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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下,阿萨谢斯先生正在水盆里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赛莉恩修女马上就递来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并且询问道:“这位先生,怎么样了?”
“看样子应该是死不了的。”阿萨谢斯想了想道:“给他上了烧伤药,也包扎过了,而且还喂了消炎药…呼吸看起来顺畅多了,不过最好还是送去医院,诊所也可以。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医生,只是学过一些急救的知识而已。”
“我也是这样想的。”修女小姐迟疑着道:“但他昏倒之前,似乎很抗拒送去医院。”
阿萨谢斯先生不禁皱了皱眉头,“你说,你看到了有好几个人,在追寻着他?能看出来是什么来历吗?”
赛莉恩修女摇摇头道:“太暗了,我看不清楚……他们好像又讨论什么,但声音太小,我听不见,也怕被他们发现。不过,好像不是自由之城的人,看穿衣的风格,像是晨曦之城的人。”
“晨曦之城?”阿萨谢斯先生不禁愕然。
不是说自由之城內没有来自晨曦之城的人……而实际情况是,自由之城之中其实有着不少来自晨曦之城的家伙。
因为七都相互之间是开通的,只要达到了准入标准的话,理论上是可以随意更换七都的户籍。
自由之城因为风气比较自由的关系,很是吸引了一批来自七都的移民。
“如果还保留着晨曦之城穿衣风格的话,应该是最近才来到自由之城的家伙。”阿萨谢斯先生此时有自己的思量,“只不过圣少女仪式临近,前来自由之城旅游的人也很多……看来这个线索也很模糊啊。”
“阿萨谢斯先生,要不,我去告诉治安厅吧?”赛莉恩修女连忙说道。
阿萨谢斯先生想了想道:“先别急,就算要告诉,也是我出面去……而且,我想等这家伙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可是他……”
“安啦。”阿萨谢斯先生摆了摆手道:“就算他醒来了,伤成这个模样,估计也动不了……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我看着这个家伙吧。”
赛莉恩修女迟疑着点了点头,“那我去给你拿点被子过来……欸,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却打工了。”
“你啊!”阿萨谢斯老板苦笑了声道:“都怪我,今年没办法给你赞助巡游的花车,才让你……”
只见赛莉恩修女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原本我也不算参加? 只是学院那边已经将我的名字给报了上去而已……对了,您来了这么久,还没喝水呢? 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是暂时离开与终结话题的借口。
阿萨谢斯先生心知肚明? 也不说破?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赛莉恩修女离开之后,阿萨谢斯先生这才有时间仔细地打量着重伤者——刚抵达福利院,就忙着处理这人的伤口? 还未来得及仔细检查。
来的时候? 阿萨谢斯先生也没有听到火灾的传闻……可这人是怎么烧成这个样子的?
他翻看着重伤者身上的一些物品……大多数都已经烧的焦黑,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咦,这个是……”
一个还没有彻底燃烧完 的纸盒子……是火柴盒子。
“佛…西…大……佛朗西大酒店?”阿萨谢斯先生皱了皱眉头? “这家酒店? 不就是……”
……
……
……
……
他并不是承受不了痛苦的人……反而? 这种被圣光火焰灼烧的伤痛? 远远还比不上当初他与地狱大君一战时候所受到的伤重。
他难以承受的? 是自己名字的遗忘。
若然心智不坚定? 他也无法走到今日……离开了圣人的居所之后,他很快已经从混乱的精神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传说的消失,确实远远地超出了他对自己估计的承受能力。
此时,他如同流浪汉般? 坐在了自由之城一处水道旁的阶梯上……这里足够的安静? 甚至远离了人群——人们? 依然为了圣少女的花车巡游而欢呼着。
“不可能彻底抹去我存在的痕迹……”冷静下来的他很快有了一层明悟? 通过在圣人居所时候与葛拉贝天使以及约翰的接触,让他明白到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替代,或者说偷换了概念。
自己的传说? 暂时性地被约翰所替代了……等于说此时的约翰身上是双重的传说。
但这样同样的可怕!
因为这份替代,是认知上的替代……它甚至连约翰的认知也一同扭曲了。
约翰不是普普通通的圣光国度至高那么简单,约翰拥有两个不同的位格,一个是圣光国度的至高,是圣人的位格。
另外一个,则是可存在于天国伊甸园之中的位格,是等同于圣父,圣灵,圣子一半的位格。
不客气地说,约翰在主不在的情况之下,甚至拥有天国最终的权柄。
更可怕的是,如果认知的扭曲甚至抵达到了父亲的身上……
他甚至本能地不愿意深思这方面的可能性,因为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证明,都会说明一件事情。
那位店铺的新任店主,真的拥有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够让圣光消失在所有的世界之中。
这是哪怕仅仅只是设立命题,就足以让人彻底崩溃的事情。
相通了这个层面上的实际情况之后,白衣青年不禁对于目前的情况无比的无力……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存在于天国之中的那份神秘的契约背后的不可抗力。
“但这是警告……还是惩罚。”
他不得不追根溯源,去思考造成如今局面的因由。
可就在此时,几个不速之客顿时扰乱了他的思考……他自然是不悦的,甚至习惯性地想要屏蔽这些骚扰。
只是,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圣光的力量。
“总算是找到你了,原来是跑到了这里……”不速之客之中的一名男子此时冷笑着道:“燃烧度这么高,烧成了这个模样,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看来你的意志力比想象之中的要惊人。”
白衣青年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瞬间的接触,就让他明白……这群家伙要找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也是烧伤了的家伙?
他无法动用力量了,但也不希望此时被人打扰——尤其是这些,他曾高高在上地观察过的圣光国度的生灵。
“你们找错……”
白衣青年的话还没有说完 ,便感觉到了身体一震的发麻——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个耍闪电的家伙用雷霆劈打一样!
他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瘫倒了在地上,只是来得及看见不速之客之中的其中一人,此时手上正拿着一根电击棒。
堂堂天国的大君,统御全天使的大天使长,竟然被也能电击棒击倒……奇耻大辱也不能阐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居然还清醒?看来意志力果然很顽强!”
又是一阵电流的刺激……在浑身的抽搐之中,白衣青年死死地要紧牙关,用力地抓紧了对方的手臂……但持续的身体抽搐之下,白衣的青年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失去了传说,失去了圣光,现在的身体远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脆弱!
“呼,真是个硬骨头!”看着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手持着电击棒的家伙这才缓缓地吁了口气。
“如果不是硬骨头,怎么可能顶着那么高的燃烧度私自跑出来?”另外一名不速之客淡然说道。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认不出来,不是很正常吗?”同伴摇了摇头道:“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赶快将这个家伙带回去吧!”
……
……
……
……
遥远的未知之地,有这样一座的圣城。
今日是圣城的朝圣之日,来自世界各地的虔诚信徒们,此时正以跪拜的方式,一点点地接近着圣城的教堂。
信徒们心中呼唤着全能、公义、威严、圣洁、信实、慈爱、正义、独一的真神之名。
这一刻,整个圣城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朦胧的光辉之中……甚至,空间仿佛还隐约地传颂着福音。
“信仰真的是好东西。”
此刻圣城外的一处山峰之中,有人正坐在了山峰尽头上的一颗大石之上。
是一名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腐朽气息的老人。
他的苍老,甚至超出了人所能想象的极限……甚至只有几根银白色的发丝,停留在了一层层叠起来的头皮上。
老人的身边,则是站着了一名长着黑色山羊角,脸上浮现出大量肉色刺青的男性。
就在此时,一名蓄着胡子,身穿白袍的中年男性,正赤脚登上了山顶……男人很快就来到了这行将就木的老者身边。
白袍中年男性先是看了看那坐在石上的老者,继而又看了眼旁边那名有着黑色山羊角的男性,轻轻皱眉,但很快就又神色如常。
黑色山羊角的男性此时却冷笑了一声,用着挑衅似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白袍的中年男性。
但他们……不管是白袍的中年男性,还是黑色山羊角的男性,又或者是那仿佛即将死去的老者,此时都没有作声。
许久。
老者才缓缓地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了一些到来……他们之中,也是你最早到来的。”
白袍的中年男性缓缓说道:“你也比我想象之中的要衰老更多。我也头一次知道,原来你也会衰老到这种程度。”
老者似乎对于这如同讽刺般的说话并不在意,甚至微微一笑道:“何止是衰老,我的生命甚至维持不了多久……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余烬而已。”
白袍的中年男性不禁蹙了蹙眉头,“感觉告诉我,你没有在开玩笑。”
“我从来都不对你开玩笑…,你是知道的,Yāhwē。”
白袍的中年男性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要放弃一切,你没有放手的理由。”
“是啊,为什么要放弃着一切呢。”老者目光暗淡,“我确实没有放弃的理由……但实际情况是,我确实是放弃了,而且还是以最不等价的方式。”
白袍的中年男性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么你呢,你又想要做什么。”老者的目光忽然恢复了一丝的亮光,“你来到这里,也几乎等同于放弃了一切,放弃了无数个世界当中所信仰着你的人们。”
“我并未放弃。”白袍的中年男性淡然说道:“所以我才来。”
老者淡然一笑,“我刚才还说,信仰真是好东西,足够的信仰甚至能让奇迹降临,让不可能变成可能。但现在看来,信仰同样也是不好的东西……它需要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自然而然,也就会迫使着你去完 成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认为你是全能的,独一的,那么你就唯有为了成为真正的全能而继续攀,信仰的力量成就了你,同时也主宰了你。”
白袍的中年男性不以为然,他目光慈悲,怜悯地看着老者。
“你在等人。”白袍的中年男性忽然说道:“但并不是等我,也不是等另外的几个。你在等什么人……等那位从你手中接过一切的人吗?他现在似乎正在圣光的国度之中。”
老者道:“你觉得他在圣光国度,会做什么。”
白袍的中年男性淡然道:“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也信任我的孩子们。它们或许会遭难,但它们也会成长。只要我一直存在,它们就得不到成长。”
“还真是个狠心的家长。”老者淡然一笑,随后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也不是在等他。”
“那你在等什么人。”
老者抬头,目光忽明忽暗,轻声道:“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荒。”
这是个白袍中年男性完 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眼前得这个老者,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哪怕他此时看起来是如此的衰弱。
沉吟之间,白袍的中年男人却忽然在老者的附近,找了一块空地,随意地盘坐地上……他也未有等待。
因为他要走的路也已经没有了,这里已经是尽头。
一个次元虚空诞生以来,第一个出现的子世界。
“反正都要等人,反正也还有时间。”老者此时忽然建议道:“要不我们打牌吧?”
白袍的中年男人不想要和老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