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辉刚刚反抗了。
    他就像一个斗士，敢于与恶势力斗争的斗士。
    诊所看病的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清楚药剂具体细节，但他们能看出高辉的拳拳心意。
    贪图便宜药剂，但他们也敬佩关心自己的高辉。
    呵！
    高辉心里暗笑。
    他来这里，当然有阻挡更多人上当的意图，当然还有另外的目的，就是故意闹出动静来。
    事情不闹大，如何阴王警司呢。
    他反驳王警司，甚至在对方带人押走他时，还动了手。
    ‘正巧’电视台有记者从这里路过，双方冲突的画面全部拍了进去。
    眼角余光扫到陈英丽跑出诊所，高辉看到成功的曙光，假装无力反抗，任警员押他上警车。
    “陈英丽！”
    刚刚坐下，还在挣扎的高辉，看到她出来，立即惊叫出声，就想扑过来。
    “高sir！”
    陈英丽跑向警车。
    “哼！”
    王警司冷声催促司机：“快点儿走。”
    他又不是月老，和高辉有怨，凭什么给两人创造机会。
    况且……
    看了看追不上的陈英丽，再扫下高辉，王警司脸色露出阴险的笑容。
    陈英丽是方健华的女朋友，高辉和她关系非浅，这里面似乎有文章可做。
    回到警署，高辉毕竟是总督察，王警司拿他没办法，他最终写了一份报告，就回了办公室。
    叮铃铃！
    叮铃铃！
    还没到办公室呢，就能听见座机响。
    嘟嘟嘟！
    大哥大也在震动。
    是陈英丽？
    高辉若有所悟，故意等了等。
    电话断了之后，那边又打了过来。
    反复几次，高辉这才施施然接听。
    “高sir？”
    “是我！”
    “我是陈英丽啊，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总督察啊。”
    “你不该那么傻的。”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我想见你。”
    “好啊！”
    挂了电话，高辉脸上露出笑容。
    出了办公室，李杰森他们立即围上来，纷纷出声骂王警司。
    “高sir！”
    李杰森更是跃跃欲试：“我们联名向上面汇报，王警司分明是公报私仇啊！”
    “他其实也没做错。”
    高辉反而替王警司说好话：“我有点儿激动了，太想帮那些受骗的病人了。但我不该违反警队条例，这是我该反省的。”
    “我出去办点儿事。”
    他安抚众人：“你们千万别乱来。”
    “好吧！”
    李杰森闷闷不乐回到座位，其他人也唉声叹气散了。
    呵！
    高辉观察众人，找出谁是真同情、谁是随大流，做到心中有数。
    出了警署，他和陈英丽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
    “是我害了你。”
    陈英丽刚进包间，就脸色通红向高辉道歉：“昨天你那样说方健华，他故意要警署的人对付你。”
    “不太可能吧。”
    高辉故意替方健华说好话：“方医生虽然痴迷于药剂，本人还是很善良的。”
    “不是的。”
    陈英丽满脸痛苦：“今天早上来诊所时，有人给方健华打了电话。诊所不但交给他全权负责，还向他保证可以摆平外界造成的困扰。”
    “你今天来提醒那些病人，方健华就很愤怒。”
    “他打了电话向外面求助，然后警署的人就来了。”
    “肯定是他，他现在疯了。”
    ……
    陈英丽声音微颤：“方健华变了，他为了药剂不择手段。”
    “算了！”
    高辉善解人意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方医生对我有误解也正常。希望他能把药剂的副作用消除吧，否则迟早会闹出事的。”
    “不可能。”
    陈英丽摇摇头：“我看过那些数据，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有突破。方健华是拿病人的性命去赌，他已经迷了心窍。”
    “啊！这样啊！”
    高辉满脸关切，身体前倾，盯住陈英丽：“你不能跟他一条道走到黑。”
    “嗯！”
    感受到高辉呼出的热气，陈英丽脸色微红，意有所指道：“我打算跟他分手，以后再也不参与药剂的事情。”
    “太好了！”
    高辉兴奋大叫，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向陈英丽解释：“我不是要庆贺你们两个分手，我只是……”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迟疑半响，终于表白：“以后我们……”
    “嗯！”
    陈英丽低下了头。
    这就是肯了，高辉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凑过来抱住陈英丽。
    包间里不方便，饶是如此，陈英丽出去时，依旧腿发软。
    “我这里有些资料，估计对你有帮助。”
    站在路上，陈英丽从包里拿出文件，依依不舍递给高辉。
    “我看不懂那些医学名词，你帮我解释解释。”
    高辉指了指车：“咱们就去我家，警署里人多嘴杂，容易泄露秘密。”
    去高辉家？
    陈英丽脸发烫。
    只是讨论文件吗？
    高辉想什么，从他眼神里都能看出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陈英丽何尝不是等这个机会，矜持都不矜持一下，就点了头。
    到了高辉家里，他们自然要先做正事。
    品尝了‘陈英丽’大餐，高辉志得意满，和她分析那些资料。
    警署的尸检报告简单，毕竟那是人死拿到的数据。
    陈英丽这边是方健华通过病人检查测出的指标数据，更能说明问题。
    白细胞数量超标！
    肾上腺素超标！
    胆囊素超标！
    ……
    那一个个数据，触目惊心。
    高辉对比了十来天的数据，可以看出来，改善效果差，方健华已然黔驴技穷。
    “会死人的。”
    高辉脸色阴沉，没了刚刚和陈英丽打扑克时的兴奋：“我们必须交给港城医疗方面的检测部门，不能再让方健华胡闹下去了。”
    “还是我来吧。”
    陈英丽咬了咬牙：“我其实也帮了方健华，算是助纣为虐。这次将功折罪，能减轻我心里的内疚。”
    “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高辉做出保证，轻抚陈英丽的秀发：“你也是迷途知返，法官会酌情考虑的。”
    两人达成一致，分别行动。
    高辉找了方婷，有这位出面，医疗机构能尽快安排时间。
    陈英丽去了那边，高辉则悄悄找李杰森，尝试接触那些现有的病人，劝说他们去医疗机构做检查。
    有李杰森这种地头蛇做事，还是非常得力的，很快就搞定三个病人。
    正春诊所拿到药做完检查，再到指定医疗机构再来一遍，就能拿到两百块，那些人自然不会拒绝。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陈英丽和李杰森帮忙，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案子有了头绪。
    当然对于警署而言，案子是不存在的，上面没有批准调查，都是高辉个人行为。
    非但如此，上次诊所门口闹事，警署高层通报批评了高辉，甚至给他安了个代理总督察的职位。
    再破坏警民团结，那就降职。
    王警司很得意，宣读这项通报时，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
    只有高辉看得真切，他那红润面容下的衰败，这个家伙药剂没少喝，明显是往死路上奔赴。
    高辉特地指出来，出于一片好意。
    奈何王警司不领情，还嘲笑高辉多管闲事。
    甚至今天王警司还找来了媒体，就高辉那次闹事侃侃而谈，提到警队正规化、合理化，就差点名说高辉是混进警队的坏蛋了。
    “我们会整顿内部，不让老鼠屎坏了名声。”
    “今后要严查内部违法行为。”
    “那些滥用职权的人，我们必须严惩！”
    ……
    元朗区警署的警员看向高辉，同情的人里不乏有幸灾乐祸的。
    总督察又怎样？
    能破案又怎样？
    还不是要受高层警告，照样要忍受这份耻辱。
    “救命！救命！”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向台上的王警司扑去：“救救我！”
    嗯？
    现场一片大乱，警员们围上去，制住乱嚷嚷那人。
    蛋挞泰！
    高辉一眼看认出他来了，但是又觉得不太像。
    “是蛋挞泰吗？”
    他转头问李杰森。
    “是吧。”
    李杰森迟疑着回应：“感觉更瘦了，整个人就像只披了一张皮啊！”
    他说的没错！
    蛋挞泰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和僵尸没什么区别。
    他快要死了吧！
    怎么回事？
    最后一次见蛋挞泰，还是他和李杰森去昆记茶餐厅，不但摆对方一道，还扶持‘丸子头’自立门户。
    现在过去半个月，蛋挞泰形象大变，犹如风中残烛。
    警员们生龙活虎冲上去，还以为有什么危险，结果一拳就打倒了蛋挞泰。
    蛋挞泰拼命挣扎，一个劲儿高喊：“高辉呢？高辉呢？”
    找高辉？
    众人看向高辉，眼中有着不解。
    高辉隐隐有所明悟，没有闪躲，来到蛋挞泰面前：“你找我？”
    “高总督察，快救救我！”
    蛋挞泰满脸惊恐：“我服用了药剂，身体承受不住了。他们一直逼我继续喝，我感觉快要死了。”
    “只有你能保护我，我要去医院。”
    他伸出鸡爪一样干瘦的手，来抓高辉的衣袖，比失散的孩童见到父母还激动。
    果然和药剂有关，高辉看向面色惨白的王警司：“王sir你要我别插手药剂的事情，这件案子还是你处理吧。”
    “我……”
    王警司向前走了两步，想仔细询问蛋挞泰。
    他听明白了。
    蛋挞泰服用的药剂，和他现在喝的是一种。
    也就是说，将来他会跟蛋挞泰一样，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前几日晚上称雄夜场的得意一扫而空，王警司恐慌至极。
    不是说没问题吗？
    他问了方健华，也说试验数据很好的。
    倪家那个和他联系的三叔，也服用了药剂，还说他们都在服用。
    他们骗他？
    自己也是试验品？
    还是个牺牲品？
    想明白这些，王警司的精气神一下子被抽离，再没了站立的勇气。
    脑袋眩晕，他晃晃身体，突然向前栽倒。
    “王警司！”
    “王警司！”
    ……
    众人齐声高喊，声音里却少了热切。
    听了蛋挞泰的话，只要智商在线，大家都能明白怎么回事。
    药剂出问题了。
    蛋挞泰说得清楚，他就是用了方健华所在的正春诊所的药剂，而这个药剂也是王警司鼓吹并且亲自试用的。
    尤其最近针锋相对，故意奚落高辉，王警司每天甚至喝两支。
    他这是太害怕了，看来自己也觉得异常了。
    可想而知，一旦彻查，王警司要完，再也不能对他们指手画脚了。
    对于过气甚至违法的王警司，没有谁再愿意去巴结。
    和他们有同样表现的，还有那些记者。
    前番写文斥责高辉那些人，一个个拿起长枪短炮，围住了他。
    “高总督察，您是如何遇到警队内部的阻力的，还能坚持自己意见的？”
    “高总督察，您对王警司有什么看法？”
    “高总督察，请您讲讲如何发现药剂有问题的？”
    ……
    躺在地上半响幽幽醒来的王警司，听到那些记者的问题，脑子一歪，又晕过去。
    “详细情况，你们问李杰森见习督察吧。”
    高辉面色严肃：“我要快点儿控制正春诊所，缉拿方健华，避免再给大家带来健康方面的损失。”
    他挤出人群，坐车直奔诊所。
    哗！
    记者们也跟了上去，没谁关注李杰森。
    开什么玩笑，药剂这件事明显就是大案要案，肯定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啊。
    高辉到了诊所，里面空荡荡的，和往日的热闹迥然有差。
    “你来了！”
    方健华呆呆坐在办公室里，看到高辉颓然道：“我错了，我害了那么多人。”
    “你知道蛋挞泰的事情了？”
    高辉觉得奇怪。
    “蛋挞泰是谁？”
    方健华满脸惊讶：“我不认识这个人，我的病人死了两个。他们本来能好转的，是我害了他们！”
    “我该死！”
    嘴角流出黑血，他倚靠椅子，生机渐渐消散。
    “阿华！阿华！”
    陈英丽从外面闯进来，看着方健华的惨样，无限唏嘘：“我早就劝你回头的。”
    “晚了。”
    方健华断断续续回应：“你早该送我去监狱的，那样我还能少些内疚。”
    头一歪，他彻底死去。
    咔嚓！
    咔嚓！
    ……
    镁光灯闪烁，记者们记下了这一刻。
    送男朋友进监狱，陈英丽大义灭亲，和港城好督察高辉一起，不遗余力查药剂问题。
    陈英丽成了正义的化身！
    高辉总督察也迎来了掌声，还有高层的认可。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警队内部针对高辉的批评也没有断。
    因为和陈英丽的亲密，还有方健华的自杀，他竟然要接受内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