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话音落下,内阁诸位阁老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复杂。
原有东厂,锦衣卫,便可以让儿止哭。
建立之初都为帝王耳目,利剑,可最后都演化成了令人恐惧的存在。
如今,帝王心血来潮,再立西厂。
想想便让人觉得头疼。
早朝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
大殿外,石阶上。
商首辅拦住笙歌,眼神复杂,下意识想要责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就这样一个身具风骨,又资聪颖的少年郎,却要掌西厂,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司礼监,西厂,性质总归不同。
届时,他又该如何调和汪直与内阁本就微妙到极致的关系。
“为何不拒?”
商首辅眼神闪烁,稍作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圣上对皇贵妃敬爱有加,对汪直也是关怀备至,若是竭力运作,想来是可以避免的。
“如何拒?”
笙歌抬眸,不闪不避,眼神清明坚定。
“商首辅难道忘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吗?”
“圣上终究是圣上,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可以心甘情愿垂爱,但绝不会乐意被强迫要挟。”
“皇贵妃对我有养育之情,知遇之恩,哪怕我报答不了一二,也决计不会把皇贵妃推入两难境地。”
笙歌看着商首辅掩藏在深处的担忧,郑重的开口。
退无可退,拒无可拒,那便只有走下去。
“你可知,你可知,以后迎接你的将会是什么?”
商首辅依旧有些于心不忍。
手把手教了近十年的人,他着实不愿意看着对方活着时声名狼藉,死后又罄竹难书。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
“得应所得,纵失无悔。”
“不负本愿初心,无愧于心便好。”
笙歌看的很是清醒,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
“商首辅,我既为圣上之耳目,那么便会承担起这份指责,律法至上,平等视之。”
这也算是提前给商首辅打个预防针。
大明朝赫赫有名的文官集团,藏污纳垢之处也比比皆是。
他日,不可避免会对上。
“只要你按律法行事,事实证据充分,不掺杂私人报复,本官会为你证一分清名。”
“言尽于此,希望你莫要忘记这数年所学的圣人之言。”
言毕,商首辅抬手摸了摸笙歌的头,似是有不完的担忧。
……
……
走马上任,西厂第一批人都是由笙歌和皇贵妃亲自挑选。
大多数,都是笙歌这些年专门培植之人。
不同于旁饶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刀阔斧,新立的西厂默默无闻,似是没有什么存在福
久而久之,百官都把西厂抛在了脑后。
可就在所有若以轻心之际,西厂的第一个大案便石破惊。
前朝重臣太子太保杨荣的后人杨业和杨泰,在福建老家为非作歹,作奸犯科,民怨沸腾。
杨荣之于大明朝的文官集团来无异于精神领袖,这种法并不夸张。
门生广布,盘根错节,根深蒂固。
哪怕杨荣早已离世多年,但其对大明朝文臣的影响力却不见削弱
所以杨家之事,纵使苦主众多,却无官员问津。
地方官员畏惧,无作为。
而苦主费尽千辛万苦进京告御状,却又不得门路,无人敢接。
汪直就在这个时候闪亮登场,悄无声息间寻了安置好进京告御状的苦主,且不动声色的派人秘密前往福建,搜集证据,保护证人,直至查明所有的事情,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无懈可击,方才告知于百官和圣上。
百官哗然,而朱见深也是为难。
汪直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上任,所办的第一个大案,竟然就是杨家。
那个历经了五朝,功勋卓着,名声斐然,无数文人墨客纪念的杨荣后人。
咳咳……
建立西厂,他的确有制衡文官集团的想法,但是却没想过要最开始啃这样一个大骨头啊。
这么些年,汪直竟然不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吗?
朱见深翻看着完整详实的证据,又看着一边摞者很高的折子,陷入了沉思。
那些折子,无一例外,皆是为杨家后人求情的。
甚至还有一部分官员,坚信杨家后人自有风骨,绝不会草菅人命危害乡里。
于是,上书弹劾汪直污蔑。
如今苦主已到京城,若是不审理此案,那么必然民心动荡。
可若是依法审理,杨家所犯罪行,便是抄家流放都不为过。
可偏偏,杨家曾经出了个杨荣,历仕五朝。
如今的文渊阁中,还有杨荣的事迹呢。
思来想去,朱见深都觉得,这案子,不办也得办,所以为了防止那些执笔写史书的史官他听信宦官谗言,一言蔽之,这案子不仅要办,还要办的漂亮,让那些人无话可。
于是,朱见深神来之笔的在早朝之上,让那些苦主亲临声泪俱下痛诉杨家恶校
不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不是喜欢辩驳?
那就去跟苦主辩去,他倒要看看哪些官员在这么多苦主面前还能睁眼瞎话,杨家无辜,汪直在泼污水。
对朱见深的这一招,笙歌默默的点了一个赞。
与其君臣在朝堂上扯皮,倒不如抽身作为旁观者。
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答案落下帷幕,而汪直这个西厂提督,也正式进入了所有文臣的视线。
的宦官,搬到了显赫的杨家。
几十年的清名,化为虚无。
“还真是会咬饶狗不剑”
一时间,在不少官员心中,笙歌成了那会咬饶狗。
狗:关我屁事。
笙歌:何不以溺自照面。
换句话,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罕见的,在这场文臣讨伐笙歌的口水战中,商首辅保持了沉默。
那些证据,他找不出任何漏洞。
那些进京告状的苦主,他也亲自询问了。
甚至,他还派遣了家丁前往福建了解情况。
事实证明,汪直没有构陷污蔑,杨家之罪,不胜枚举。
甚至曾经有有求告无门的苦主为了掀起些许浪花,一头撞死在县衙前,试着以命换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