想中的都不一样。
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叶雲风有些着急。
他仔细解释道:“我已经和司业大人说过了,他后日出发硖城,我和他一起。”
叶初棠黛眉微扬。
“硖城?”
“是。”
一旦开了口,剩下的话就好说多了。
叶雲风把今天和冯璋谈的那些大概复述了一遍。
“……一开始司业大人不肯,但看我态度坚决,就让松了口。他说,只要阿姐你同意,就让我跟他去。”
叶雲风一股脑说完,便忐忑地等待叶初棠的回复。
房间内十分安静,似是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终于,叶初棠问道:“你都考虑好了?硖城地处偏远,条件艰苦,你这一去,归期不定。更要紧的是,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
从军戍边不是那么简单的。
这中间要吃多少苦,冒多少险,非寻常人所能想象和承受。
叶雲风迎上她清凌凌的眼,原本的兴奋渐渐褪去。
良久,他认真颔首:
“是,我想好了。”
论功课文章,他不如三哥,就算继续在国子监读上几年,也未必能出头。
他不愿再呆在阿姐的庇佑下,让她替他们承受一切风雨了。
“阿姐。”
叶雲风神色认真起来,原本青涩的眉眼如今已渐渐舒展开来,透着骨子里不服输的痞野气息,像是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想去。”
四目相对。
叶初棠站起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与记忆中瘦弱的模样不同,几年时光,他已经全然成长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叶璟言看着屋内静默的二人,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阿姐,阿风,该吃饭了。”
他的出现打破这份寂静。
叶初棠扭头,道:“你来得正好,阿风刚刚说,他想去硖城从军。”
叶璟言一怔:“什么?”
叶初棠唇角弯起一抹浅笑。
“我已经答应了。”
叶璟言难得愕然地睁大了眼:“啊!?”
他少年老成,倒是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看得叶初棠颇有趣味。
而一旁的叶雲风短暂的愣神之后,也终于回神,激动地跳了起来。
“真的!?阿姐,你真的同意了!?”
叶初棠有些好笑地看他:“怎么,你来找我,难道是为了听我说不的吗?”
“当然不是!”
叶雲风立刻否认,满腔情绪翻涌。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