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光明正大打群架,更不该被罚还不服气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要说起巧舌如簧,范阳卢氏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就是认错吗?
熊孩子生存法则第三条,认错要及时虔诚够可怜。
于是,笙歌一不做二不休,华丽丽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嘶……
演过头了,没有控制好力道。
因为疼痛,笙歌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眼睛也雾蒙蒙的。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卢氏:Σ︴
这孩子是转性了吗?
谁不知道这孩子自幼聪慧,所以性子也就耿直骄傲了些。
身为父亲,他本也无心苛责,但总归怕孩子刚过易折,所以才稍加约束。
可这次是怎么回事儿?
瞧瞧这谄媚的模样,瞧瞧这知错就改的姿态,他这个做老父亲的非但没有觉得欣慰,反而觉得凉飕飕。
这个混小子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见杜闲沉默,卢氏开口了。
“负荆请罪才满意吗?”
杜闲:
他倒是想,可他敢吗?
一家之主做成他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嘲笑。
……
“子美,你若是觉得为父狠心的话,就去看看你的那帮难兄难弟就心理平衡了。”
“没有比较,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子二人相跟着从卢老太太的院子中走出来,杜闲语重心长的说道。
做父亲难,做一个被孩子喜欢的父亲更难。
不过,母亲也说的对,小孩子宁可骄傲不可自卑。
在不久后笙歌得知她那帮新鲜出炉的小弟一个个挨了家法后,终于明白了杜闲的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既有意外出寻李白,笙歌便早早的做好计划如何讨老夫人喜欢。
聪明
乖巧
自立
自保
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后,笙歌开始了她在私塾之中的一鸣惊人。
凡事夫子布置的课业,皆是优秀。
小小年纪,出口成章。
当然,这些章都是杜甫幼时还略显张扬稚嫩的诗词。
她一介粗人,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原本的杜甫本就聪颖非凡,如今有了笙歌这个老妖怪,自然是过目不忘,锦绣在怀。
杜家二公子杜子美“少年天才”的美名传遍了荥阳郡。
假日时日,必成大器。
只是,这位二公子着实顽劣了些。
荥阳郡安雍坊最让人头疼的当属杜家二公子。
身后永远浩浩荡荡的跟着一帮小萝卜头,喊着行侠仗义的口号,招摇过市。
且这个队伍日渐壮大,笙歌也有了一个新的称呼“杜老大……”
可,瑕不掩瑜。
绕是如此,笙歌都拜了荥阳郡赫赫有名的文坛大家王老先生为师。
嗯,这位师父是笙歌精挑细选的。
王老先生祖籍蜀中,冬日一过便要辞官归乡养老了。
“夫子,听闻蜀中山雄水奇,人杰地灵,徒儿心驰神往,不知夫子回乡可否带上徒儿?”
笙歌扯着王老先生的宽大的袖子央求着。
孤身前往蜀中不现实,长辈在身侧,更容易说服杜家祖母和杜闲。
“你年纪尚小,游学一事不急。”
王老先生不由分说的拒绝道。
虽说打着乞骸骨落叶归根安度晚年的名义辞官归乡,但终究是他不容于仕途。
杜家嫡二公子,天纵之资,福慧双修,前途光明,何须随他这样一个被官场排斥的人回乡。
就算是他愿意,杜闲也断不会同意。
此子是杜闲的希望,也是杜家重现祖上辉煌的最可能的人选。
做一个纯文人,终究不是杜家所追求的。
“夫子,若我能说服族中长辈呢?”
笙歌也知王老夫子的顾虑,可如果错过此番机会,那想要再走近李白,恐怕真就是十余年后的事情了。
“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来我是想领略蜀中山川美景,二来则是不忍您孤身一人长途跋涉。”
“您就允了徒儿所请吧。”
笙歌仰着头,看着银发白须,眼窝微陷,早已不再年轻的王老先生,诚恳的请求。
王老先生也是个可怜人,独子早亡未留下一儿半女,他不忍儿媳守寡,放儿媳自由,允许对方再嫁。
但,偌大的王家这一脉,也就独留他一人了。
他学问虽高,可人也清高固执。
此番辞官归乡,实算不得荣归故里。
踩高捧低,人情冷暖。
“子美,你可知你日后注定是要入仕的,为师能给你的帮助甚微。”
王老先生不忍隐瞒,开诚布公的说道。
他可以教子美知识,却无法助子美入仕途。
说起来,当时子美选他为师,他自己都觉得惊诧无比。
毕竟这荥阳郡名利双收的大家不在少数,可偏偏子美选了他。
“夫子,您说的我都想清楚了,随您入蜀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
“夫子,科考,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笙歌知晓,王老夫子宠她如亲孙子,哪怕之前她胡闹扯着对方胡子嬉戏,对方也至多是带笑轻斥一声,从不曾动怒。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师徒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为师允了。”
王老先生揉揉笙歌柔软的头发,宠溺无奈却又愧疚。
这份愧疚,是对子美,也是对子美的家人。
他第一次有些懊恼自己这些年不知所谓的坚持,不容于仕途,无法成为子美的助力。
不是他不想再劝,而是他清楚,入蜀一事,子美势在必行。
这个小娃娃,主意大的很。
搞定王老夫子,笙歌自觉已经成功了一半。
毕竟有一个画风清奇,不按常理出牌的祖母。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祖母不置可否,但总归没有激烈反对,反倒与她聊了聊蜀中的奇山峻岭。
当然,还有那与荥阳郡天差地别的气候环境。
入蜀一行,她已经准备了许久。
如今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祖母,祖母……”
笙歌一路小跑进了卢氏的院子,然后小拳头一下一下帮卢氏轻轻捶着肩膀。
“二小子,无事献殷勤,你又闯什么祸了?”
卢氏坐在绳床上,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