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半个月后，永正十八年九月初三，京城大明宫正殿。

    “皇爷，这是卫侯爷从城外送来的消息，他已经成功克复了山海关，建奴授首者众多，报首级功一万一千，目前大军已进入铁网山隐蔽待命。”戴权惊喜的捧着一份情报冲了进来。

    “哦？”永正帝面露喜色，不顾仪态的一把抢过了情报，“好，好，好！江南军近五万精锐，如今已经全部到位，只等一声号令——铁网山吗？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陛下，如今城头将士损失不小，幸好建奴损失更大。”牛继宗立刻出列禀报，“若是继续防守，那自然无碍，若是需要出城进兵的话，恐怕需要些赏赐才行！”

    “嗯！牛爱卿所言有理。”永正点了点头，这种胜利的前奏，就是再穷也得想想办法，“江爱卿，可有什么问题？”

    “微臣不敢，如此国难之时，想必京城各商户也不会有问题。”江兴毫不犹豫的出列禀报，“就以兵丁一员赏银三两、米三十斤为标准，现在即可下发！”

    “牛爱卿？”永正帝转头看向了牛继宗。

    “陛下放心，微臣立刻把消息传出去，待儿郎们得了赏赐，明日清晨日出时刻，大军内外夹击，定要让这些建奴有来无回！”牛继宗立刻严肃回复。

    “好！”永正帝满意的点点头，意气风发的说道，“各位爱卿，经过了半月苦战，建奴在这城墙之下遗尸过三万，我军将士艰苦搏杀，死伤也没差多少。

    明日一战，若是能将这批建奴全部留下，那可以看成是在高宗皇帝还都京城后，对建奴的最大一次胜利，希望各位勠力同心，朕自然不吝重赏！”

    “臣等万死不辞！”整齐的回复，好一派君臣相得。

    “好了，沈爱卿和韩爱卿留下，朕还有几句需要交代，其余人等都去准备吧！”永正帝摆了摆手，示意散会。

    片刻后，御书房。

    “两位爱卿，可都安排好了？”刚刚意气风发的永正帝似乎已经消失了，恢复了平日的阴沉与严厉，“铁网山？他倒是挑了个好地方。”

    “陛下放心，北静王爷亲自带队，一万精骑全部隐蔽到位，只待陛下圣旨！”韩楚躬身说道，“消息也已经送到了城外建奴大营，他们答应了这次的合作。”

    “陛下，建奴要求我们到时候放开山海关，让他们能够离开，作为此次入寇的代价，他们会留下三万人，以我军现有的实力，完全吃得下。”沈言紧接着说道。

    “放开山海关？哼，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永正帝不屑的冷哼，“卫旭在那里只留了两个卫一万多人，若是他们从南面进攻还是拿不下，那就是活该受死。”

    “去掉已经被消灭的三万余人，再去掉留下的三万多殿后，还要去掉民夫辅兵，建奴的意思，是想把四万精锐撤回白山黑水之地。”韩楚严肃的说道，“这次的损失足够让他们十年之内无力南顾，时间也尽够了。

    这四万人一旦撤出，还请陛下及时下旨，安排江南军的骑兵部队再加上三千营全部精骑出兵追击，将那帮蛀虫的所有快速力量调走即可。”

    “皇爷，按照江南军的编制，六个卫拥有骑兵六千人左右，再去掉明日一战的损失，能剩下小三万人就不错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步兵。

    撤回去的建奴本就是冲着山海关去的，那里是江南军两个卫的精锐，卫旭不可能放着不管，肯定会全力出手，反倒是三千营，很可能会走过场。”戴权立刻禀报。

    “陛下，如今的三千营，剩余骑兵不过万余，但要是加上江南军的六千余人，近两万的骑兵，追击如丧家之犬的四万建奴，如此方便的立功机会，想必他们会尽力的。

    只是，哪怕只剩下三万步兵，以江南军一贯表现出的战斗力，京城剩余的兵力恐怕很难说拿得下他们。”沈言皱着眉头说道，“不知陛下可还有其他手段？”

    “陛下，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还让卫侯爷跑掉，一旦他回到了金陵，臣担心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韩楚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戴权，说吧！”永正帝淡淡说道。

    “两位大人，就在建奴兵围京城的次日，咱家已经派人星夜赶路，到武胜关前线接回了东平王爷世子穆显，镇东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底子毕竟深厚。

    这些日子，小王爷收拢了被打散的镇东军兵马，如今已经有两万余人，再加上从武胜关带回的三万精兵，前日就秘密进驻了密云大营修整，只需陛下一道圣旨，他们随时可用。”戴权骄傲的说道。

    “狗奴才，知道你能行了吧？”永正帝踢了戴权一脚，脸上却是满意的表情。

    “陛下，这京城中所剩兵力约有十万左右，还要再加上一万御林军，其中只有不足三万人控制在那帮蛀虫手里，虽然都是后来又划给他们的，陛下仍然不可不防。”韩楚躬身说道。

    “韩爱卿，如今他们主要防守的是哪个方向？”永正帝略一思考后问道。

    “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墙，但主要是北城墙，那里都是他们的兵马。”韩楚毫不犹豫的回答。

    “建奴的主攻方向正好是北面，江南军的隐蔽位置同样是城北，从北门出兵也是应有之义。”永正帝点了点头，“还有呢？建奴那边可都交代好了？”

    “建奴那边保证，他们绝对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对付第一批冲过去的军队身上。”韩楚接着说道，“虽然微臣信不过，但只要有五六成可靠就足够了。”

    “不错！”永正帝点了点头，“把消息传出去，值此危难之际，武勋即然与国同休，数代享受恩泽，这时候自然该第一批冲上去，功劳朕会记住的。

    还有，沈爱卿那边也把赏格提前泄露出去，立了多大的功劳就该给多高的赏赐，有多少功绩就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提升，总之越详细越好，一定要让那群蛀虫知道，天家对有功之臣一向是大方的！”

    “陛下放心，理应如此！”沈言用力点了点头，躬身重重一礼。

    “两位爱卿，这次正是最危难的时候，只要过去了这道坎儿，下一步自然海阔天空。”永正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训练的京城新军，多是你们的功劳，朕也是看在眼里的。

    朕把这国之重器交到你们手里，自然是信得过，只是你们也要小心，这天下的敌人，可不只是建奴与江南军，还有南方的白莲妖后。

    这天下虽然不太平，但只要解决了以上的麻烦，朕自然可以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清平盛世，到时还要爱卿辛苦一番！”

    “敢不效死命！”两位尚书全都满脸激动的躬身一礼。

    “好了，都下去安排吧！”永正帝点点头，端起了一杯清茶。

    沈言、韩楚躬身退出，只是在门口对望一眼后，两人的脸上表情不断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说号称是“京城大军全部出动”，但在所有的讨论中，所谓的“兵力”都只包括文官主导训练的京城新军、后来被武勋控制的三万兵力，但却唯独没有提过，装备、待遇最好的御林军一万人。

    当晚，荣国府，怡红院。

    装饰富贵的卧室中，两根小臂粗细的大红色龙凤蜡烛全力燃烧，明亮的烛光照射着整个房间，贵重的拔步床上，从床单、被褥、枕巾到纱帐、床幔，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一身大红色喜袍，一块大红色盖头，新娘子紧张的坐在了床头，就连手中被绞成了麻花的手帕，也是喜庆的大红色，中间还绣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就连站在两侧服侍、不时捂着嘴偷笑的两个丫鬟，同样是浑身喜庆的红色，只是料子比新娘子差了不少，三人显然也是熟悉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女儿家的小话。

    “嘭——”就在这时，原本关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一身新郎吉服的贾宝玉似乎喝的不少，踉踉跄跄的冲进了房间。

    “哎呀，二爷到底喝了多少，是哪个坏了心的，在大喜的日子竟然灌酒——啊！”丫鬟原本上前迎接，却被一个耳光打翻在地。

    “滚，滚出去，都滚出去！”贾宝玉连站立都不稳，一脸悲怆的连踢带打把两个贴身丫鬟全都赶出了房间，留下了一串哭叫，他又非常费力的关上了房门。

    “宝玉，你今天怎么了？”新娘傅秋芳仍然盖着红盖头，只好焦急的询问。

    “府里的传闻是不是真的？”贾宝玉一把拽起红盖头扔到一边，悲愤的指着傅秋芳怒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傅秋芳脸色微变，却还是心存侥幸。

    “什么传闻？哈哈哈——啪！”贾宝玉一个耳光将傅秋芳打翻在床上，“你既然干出了丑事，会不知道什么传闻？原来，你不过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不，不是的！”傅秋芳浑身剧震，几乎是挣扎着爬到了贾宝玉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他是你爹啊？我一个弱女子，难道还敢把事情传出去吗？”

    贾宝玉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