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临岳国经济进入高速增长期,买得起私家车的人越来越多,临江市作为沿海一线城市自然更要走在前列,沈家母女平时乘坐的专车都换了两三台。
淘汰下来那辆古早型号的方头车留在江月手上,淹没在一众物美价廉的新型号中间,显得越发不起眼。
只有一些年纪比较大或者见多识广之人见到那辆擦得锃亮的纯黑方头车,才会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而在现任车主居住的房子里,两拨人面对面站着或坐在沙发,气氛泾渭分明,双方剑拔弩张,却没人真的敢动手。
江月在客厅沙发正襟危坐,身上虽是普通的格子衬衣,却整理得干干净净。代表岁月侵蚀的皱纹在脸上肆意延伸,此刻却更显凛然不可侵犯。
身后和两旁都站了几名保镖,她们全员穿戴整齐,防护得严严实实,少有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窗外日光照射下泛着健康的蜜色,仅仅往那一站,便散发出身经百战的凶猛气质。
这一幕看得对面暗中观察的男人们胆战心惊!
对面坐在正中间的男子眼神如同刀片,试图从女人们身上剜下一两片肉,但很显然这副徒有其表的凶狠根本骗不了她们。
沈氏集团的人从发家起便经历过大风大浪,哪是罗天狗一介地头蛇便能吓倒的?
“我说过,这笔账,我三年前就还清了。”江月把茶几上的文件往罗天狗面前推。
罗天狗阴骘的目光扫了眼纹丝不动的文件,往上恶狠狠瞪了江月一眼,后者仿佛未曾察觉一般,完全不为所动。
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他冷笑道:“你那赌鬼老爹的债是还清了,你的债呢?”
紧接着目光不怀好意地掠过江月全身,还故意在一些特定部位稍作停留。
江月怒极反笑:“我打过你几个弟兄是吧?我有钱,你开个价吧。”
此话一出,罗天狗反倒觉得事情不好办了。
一般人见到这架势早就吓到腿软,可江月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胆怯,仿佛预判了罗天狗一言一行。
甚至还早早准备好应对方案,就等罗天狗旧事重提!
然而双方依然僵持,不光罗天狗觉得事情麻烦了,江月也有同样感觉。
一般来说,像罗天狗这种普通地头蛇,是决然不敢招惹江月的——虽然她只是沈雁寒的司机,但那可是最靠近沈氏集团老总的人啊!
沈氏集团什么概念?哪怕放眼整个临岳国,也很难拿出能与之匹敌的势力!
更别说她们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靠山!
但罗天狗现在就是带着一队打手,和江月请来的职业保镖们分庭抗礼,只能是有人暗中给他们撑腰,这才有了跟沈氏集团叫板的底气。
“说起来……您生日比我罗天狗还大几个月是吧?那我喊您一声月姐如何?”心念电转间,罗天狗看向江月的眼神中多了些玩味,“月姐打了我那几个兄弟,当初确实是他们不懂事,我替他们向您道歉,可是月姐,我的兄弟毕竟受了伤……”
江月浅浅一笑,看在罗天狗眼里简直是春暖花开,虽有老态显现,却风韵犹存。
男人的小心思蠢蠢欲动。
这时候江月忽然抬手,罗天狗身后几个混混神经瞬间绷紧,手纷纷摸到腰间暗藏的武器。
“我看个时间。”江月淡淡道。
见她并没有叫保镖动手的意思,真的只是看一眼手表,混混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下一秒又悬高回去:“我叫的人马上到了,罗天狗你抓紧开价,不然……我家小姐向来心狠手辣,比起沈总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趁她赶过来之前,我们先把事情解决吧。”
她只是用叙述语气,便吓得对面众人两股战战!
这女人真不好办啊!罗天狗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感受到里面坚硬而冰冷的东西,勉强保持冷静。
别慌、别慌……那个人说了,只要我们抓到江月这个人,后面的事情都能解决!
可惜现实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江月的门铃响了。
“看来我家小姐来了呢,时间不等人啊!”江月脸上笑意更甚,示意一位保镖过去开门。
乔装打扮过的短发少年和面相凶狠的寸头女人,随着房门打开,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付沧钊环视客厅,确认并无任何损坏,不禁挑了挑眉:“你们还怪和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的在谈生意呢。”
其实不管付沧钊说什么,罗天狗都听不进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边那个女人身上。
龙姐!
临江市目前的灰色领域当中,要说谁风头最大,那非龙姐莫属!
罗天狗和他的兄弟,对龙姐从来都是唯命是从!
可现在什么情况?
龙姐居然给沈家当狗腿子?!
罗天狗越看越不敢看,赶忙低下头,左手摸向裤兜,碰到里面装着的东西,祈求给他这部新手机的人能带来转机。
他想起那个人给他手机的时候说过:“罗天狗,你天天在一个女人手底下做事,一定很不甘心吧?”
不甘心?那肯定的!试问哪个大老爷们真能心甘情愿屈服于女人手下?但凡是个男人,都免不了做点白日梦——惬意地躺在巨大泳池里游泳,左拥右抱全市最标致的美女和她们调笑,车库里塞满限量版跑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罗天狗是个男人,他也想过上这种奢华的生活。
每当看到龙姐带着可怖伤疤的脸,就忍不住遐想,假如有一天他征服了这个女人,那他首先要给龙姐安排全世界最好的整形医生去掉伤疤,让这个高傲的女人长发及腰,然后软绵绵地躺在他坚实的臂膀——
裤兜传来震动,手机响了。
“接吧。”付沧钊冲罗天狗努努嘴。
男人鼓起勇气掏出手机,此刻他精神高度紧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
不等他点开接听键,付沧钊便一把抢过手机,接通电话。
“喂?顾诚烨是吧?”付沧钊笑吟吟地说出了那个令罗天狗魂牵梦绕的名字,仿佛那个名字在她心中一文不值,所代表的那个人、那个靠山,都如同纸老虎一般不堪一击。
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人是顾诚烨呢?
罗天狗吓得险些灵魂出窍,还是龙姐的拳风扑面而来,下一秒脸上火辣辣地疼,才找回几分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