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淘淘江水中,承受了窒息的痛苦。
哪怕杜十娘死了,可李甲依旧是杜十娘过不去的一个劫。
无论怎样,哪怕就是为了给死去的杜十娘一个交代,她都应该去看看李甲。
从此之后,再无半分干系。
“去。”
笙歌眼神晦涩。
自始至终,她都无法对李甲升起半分好感
当初他但凡多一点担当,多一点果断,也许这样的悲剧也不会来的这样激烈,让人措手不及。
“嗯。”
孙富点了点头。
该去让杜微看看了,看过之后,执念也好,怨恨也罢,都散了吧。
杜微看着实在不像是是一个适合记仇耿耿于怀的人。
哪怕她真的是个小心眼的人。
但他更希望的是看到杜微有仇当场报,快意恩仇比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隐忍要更加适合杜微。
杜微本就是个小人,没必要辛辛苦苦装君子。
……
跟着孙富,笙歌在侍女的搀扶下看到了窝在破庙中的李甲。
明明李甲与孙富年龄相仿,当初相识时更是说不出的风流文雅,只是现在呢?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乱糟糟的头发上满是稻草,脚边还放着一个破碗……
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笙歌远远的看着那个早早就颓丧的人,莫名唏嘘。
圣上仁慈,李布政所犯之罪并没有祸及家人,唯有李布政以及他最器重的长子伏法。
李甲为李布政喜的幼子,自小很少沾染这些事,因此倒也没有被下大狱。
对于这样凄惨的李甲,笙歌很是诧异。
难道李甲忘记了当初的他是多么的自视矜贵了吗?
笙歌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华贵的锦衣,明艳的配饰,鞋尖上镶嵌着的东珠,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笙歌与这个破庙格格不入。
嘈杂的破庙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
如此打扮的笙歌在这些以乞讨为生的人眼中无异于是神仙妃子。
这是贵人,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李甲……”
笙歌朱唇轻启,突然觉得手中的拐杖碍眼极了。
如果没有这根拐杖,她此刻应该更加气势bi)人吧。
好不容易能做一回仗势欺人的坏人,怎么能够杵着拐杖呢。
嗯,看起来更像是个逗比。
李甲黑漆漆满是污渍的手抬头遮挡了一下头顶略有些刺眼的阳光,这才眯眯眼看向了来人。
嗯,这是他还不容易才占领下的地方。
乞丐是源源不绝的,但破庙终归是有限的。
“杜微……”
李甲忍不住发抖,但也忍不住嫉妒。
当他看到站在杜微边以保护者姿态出现的孙富时,终于压制不住了心中的仇恨和怒火。
孙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当年如果不是孙富,他也不会动了把杜微以千金交换的念头。
现在如果不是孙富,他李甲也不至于家破人亡,偌大的家族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
孙富,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还有杜微,果真是个水杨花的jian)人。
以前对着他海誓山盟深意重,现在却与孙富狼狈为。
“啊……”
李甲怒吼着冲向了孙富,似是要把孙富活活咬死。
至于为什么他下意识避过了残疾的笙歌,倒不是因为他还顾念着旧,而是因为他在心中已经认定了杜微是孤魂野鬼。
这些年来,不管杜微如何经营自己的名声,也不论有多少人相信了杜微那神乎其神的说辞,在李甲看来,杜微依旧死了……
对于杜微,李甲的心一如既往的复杂。
但此刻的复杂中更多的是仇恨和嫉妒。
他曾经是风头无两的太学生,而杜微只是青楼ji)子,心心念念巴结着他想要与他一同把家还。
现在呢?
杜微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诰命夫人,是无数人信奉的仙姑。
而他,只是罪人,只是乞丐。
如果杜微没有坏了他的名声,他现在应该已经可以为官了吧。
只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笙歌嗤笑一声,用完好的那只脚轻飘飘的踹开了李甲。
再怎么说,孙富都是她名义上的义兄,而之前孙家夫妻待她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孙家夫妻助她,她也不会如此快的站稳脚跟,成为富商。
没有钱,再多的筹谋都是空中阁楼。
“李甲,今来看你的人是我。”
笙歌看着自己鞋尖上的污渍,皱了皱眉。
唉,真是讨厌,新鞋子又被弄脏了。
“李甲,今前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曾诚心实意的想要娶杜十娘为妻。”
“是否真的想带她脱离苦海,给她一个重新为人的机会。”
“这庙虽说破了,但佛像仍在,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头,可通鬼神。”
笙歌恻恻的说到,故意拉长的声音就好似浸了黄泉水一般冷可怕。
李甲僵在了原地,心中快速的开始了盘算。
杜微这样问他,难道是因为依旧忘不了当年那段吗?
看着雍容华贵名利双收,任是谁见了都得和气恭敬喊一声仙姑的杜微,李甲咬了咬牙。
孤魂野鬼又如何,只要能够让他重新回到人上人的生活。
李甲迅速的调动好自己的绪,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之前的苦衷和有口难言,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被送上断头台的李布政上,顺带还抹黑了一下孙富。
笙歌的嘴角一直都含着笑,就好似真的被李甲这一腔的真意切所感动。
孙富在一旁听得牙痒痒,手上青筋爆出。
如果不是杜姑在前面挡着,他真想过去教一教李甲怎么做人。
不过,这些鬼话连他都骗不过,难道还指望着能够骗过杜微吗?
别逗了。
李甲现在无异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来杜微求的就是一个答案,一个彻彻底底的解脱,可谁让李甲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动了歪心思呢?
呸,杜微是那种能够儿女私左右的人吗?
他也算是看清楚,杜微这近十年来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目的明确。
“为人。”
笙歌不着痕迹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这些话听着还真是膈应人啊,起了一的鸡皮疙瘩。
“李甲,原谅你倒不是不可以。”
熟悉笙歌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准备造作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