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这件事我包了
教堂里,腓特烈趴在棺材上哭得凄惨,周围闻讯赶来的贵族们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演的,不知要以哪种方式去安慰,就坐在凳子上看戏。
不少人看向莎士毕勒伯爵,您老人家世代研究演技,麻烦掌掌眼。
莎士毕勒伯爵看到腓特烈一身哀悼故人最高等级的白袍草鞋,白袍子身前满是污泥像是在路上趴了一跤,脚上的草鞋少了一只,脚面还有草鞋勒过的痕迹,仅有的一只鞋鞋底已经有不少磨损,看起来穿了好一阵子。
如果他是第一天认识腓特烈,就觉得这不是演的。
沃格穆特男爵是宫廷里最高的画师,接下了绘制威廉生平系列油画的任务,现在带着最得意的学生阿尔布雷特和马蒂亚斯在教堂里取材。
这一系列油画的最后一副《送别》就取自当前韦森公爵趴在棺材上痛哭一幕,后来成了国宝,到了互联网时代还成为了“你倒是上个图啊”的表情包。
鲁道夫来得比大家预想的要晚一些。
他走进教堂时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腓特烈一声令下,周围冲出五百个魔鬼士兵把自己乱刀捅死。
“还在哭?!”
鲁道夫故意来慢点,就是要等腓特烈哭完了好说些场面话,然后早点回宫。
他硬着头皮走到棺材前,伸出手像拍拍腓特烈的肩膀,没想腓特烈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
围观贵族们顿时心中一惊,生怕接下来腓特烈一拳打爆鲁道夫的头。
威廉就鲁道夫一个继承人,其他有继承权的王亲国戚十一年前在低地地区战死一批,活着的包括腓特烈,其他的要不是孤儿寡母,要不就是穷哈哈。
开始有人在想,现在马上绣紫袍还来不来得及。
教堂里自然也有忠诚之士,马上有人抄起凳子冲了上去,看起来是要把鲁道夫从腓特烈的魔掌下救出来。
“鲁道夫,我对不起威廉大哥啊!”
腓特烈一句话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
维森伯爵举着一张凳子明显是奔着鲁道夫去的,听到这话顿时愣在那里。
维森伯爵的爷爷和腓特烈的曾祖父是亲兄弟,他本人最近几年靠着给腓特烈当代理赚得盆满钵满,成为了韦森州在易北河下游地区的代言人。
他两个月前因为娶了邻居的小寡妇后领地扩大,半个月前鲁道夫刚举行册封仪式让他从男爵变成了伯爵。
维森伯爵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是谁给的,刚才以为腓特烈要动手了,第一个跳出来帮忙。
另一位跳出来的是舒云史迪加伯爵,世代忠良,王室骑士团副团长之一,十一年前为了掩护威廉和鲁道夫从低地地区逃回来丢了左边的小腿,威廉把与低地地区隔海相望的天鹅城交给他们家族世代镇守。
很显然,舒云史迪加伯爵手中的凳子是奔着腓特烈去的。
现在腓特烈来了这么一出,两人顿时愣在那里。
维森伯爵最先反应过来,马上把凳子放低,然后过去放在鲁道夫的身后,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陛下请坐,您这几天累坏了,要注意身体啊。”
舒云史迪加伯爵也跟着把凳子放在腓特烈的身后,尴尬地说:“韦森公爵,你一路赶回来辛苦了,坐下歇会吧。”
两人对视一眼,维森伯爵退回原位,但是舒云史迪加伯爵则站到了鲁道夫的身后。
要不是威廉的遗体还在这里,围观贵族们肯定要鼓掌。
鲁道夫被吓坏了,他还没笨到看不出刚才维森的凳子是冲自己脑袋来的,惊魂未定之下被腓特烈扶着在凳子上坐好。
腓特烈坐下来后,向舒云史迪加伯爵点头致谢,随后对鲁道夫说:“我和威廉大哥之间的一些事情没能和你说,也没有和大家说,所以闹了点误会。”
他一口一个“威廉大哥”,而不是称国王,显然是要把一些事情当做家事来处理,同时以辈分暗暗压着鲁道夫一头。
鲁道夫也没办法,八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中自己差点被干掉,心中就弱了一分。
而且威廉和腓特烈之间的兄弟关系就是在那一战后的《韦森条约》里确定的,如果要反驳这一点就意味着条约作废,到时候腓特烈是独立还是算旧账就看心情了。
围观贵族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现在到了关键时刻,
“那是1032年的事情了。”腓特烈缓慢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两年前的春天,威廉大哥给我送信的时候带来个口信,说打算答应专门给安东尼娅建一座宫殿,问我能不能借点钱。”
围观贵族们一下子把目光聚集在莎士毕勒伯爵身上。
威廉半身瘫痪后不时给封臣们写信,都是些增加好感度和希望大家支持鲁道夫摄政之类的内容。
这些信不长,只有十多句话,但用词正式且诚恳,谁都不会忽视。
近几年腓特烈等南方重要贵族的信基本上都是纹章院首席大臣莎士毕勒伯爵亲自送的,一来是威廉要求,以显分量,二来莎士毕勒伯爵也想到韦森州看看某位咕骑士。
国王问封臣借钱有些敏感,毕竟人家封臣只对国王履行封建义务,这其中不包括借钱。
特别是莱茵联盟这种松散的国家,美因茨大公都敢对太子拍桌子,威廉还没下葬大家都开始关心椴树城的事,伱要是盯着人家的钱包,肯定会有人不很高兴。
威廉找腓特烈借钱只能用兄弟关系,否则让人知道了会认为国王开始对封臣下手。
威廉只能把这件事情当做家务事,那么莎士毕勒伯爵自然是最好的传话人,谁都知道他的孙女在腓特烈身边当情妇,在别人眼里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和联姻一样了,说是一家人也不算离谱。
莎士毕勒伯爵昨天就接到了普赛克传来的消息,说好腓特烈进城后迟早有这么一出,现在按照约定点头承认了。
腓特烈继续说:“只是当时我正在为光复君士坦布尔做准备,确实没钱了,只能让威廉大哥等等。”
莎士毕勒伯爵继续点头。
腓特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在光复君士坦布尔后过两年钱包宽裕了再和威廉大哥谈谈宫殿的事情,可没想到今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更没想到他突然就走了,没能等到啊。”
“唉……”
他说得围观贵族们都信了,毕竟谁都知道他有钱,城堡底下的黄金宫殿里扣几块地板砖就差不多了。
腓特烈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丝责备对鲁道夫说:“那年威廉大哥让我做你的老师,我觉得自己的学识仍未足够,所以让你全权代理财政大臣的职务,在工作中学习如何管理一国财政。”
“但是呢,我在赶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对你很不利的谣言,事关一座城市,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要以老师的身份和你说两句。”
鲁道夫原本听得好好的,腓特烈一直在说父王的事情,心想腓特烈看来和别的贵族不一样,根本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只谈他们的利益。
现在他一听腓特烈眼看着也要说椴树城的事,心中大怒,原来你也是那样的人!
鲁道夫愤怒到了极点,就像是个出气阀被堵上的高压锅,内部压力在这一刻到了极点,眼看就要炸了。
腓特烈瞪了鲁道夫一眼,“高压锅”顿时变成了“冰箱”,压力没了只有恐惧,刚想站起来又马上瘫在凳子上。
鲁道夫身后的舒云史迪加伯爵面无表情地看着腓特烈,低声说道:“韦森公爵,请注意场合。”
先王遗体就在旁边,有些事情在这里说确实过分。
他没提腓特烈是否尊重鲁道夫的问题,人家这时叔叔训侄子,老师训学生,腓特烈要揍鲁道夫他还得帮忙再搬一张凳子过来。
腓特烈只是平静地向他点了点头。
“当一个领导者,财权、军权和人事权是必须抓在自己手上的。”腓特烈继续对鲁道夫说,“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要懂人心。”
他说完之后环视周围的围观贵族,冷哼一声后说:“我要批评一下某些人,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家心里没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反正是不点名批评,那就不是批评自己。
腓特烈继续对鲁道夫说:“新的宫殿是威廉大哥最后的心事,他生前找我帮忙,我没有拒绝,只是等一阵子。”
“现在他走了,你放心,这个忙我还是会帮下去的。”
“我现在在威廉大哥旁边,当着大家的面答应你,新宫殿的事情我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