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垮了！
    吴志伟看得明白。
    论人数，东星和洪兴不相上下，论财力，东星仅次于倪家。
    可论凝聚力，东星是倒数。
    尤其是领导者这方面，骆驼不如蒋天养、蒋天生，更加不如高辉和倪坤。
    骆驼有什么？
    郁金国攒下的家底，回港城之后折腾得七七八八。
    东星社团有钱，都把控在元老手中，他想使用，必须经过商讨。
    联合洪兴、倪家打辉煌安保，元老们都是支持的，因为他们看到了钱景。
    现在失败，老家伙们不认账。
    反正倚老卖老，就是不批钱，骆驼只能自掏腰包。
    即便是这样，东星内部照样有人不买账，司马浩男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代表了年轻一代。
    表面上看似风光，四大社团里，骆驼其实地位最不稳固。
    没错！
    吴志伟已经把辉煌安保归到一流社团的行列，经过那晚的胜利，谁都必须承认辉煌安保的崛起。
    不再是二流社团，单靠辉煌安保自己，也能称得上一流。
    吴志伟不是没有考虑过退路，也想过投靠辉煌安保。
    可惜了！
    东星毕竟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捏都能捏的，他敢当二五仔，无数等着上位的矮骡子去杀他。
    ‘雷耀扬’的语调和一些细微动作，仔细辨别，和他本人还是有差别的。
    吴志伟号称笑面虎，阴险的表征下有着细心的一面，暗暗记下这件事。
    事实上没有出乎他所料，‘雷耀扬’回到他的地盘，教训不服气的小弟时，手段比以往更加暴戾。
    “耀扬哥，我们还跟洪兴打吗？”
    “怎么？我丢了条胳膊，就不能找他们报仇了？”
    “龙头说不易再跟人起冲突。”
    “甘霖娘，我是你大哥，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雷耀扬’抓住那个矮骡子的头发，膝盖狠狠向胸口撞过去：“你不想跟洪兴动手，十之八九是他们派的卧底吧。”
    “我！”
    那个小弟捂着肚子，满脸痛苦解释：“我可以向关二爷发誓。”
    他指着屋内摆放的关二爷头像，就要立毒誓。
    “发你老母吧！”
    ‘雷耀扬’眼中满是狠戾，拿起关二爷的头像，狠狠砸那个小弟的头。
    额头顿时流出血来，小弟见状，心知不妙，去摸身后的刀。
    “想杀我？！”
    ‘雷耀扬’闪身躲过刀，关公像狠狠砸到那个小弟的太阳穴上。
    扑通！
    小弟躺在地上，深受重创，刀也落地。
    “死扑街！”
    ‘雷耀扬’骂骂咧咧，用关公像狂砸。
    咔吧！
    关二爷的像裂开了，其他小弟目瞪口呆，脸上满是惊恐。
    “呵！”
    ‘雷耀扬’冷笑连连，把关二爷的雕像摔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
    “关老爷，拜你有什么p用啊？”
    “做小弟的都拿刀捅大哥了！”
    “出来混的没一个讲义气的，你那套过时了！”
    关二爷的头像都敢砸，这是大恶中的大恶。
    小弟们再看‘雷耀扬’，没了质疑，只有顺从和乖巧。
    吴志伟听说了这件事，心中再无疑虑，大致能确定‘雷耀扬’的真正身份。
    闹出关二爷像事件的第二天晚上，他偷偷去找了‘雷耀扬’。
    “找我谈事情？”
    ‘雷耀扬’满脸不耐烦：“你笑得太阴险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
    “脸上的瘊子没了？”
    吴志伟神秘一笑，压低声音询问。
    “你什么意思？”
    ‘雷耀扬’的右手向身后伸去，想摸匕首杀人灭口。
    两人交谈的地方很偏，一条暗巷，没有小弟能看见。
    “我不是你的敌人。”
    吴志伟早就盯着‘雷耀扬’，急忙摆手：“骆驼当我是替罪羊，我也想要他死。”
    “你刚到郁金国时，我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
    他为了表示诚意，再次爆出个震惊的内幕：“骆驼最近老是去医院，知道怎么回事吗？”
    “那个老家伙对细辛过敏，我在他的茶叶里放了细辛粉末。”
    “不相信你可以医院问问，现在还没查出具体原因。”
    身体紧绷，吴志伟目光笃定，尽量不让‘雷耀扬’误会：“如果我想害你，早就告诉骆驼了。”
    “我信你！”
    ‘雷耀扬’撤回了摸匕首的手：“你果然心有不甘，大头辉没说错。”
    “大头辉说的？”
    “是啊！”
    ‘雷耀扬’理所当然道：“他说你能成为盟友，否则我刚刚早就杀你了。”
    吴志伟懵了，同时暗暗庆幸。
    如果没有来找‘雷耀扬’，他以后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吧。
    想想小妖，高辉布局的暗子令人防不胜防，吴志伟不信只有‘雷耀扬’一个。
    别人走一步，想一步，就算很高明了。
    可高辉能走十步，想十步，超出他们太多太多。
    “你有什么计划？”
    吴志伟满脸期盼问‘雷耀扬’：“早点儿弄死老家伙，咱们就有机会提前上位。”
    他盼望的不是‘雷耀扬’的计划，更多的想听幕后操纵者高辉的指点。
    “没有计划！”
    ‘雷耀扬’斜睨吴志伟一眼：“大头辉亲口对我说，他并不是神，无法推断所有情况，要我随机应变。”
    “你愿意加入，就要我和你一起商量。”
    “佩服！”
    吴志伟点点头。
    是啊！
    高辉又不是神，放手给他们两个，才能更好地根据实际场景改变计划。
    “去医院！”
    吴志伟有了决断，脸上始终挂着的笑容消失，面部狰狞：“现在就干掉他，宜早不宜迟！”
    “好！”
    ‘雷耀扬’挑了挑眉：“现在我的那些矮骡子很听话，正好可以用来防着其他人。”
    “走！”
    两人说做就做，立刻去往医院。
    “你们俩来了。”
    看到‘雷耀扬’和吴志伟，骆驼甚是欣慰：“偌大一个东星，能有你们两个好下属，我这辈子也算值了。”
    ‘雷耀扬’和吴志伟相互对视，眼中没有丝毫温情。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骆驼身体虚弱，有感而发，他们当真就是傻了。
    趁他病要他命，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骆驼，‘雷耀扬’暗骂，老东西你还是带着遗憾去死吧。
    “你们两个出去吧。”
    他冲守在门口的人摆摆手：“我们要跟骆驼老大好好聊聊。”
    “这个？”
    两人看向骆驼。
    吴志伟，他们是信得过的，但多了个‘雷耀扬’，以前没打过交道，有点儿犹疑。
    “去吧！”
    骆驼没有多想，撵走了两个手下。
    正想笼络‘雷耀扬’，他当然要表现出信任的一面。
    何况还有心腹吴志伟，就算‘雷耀扬’有什么恶意，只要挡一挡，也能给他时间喊人。
    “要谈的事跟洪兴有关？”
    等到‘雷耀扬’关门回来，骆驼耐着性子劝说：“现在和他们争斗，时机还不成熟。”
    “我扶你起来。”
    吴志伟善解人意，去拿骆驼头下的躺枕。
    “嗯！”
    骆驼点了点头。
    “嗯？”
    他满脸惊讶。
    因为‘雷耀扬’快速靠近，不像跟他好好说话的样子。
    骆驼觉得不妙，就要高喊。
    晚了！
    ‘雷耀扬’接过吴志伟手里的枕头，堵住骆驼的嘴巴和鼻孔，死死将其按到床上。
    骆驼双手乱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两只腿拼命弹跳，想要翻过身来。
    “我来！”
    ‘雷耀扬’压低声音，手从枕头上撤离，顺势向后仰倒，压住骆驼的双腿。
    吴志伟往前俯身，继续‘雷耀扬’刚刚的动作。
    两人紧紧箍住骆驼，骆驼哪里能更壮年的他们相比，挣扎幅度越来越小，身体终于僵住。
    死了！
    吴志伟和‘雷耀扬’相互对视，前者拿走了枕头。
    看着骆驼瞪大的眼睛，两人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开始吧！”
    吴志伟第一个清醒，低声对‘雷耀扬’说了一句，两人同时高喊起来。
    “骆老大！”
    “骆老大，你怎么了！”
    “骆老大，快来人啊！”
    ……
    吴志伟一边喊，一边抚平骆驼的眼睛。
    ‘雷耀扬’则走到门口，把守护骆驼的两名手下叫了进来。
    “骆老大死了！”
    他满脸悲痛：“刚刚一口气没上来，骆老大就没了呼吸。”
    “你们去找医生，问问怎么回事？”
    吴志伟瞪过来，话里透着愤慨：“骆老大只是年龄大点儿，怎么就死掉了！”
    “庸医吧！”
    ‘雷耀扬’附和吴志伟，声音哽咽：“我要给他报仇！”
    “是谁诊断的，一定不能饶了他！”
    “乱说话是会要人命的！”
    ……
    两人越说越激动，等到东星其他话事人赶到，他们都快要把医院拆了。
    “骆老大死了？”
    闻讯赶来的司马浩男眉头微皱，去看了骆驼的尸体，叫来医生：“死因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雷耀扬’和吴志伟刚刚闹腾，医生哪里敢说出自己的怀疑。
    “一口气没上来，身体虚弱，他就那样死了！”
    两个守护小弟之一回应了司马浩男，同时愤懑难耐：“我们应该烧了医院。”
    “谁给你的胆子？”
    一声厉喝，穿着制服的‘三粒花’带着一队警员赶到现场，冷声呵斥东星的矮骡子们：“竟然想烧医院？”
    “拿出你的身份证。”
    他一眼就盯上了司马浩男：“东星的擒龙虎，你好大的戾气啊！”
    “高卓雄！”
    司马浩男也不含糊，立即瞪视‘三粒花’：“你再诽谤我，我有权利投诉的。”
    明明不是他说要烧医院的，高卓雄却盯上来，司马浩男也很郁闷。
    “哼！”
    高卓雄撇撇嘴，驱赶东星的人：“不看病的全部出去。”
    他是九龙城区警署反黑组的总督察，听说东星的人聚集，当然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带人过来查看状况。
    “骆驼死了！”
    高卓雄往病房里闯：“我觉得有必要请法医检查。”
    “你别太过分了！”
    吴志伟和‘雷耀扬’拦住高卓雄，满脸愤慨：“骆老大死了，人死为大，你别再折腾他了！”
    “说得没错！”
    司马浩男站东星这边，招呼手下围拢过来：“高总督察太狠了吧，当我们东星是摆设吗？”
    骆驼死了，东星没了领头人，人心正散，他不能任高卓雄践踏社团。
    “别把自己当回事，我要查案。”
    高卓雄存心闹腾，探手去摸腰间的枪。
    东星和洪兴、倪家联合攻击辉煌安保，他是事后才知道的。
    为此上司狠狠批了高卓雄一顿，他一直记着呢，现在就想找东星麻烦。
    “住手！”
    肩上有皇冠的光头男急匆匆赶来，阻止高卓雄拔枪：“你不是重案组的，而且没人报案，现在撵走他们，就可以收队了。”
    “徐警司！”
    高卓雄心中凛然，急忙点头：“是！”
    徐警司是他的直接上司，刚刚就是这位派高卓雄来的，折腾东星的计划也是两人制定的，现在怎么就停手了。
    “我们明天要去重案组了。”
    拉着高卓雄到偏僻所在，徐警司低声解释：“知道为什么吧？”
    “哦！”
    高卓雄恍然大悟。
    他们不负责反黑组，现在打压东星，成就也属于后来的继任者。
    警署内部权力倾轧，两人没必要为继任者发光发热。
    “收队！”
    见手下警员撵走了东星的人，而且抬走了骆驼的尸体，他下达命令，接着转头对光头徐警司道：“那我请两天假，陪陪女儿和老婆。”
    “好！”
    徐警司点了点头：“不负责反黑组，是可以休息休息了。”
    他没有告诉高卓雄，他们之所以会调去重案组，是有人投诉反黑组滥用私刑。
    而此时抬走骆驼的‘雷耀扬’和吴志伟彼此看了看，长出口气。
    如果警署真派法医检查骆驼的尸体，两人做过什么，就会暴露在东星众人面前，那就是死路一条。
    尸体交给骆驼的家人，又和司马浩男商量了如何设置灵堂，他们就一起坐车离开。
    嘟嘟嘟！
    吴志伟手中的大哥大震动，他急忙接听。
    “引走警署那些人，你们能看到我的诚意吧？”
    电话那边有人问道。
    “大头辉！”
    吴志伟震惊失声，赶紧改口：“辉哥，谢谢您！”
    不能不表示尊敬，和‘雷耀扬’商量的计划太过激进，现在想来错漏百出。
    没有高辉兜底，两人早就大祸临身了。
    “呵呵！”
    高辉笑了：“大家合作而已，我也要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微薄之力？
    救了我们两个的命啊！
    吴志伟万分感慨，心道高辉太厉害了。
    熟不知高辉说是微薄之力，的确是实话实说。
    因为他了解高卓雄，一个急功近利的总督察，毛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