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前年轻人惊讶的表情，场面有些尴尬。
    尤其是臭豆腐老板，他看张岳的表情全是震惊：“你是十月食品厂的老板？”
    张岳忙打了个哈哈：“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啊？你把十月食品厂卖了？”
    “这个……也不算。
    我现在这是十月食品厂的股东，厂里的所有事务，已经交给了别人。”
    臭豆腐老板儿子道：“可问题是，以前你也没管过十月食品厂呀！
    十月食品厂自从建厂之后，管理人就是詹苏苏经理。
    吴大川主任有时也会帮忙，但还是以詹经理为主。”
    张岳无奈看着这家伙，心想你不拆我的台能死吗？
    怪不得工作会失业，就你这样，也就你老岳父不嫌弃你，愿意给你投资开店。
    换成其他人，现在你早饿死了。
    臭豆腐老板也意识到张岳的尴尬，他打了个哈哈：
    “张老板，实在不好意思。
    我把十月矿泉水拿到臭豆腐摊前卖，的确不太符合你的规定。
    不过我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
    因为臭豆腐口味偏咸香，消费者对水的需求，比那边的小吃摊更高。
    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整改。
    保证客人只有吃十月食品厂的小吃时，才能喝到你的矿泉水。”
    听对方这么说，张岳瞬间意识到他误会了：
    “老哥，实不相瞒，我今天来这的目的，的确是做市场调研。
    不过我并不知道你也是我的客户。
    我会光临你的摊位，主要是我个人比较喜欢吃臭豆腐。
    再说，十月矿泉水已经配发给你。
    怎么卖是你的自由，我们向客户建议的吃小吃送水活动，是想和其他矿泉水品牌错位竞争。
    现在的矿泉水市场有多卷您心里应该清楚。
    即使一瓶省掉两毛钱的运费，在终端客户的利润上，我们依旧不怎么占优势。”
    臭豆腐老板听张岳这么说，立刻道：“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来来，吃臭豆腐，千万别客气。”
    双方又客套几句，臭豆腐老板女婿对张岳道：
    “张总，吴经理，既然来了，就到小店坐坐吧！
    我呢，也想向你们汇报一下工作，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张岳点点头，和吴青山一起跟着对方，朝对方小吃店的位置走去。
    忽然，吴青山一拍额头，对张岳道：“老板，我想起来了。
    此人叫李光辉，是十月食品厂在洪都的代理商之一。”
    张岳扭头看着吴青山：“不是吧？你现在才认出来啊？”
    要知道吴青山之前可是十月食品厂的仓库主管，作为仓库一把手，连代理商都不熟悉，这家伙工作时摸鱼摸的相当熟练呀！
    吴青山有些尴尬：“老板，这也不能全怪我。
    十月食品厂在全国的代理商足足有五千人。
    尤其是洪都这样的省会城市有二十四人。
    我和他们也只在一年一度的客户会上见过。
    能认出对方，还是我来洪都之前，将这二十四位客户的照片看了好几遍。
    别说我了，你就算把詹经理叫过来，在没有半点准备的前提下，也不一定能叫出对方名字。
    张岳闻言点点头。
    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吴青山说的的确是实际情况。
    十月食品厂的客户会因为人数较多，当时分了二十五个批次。
    为此足足搞了一个多月。
    即便是这样，每个批次也有两百人。
    饶是张岳记忆力较强，都分不清谁跟谁，更不要说吴青山了。
    见张岳没有追究，吴青山瞬间松了口气。
    然后又道：“老板，如果我没猜错，咱们发给李光辉的矿泉水，对方根本没赠送。
    而是被他岳父，通过臭豆腐摊以一块钱一瓶的价格卖了出去。
    这种情况咱们该怎么办？”
    张岳陷入沉思。
    其实臭豆腐摊老板和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后，这事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对方。
    十月食品厂的绝味系列，因为最大程度还原了食材本身的口感，非常具有竞争力。
    只要小吃摊摆起来，消费者很快便会排起长队。
    所以对摊主来说，根本没必要再额外送水。
    毕竟水也是钱，转手一卖它不香吗？
    不过下一刻，张岳就释然了。
    他笑着对吴青山道：“我们的矿泉水发给客户，虽然节省了运费，创造了矿泉水行业的最低批发价。
    但客户还是付了钱。
    也就是说，拿到货后怎么做是他们的自由。
    而咱们建议客户将水免费赠送给顾客，目的只是帮助十月矿泉水打开销路。
    所以对咱们来说，只要水卖出去，其他都不是问题。
    至于十月食品厂产品的口碑，咱们还需要打口碑吗？”
    吴青山听张岳这么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对，这点我倒没想到。”
    同时心中有些佩服。
    怪不得张岳能当老板。
    同样的事他见到后，只觉得客户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但张岳却能考虑事件的本质，二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看来以后还得好好学习啊！
    李光辉的小吃店，距离臭豆腐摊位有五百多米。
    大老远张岳就看到排起的长队。
    李光辉笑道：“张老板，多亏了你啊！
    你研究出来的绝味系列简直绝了。
    我中年失业，到处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但一大家子又需要我努力赚钱。
    情急之下，我差点都要去当保安了。
    还是我岳父建议我开家小吃店。
    当时的我十分纠结，因为我根本不会做饭，对美食也没什么兴趣。
    我爸经常批评我，说我这辈子就不是开饭店的料。
    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只有衷心热爱这个行业，才能将其干好。
    可家里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
    我一狠心一咬牙，干了。
    没想到第一天生意就格外的好。
    我算了一下账，一天的时间就赚到了我以前工作时半个月才能赚到钱。
    (
    而且这还是在开业打折的前提下。
    等到第二天，利润又多了百分之五十。
    那时我最感激的就是你，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这个家。
    如果没有你，可能我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虽然类似的话张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他还是笑道：“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咱们这是合作双赢。
    你赚钱养你的家，我赚钱也养我的家。”
    李光辉说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张老板，我得向你承认一个错误。
    你发给我的十月矿泉水，我并没有按照你说的免费赠送给顾客。
    这是我岳父的意思。
    我这家店是他帮我才开起来的，他的话我不好违背。
    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十月矿泉水一定会严格按要求送到顾客手里。”
    张岳听他这么说，连忙摆摆手，把自己刚才的观点又讲了一遍。
    最后笑道：“你们能帮我推销十月矿泉水，我已经非常感激。
    至于怎么推销是你们的自由，我不会强行参与此事。”
    “真的？谢谢理解，非常感谢。”
    李光辉的话发自真心。
    毕竟一边是张岳，一边是他岳父。
    如果自己免费赠送矿泉水，岳父定然会反对。
    他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张岳能理解自己，他瞬间轻松了很多。
    张岳笑着问：“这事先不说，十月矿泉水发到你手里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不知道顾客对这种水怎么看？”
    说到这个，李光辉瞬间笑了：“顾客的反响很好。
    说咱们的矿泉水是所有矿泉水中最好喝的，而且价格最便宜。
    如果不是在超市买不到，他们根本不会去买其他牌子的矿泉水。”
    张岳看着他：“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我吧？”
    “怎么可能？”听到张岳的话，李光辉瞬间急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调查。
    如果我的话有半点假的，就让我的小吃店关门歇业。”
    张岳闻言连忙道：“千万别这么说，我信你还不成吗？
    你的小吃店要是歇业了，那我十月食品厂的商品还卖给谁去？”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笑了。
    然而他们这边开心，其他人就不开心了。
    周师傅矿泉水总部。
    周文远正一脸凝重的听手下向自己汇报情况：“你说什么？
    十月食品厂推出了自己的十月矿泉水？”
    面前的助手点点头：“对。
    这个消息一个月前我就收到了。
    本以为对方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他们竟然将自己的矿泉水和绝味小吃绑定在一块。
    只要顾客去消费，就赠送一瓶，效果出乎想象的好。
    自从他们开始售卖后，咱们的矿泉水销量直接下滑百分之二十。”
    “什么？下滑百分之二十？
    你确定？”
    “当然。”
    助手说着，将一个表格递到他面前。
    周文远接过，很快眉头就皱成一个川字。
    周师傅矿泉水虽然在行业内没法和农夫山泉相比，但还是凭借低价牢牢占据行业第二。
    可别小瞧这个第二，周师傅矿泉水现在一天的销量可足足有上千万。
    也就是说，自从十月矿泉水上市后，自己一天的损失接近两百万。
    当然这个两百万是销量，转换成利润还要少不少。
    可这还只是刚开始。
    而且十月食品厂在全国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心里非常清楚。
    如果任由对方发展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深吸一口气，他问助理：“此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助理没有半点犹豫：“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十月矿泉水的市场定位和咱们相似，咱们绝不能任由对方做大。
    既然对方搞买商品赠矿泉水活动，咱们也搞。”
    周文远点点头，他其实也有类似想法。
    和十月矿泉水只是十月食品厂的下属企业一样，周师傅矿泉水同样只是周师傅食品集团的下属企业之一。
    而周师傅食品集团的核心产品是周师傅方便面。
    所以张岳吃小吃送矿泉水，自己这边也可以买方便面送矿泉水。
    只要一次买五包，就送矿泉水一瓶。
    其实类似的活动周师傅一直在搞，比如买五包方便面送塑料餐盒之类。
    现在只需把塑料餐盒换成矿泉水即可。
    毕竟对很多顾客来说，他们已经有一个甚至多个塑料餐盒，矿泉水应该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问助理：“你觉得怎么样？”
    助理立刻竖起大拇指：“太好了。
    相信只要咱们的活动一出，绝对吊打十月食品厂。
    尤其是客户那边。
    十月食品厂客户赠送的矿泉水，需要他们自己付费。
    虽然价格不高，可那也是钱啊！
    咱们直接免费，到时对方的客户闹僵起来，看他们怎么收场。”
    周文远笑着点点头。
    他以前也摆过摊，开过超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小吃摊摊主的心思。
    这群人最喜欢的就是占小便宜，一分一毛都会斤斤计较半天。
    张岳搞活动收他们的钱，自己这边完全免费。
    肯定会有客户向对方表达不满。
    而且十月食品厂虽然已经做到全国覆盖。
    可论规模，依旧没办法和自己的周师傅食品集团相比。
    到时活动一出，张岳靠赠送矿泉水吸引客人的注意这招，瞬间就没了意义。
    说做就做，第二天，周师傅这边就在全国各大超市将活动推送了出去。
    不仅如此，去超市购买矿泉水的顾客还发现，周师傅矿泉水的价格也降了下去。
    所有矿泉水一律卖一块钱一瓶。
    这立刻引起不小的哄动。
    其实周师傅矿泉水从上市后，主打的就是性价比。
    他们的矿泉水瓶用的也是非常薄的新型塑料。
    很多二三线城市的超市，原本就卖一块钱一瓶。
    只有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才卖一块五或者两块。
    当然，旅游景点就不说了。
    这些地方的矿泉水价格相当混乱，别说两块钱一瓶，十块钱一瓶都有可能。
    而现在，包括旅游景点在内，全国所有周师傅矿泉水的售价都定为一块。
    此举引起了不小轰动，尤其是泰山山顶。
    要知道泰山山顶的矿泉水，大部分都是靠人力背上去的。
    在这里，花五块钱能买到一瓶都要大呼便宜。
    可现在它变成了一块钱一瓶。
    很多快抖的自媒体主播纷纷将其当成素材剪辑成视频。
    还有转发的、点评的，场面相当热闹。
    此事很快就传到张岳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