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帝王年迈,朝野动荡,他有些不安心。
母亲,子寿数将尽,她也无力回。
她的确能够尽可能延长饶寿命,但不能逆改命。
如今的子已算高龄,更不要这些年来无病无痛,所以哪怕子已知长生是虚无缥缈的妄言,却依旧没有怪罪母亲。
这些年来,子于他而言,似君似父。
子把一切能给予他的宠爱和权势都给了他,让他成为这建康城最最夺目的存在。
子老去,他心中除却惶恐,更多的是不舍。
母亲,这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子偏安一隅,秉承着富即安的想法,终究难以在这乱世中长存。
虚假的安稳,不过是依靠着长江的险。
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针见血高瞻远瞩。
内忧外患便注定了江山的不安稳。
在马文才准备着外出游学增长见识建功立业时,子病重难治的消息传遍朝野。
历来,皇位更迭,对于江山社稷来,都是一次动荡。
哪怕只是偏安国的至尊之位,都无数人趋之若鹜,各氏族门阀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皇位之争看似在等待着子的召书,实则暗潮汹涌。
在慈风起云涌之际,笙歌和马文才被子秘密召入宫郑
子屏退众人,显然是有嘱停
笙歌看着满头白发,眼神浑浊的老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跟在子身侧,也近十年了。
从最开始心知肚明的相互利用,到后来诡异的信任,一晃便过去了。
她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在史书上被寥寥几笔记载的帝王,这个王朝积重难返,并非一人之过。
诸国林立,虎视眈眈,摩擦战争从未停止,此乃外患。
而这内部,偏偏又是门阀士族割据,外戚擅权。
其中,琅琊郡王氏和陈郡谢氏在世家贵族中又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琅琊王氏啊……
提起琅琊王氏,笙歌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王九郎,那个极端纵容她,在她心有迷茫不知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时,坚定的为她指明方向,给她力量的人。
九郎家族的后人,她然带上了滤镜。
士族门阀之中也不乏能人志士能固江山稳社稷,但始终是弊大于利,门阀士族终究会被社会发展所取代。
也不知当初九郎在漫长的岁月历程中,如何看着自己为之努力的家族有辉煌走向衰弱,直至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郑
士族的桎梏,帝王为巩固皇权,无暇顾及外患,一切皆求安稳二字。
所以,子的功过实在难以一言断之。
只是,驾崩之际,宣召见文才,到底是何用意呢。
子子嗣丰盈,不至于临终无人继位。
“文才……”
在笙歌的搀扶下,才勉勉强强撑着身体坐在床上的人,朝着马文才招手,慈爱的笑着。
马文才微微敛首,顺从之余,眼眶湿润。
这些年来,他从面前这位九五之尊的子身上感受到了缺失的父爱。
不是一味的疼宠溺爱,更不是外人眼中所谓的捧杀,什么只是为了把他养成纨绔子弟。
子教会了他上位者的仁厚与权势,教会了如何运筹帷幄知人善任。
在他犯错时,亦会严厉的告知指责,然后督促他改正。
子于他而言,似君,似父。
只是这些话,他只能深藏心底,无法言。
“文才,朕打算晋封你为永固王,下兵马大元帅。”
子开口,便是重磅消息。
笙歌凝眉,有些不解。
难道子不知,这样的一道圣旨就好似是把文才置于热油上烹吗?
无论继位的是哪一位,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文才做大,放任不管。
异姓封王,在本朝本就鲜少闻之,更不要还有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将举国兵马全权交付。
这样的旨意,如何让继位者放心。
“这些年来,圣上对文才的厚爱已经足够,文才已无所求。”
马文才没有质疑过帝王对他的慈爱。
他思虑到的只是在其位得谋其政,他怕自己无法胜任,无法对得起子的嘱停
“莫要惶恐。”
子满是皱纹如同枯树皮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接着道。
“朕信你。”
朕亦信你的母亲。
为君多年,他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却从未看透过他的这位钦监监证。
这样的人,就好似真的是从而降,为匡扶社稷而来。
“朕的最后一道圣旨,百官群臣都不会反对的。”
“文才,你也不必觉得不安或是亏欠,时逢乱世,前路不明,这江南亦不会长久稳固。”
“司马家,终究会没落。”
士族掌权,国库空虚,外敌环伺,这江山看似花团锦簇,倒不如是最后的繁荣。
不出十年,必亡。
他看的分明,却也无法改变。
下大势本就是分久必合,无法成为最后的胜者,便只能被历史所淘汰。
他临终托孤,与其是在厚赏,倒不如在为司马家的后人寻一条后路。
国破家亡,最起码有一处安身之所。
这是他的私心所在。
“朕会在驾崩前给你最大的助力,只望你他日在能力范围之内,庇护司马家的后人。”
“无须高官厚禄,衣食无忧安然度日便好。”
笙歌:……
马文才:……
笙歌与马文才面面相觑,子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过,在此刻笙歌倒是有些佩服子的眼界和胸襟了。
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历史的变化和进程,自是明白,子的预测是没有错的。
司马家的的确确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之郑
可为何子就能固执的认为文才能够不负所望呢?
好吧,她必须得承认,这些年来的马文才成长的格外耀眼。
眼界开阔,文武双全,又熟读兵书,子又不知怀揣着何种心思教给了他为君之道,再加上他本身的那些诡异的经历,性格沉稳坚毅,的确是这京中最为闪耀的少年郎。
这样的少年郎,注定不会被历史和战乱所泯灭,只会越打磨,越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