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主任说的。”
“温主任说的。”
“温主任说的。”
鬼畜视频里男人的一份剪辑不断重复，看起来有点好笑。但特殊的情境下，男人重复着这样的一段话，却让看视频的人不寒而栗。
有些事儿只能私下里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一旦出现在视频里，还被人剪成鬼畜视频，意义就完全变了。
平时李秋波从来不看鬼畜视频，他也无法理解年轻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内容的东西。
可b站的视频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眼前，李秋波一下子傻了眼。
公对公的文件肯定不会这么潦草，这么玩笑，这是敲打，是敲打！李秋波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秋波心里暗骂。
几个瞬间，李秋波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知道该怎么办。
鬼畜视频持续了至少10秒钟，男人狠戾的声音变得好笑，一切都像是闹着玩似的。
林语鸣无语，他感觉这事儿不是小螺号的手笔。
这种内容毫不严肃，林语鸣可以肯定和罗浩不搭边，应该出自年轻人之手。
视频里，男人鬼畜的动作终于停止，电脑前的李秋波和林语鸣觉得眼睛都花了，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话。
挥之不去。
说洗脑的话，鬼畜视频可要比治病救人这四个字更洗脑。
年轻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内容？林语鸣还是想不懂。
但经历过一次后，他被鬼畜内容轰炸，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忘都忘不掉，一辈子都忘不掉。
现在一想起温友仁，男人鬼畜的样子就出现在眼前。
至于接下来的内容虽然惊悚，但李秋波与林语鸣几乎没听进去。
他们只记得这些都是——温主任说的。
温友仁，你个狗东西！李秋波被鬼畜视频轰炸的精神差点崩溃，心里怒骂。
但这份视频么，在李秋波看来更像是一个挑衅，不，是一个警告。
视频不严肃，正是这种不严肃在暗中警告，以开玩笑的姿态在警告。
这件事省里不准备深究，要不然也不会给你发鬼畜视频，但你们东莲矿总要自查自纠。
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咱们走着瞧。
在看之前李秋波准备至少要几遍，一是抓住重点，二是给自己时间思考，三是表达自己重视。
但因为鬼畜视频的关系，李秋波一眼都不想再看。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声说道，“孙书记，具体的事情还不知道细节，但凭着一个患者家属的说法也不能敲定。”
孙书记坐在沙发上，认真看着李秋波。
两人已经冷静下来，或者说孙书记之前的怒气冲冲只是表达一个态度，其实他的情绪并没有失控。
对于李秋波的“反”话，孙书记也没暴走，只是听着。
林语鸣好尴尬，他静悄悄的向后移动脚步，想要躲到角落里。
书记和院长交流，内容还这么直白，那是自己能听的么。
但不管是孙书记还是李秋波都像是没看见他一样。
“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这件事，我和温友仁聊一下，孙书记您放心。”
“嗯。”孙书记沉声点头。
“对了，孙书记，前一阵子我不是跟您说温友仁的身体状况不好么。他的情况我是知道的，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过，好像伤了脑子。”
“您看他已经五十多了，身体的确不够支持千禾县这么高强度的支援工作。要不把温友仁调回来，给他退了吧。”
“！！！”
林语鸣的眼皮子一跳，但随即低下头，一言不发。
温友仁还不到50，秋波院长说是50多，这种细节林语鸣清楚的察觉到。
“好像温友仁的年纪不够。”
“可以离岗创业，5年后，怎么都够了。”李秋波斩钉截铁的说道。
“嗯。”孙书记颔首，“那就这么办，一会开会，秋波院长跟大家说说，看看大家的意见。”
“好，温友仁那面我打招呼。对了，因为温友仁是普外科的，党组会叫着王国华老主任来参加吧。”
“行。”
“那周一下午一点半？”
“行。”
简单的沟通后，孙书记离开。
李秋波开始打电话，林语鸣默默的离开，并关上门。
“国华老主任，你来下我办公室，有事跟你说，关于温友仁的。”
“现在，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李秋波的声音冰寒，右眼皮在不断的跳动着。
放下电话，李秋波闭上眼睛，仰面靠在椅子上。
念旧真是一种很不好的习惯，差点没把自己给装进去。
哪怕及时做了切割，也未必能让自己囫囵个逃出来。
温友仁这个狗东西，真能惹祸。
你特么到找个托底的人啊，就那么大咧咧的告诉患者家属，然后人家又大咧咧的把你给卖了。
视频还被剪辑成鬼畜视频……
一想到这里，鬼畜视频里的男人就出现在李秋波眼前。
李秋波感慨了一句，但也只是感慨，心里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哪怕是骂温友仁，也是冷冷的骂。
针对这件事，李秋波已经拿定了主意，但他还有一个疑问，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没有犹豫，直接拿起手机，拨打给罗浩。
“小罗，我，秋波。”李秋波笑吟吟的说道，办公室里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度。
“秋波院长，您好！”罗浩的声音中有些惊喜，熟稔，甚至李秋波还听到了惊讶。
“说正事儿，温友仁在千禾县也不老实，真特么的。咱不说他，扫兴。”李秋波先骂道。
电话对面一片安静，罗浩没说话。
“小罗，视频是你做的么？鬼畜的那段让我看得头疼啊。哈哈哈~”
“视频？什么视频？我在哈动看竹大呢。”罗浩笑道，“一会有个厂家来谈竹子的代言。”
李秋波的右眼皮子跳的几乎睁不开。
罗浩出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看看人家玩的，多高端大气上档次。
不过李秋波只是转念之间就把思绪拉回来，他注意到罗浩说视频不是他做的。
“小罗，视频真不是你做的？”
李秋波随后把视频的来源说了一遍。
“以后有事儿，除了你大舅之外，跟我也说一声。你是咱矿总飞出去的金凤凰，有人羡慕嫉妒恨是很正常的，但我算是你的老院长，我是想看见你成为两院院士的。
以后我抱着孙子跟他吹牛的时候也有得说不是，喏，罗院士，当年可是咱矿总的顶梁柱，看见我得恭恭敬敬叫一声秋波院长。”
“哈哈哈哈。”李秋波说着，放声大笑，仿佛罗浩已经成了院士。
聊了一会，气氛融洽，李秋波判断罗浩应该不知道。
挂断电话后李秋波心里想到。
要是罗浩出手，自己认个错也就是了，罗浩还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
再说，林语鸣也算是小半个人质。
自己虽然不能把林语鸣怎么样，但让他过的舒服和不舒服，只在一念之间。
小罗不会不知道这事儿。
但视频竟然和罗浩没关系！人家罗浩根本没把温友仁放在心上。
也是，一年三青，眼看着要奔院士走的人，怎么会把温友仁放在眼睛里。
这特么怎么办？李秋波有些茫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李秋波坐直，眼皮微微抬起，看着大门。
王国华推门进来，“秋波院长，你找我？”
“国华老主任，你来。”李秋波招了招手，王国华一怔，随后走到李秋波面前。
“咱有话直接说，我这儿有个视频，你看一眼。”
王国华疑惑，但还是开始看视频。
“温主任说的~”
“温主任说的~~”
“温主任说的~~~”
鬼畜视频对王国华的精神造成了接二连三的暴击。
王国华眼前直冒金星，背景是黑色的，仿佛无边黑夜里星星在闪烁。
视频并不长，却看得王国华汗流浃背。
作为一名老医生、老主任，王国华自然知道医院里面的这些勾心斗角的小手段。
这些手段可以用，甚至用的好的时候有奇效。
但这种事儿却见不得光，不能被人知道。
可眼前视频里的那个二货竟然大咧咧的坐在那说着等患者死亡后要讹医院钱，签不签字无所谓，到时候真闹起来，医院还是得认怂。
你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能这么说啊！
王国华心里冒出无数个惊叹号。
随后他的一颗心沉入水底，冰寒一片。
“国华老主任，我对你是尊重的，当年我的阑尾切除术是你教的。”李秋波冷冷的说道，“这些，我都记得。”
王国华垂头丧气的站在李秋波面前。
“视频是省卫健委肖主任发给孙书记的，这事儿本来我不应该说，但国华老主任知道轻重，告诉你也无所谓。”
“孙书记问我的意见，我么~~~”
王国华抬头，死死的盯着李秋波。“国华老主任念旧，那些年温家对你有情有义，这我知道。我的意见是，既然国华老主任你说温友仁身体不好，那就让他回来。”
王国华一怔。
他不知道李秋波的意思，但却明白回来不代表回来，没什么好事。
“直接离岗创业吧，五年期，五年后办理个病退。现在病退有多难，国华老主任你知道，院里面除了恶性肿瘤的员工外，几乎已经不办病退了。”
“急诊科的王强，非说自己有精神类疾病。现在有关精神类疾病的病退也只限定在精神分裂等少数几个病种里，而且需要上报。”
“但温友仁的病退，我和孙书记都会抬手，随便报个病，等五年期满，就可以了。临床的工作的确熬人，当牛做马，既然身体不好，那就好好歇歇。”
李秋波说完，看着王国华的眼睛，两人对视，半步不退。
王国华对视了几秒钟，知道这事儿已经无法挽回，只好低下头。
“国华老主任，具体的说服工作你去做。别光做好人，有些恶语你也得说。要不是你从温友仁上班就开始惯着，他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温友仁是中专毕业，现在的年轻医生不知道，你我都知道。一个电工，来临床，学手术，当主任，这特么有够离谱的。”
王国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国华老主任，这事儿你别有意见，和温友仁好好说。这种丢人的事儿能办出来，我是真相信他脑子有问题，搞不好真的有精神分裂。”
“同志，是好同志，但架不住他分裂啊。”
说了几句照顾王国华情面的话后，李秋波心里拧巴，无数块垒不吐不快。
“要是温友仁不同意，我只能把这种事儿上报了。”
“？？？”王国华抬头，愕然看着李秋波。
“涉嫌扰乱社会治安，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第二个五年已经开始了，最近咱附近分局还请我吃饭，说一旦有医闹马上通知，他们立马就到。”
“！！！”
“让温友仁体面一点，别等着我让他体面。电话，你去打，我现在听到温友仁这三个字就脑瓜仁疼。妈的，谁发明的鬼畜视频。”李秋波骂了一句。
“行了，国华老主任，你回去吧。大周末的被叫来，真是有够恼火。他妈的，就不知道安静点，没一个省心的。”
李秋波骂骂咧咧的站起身，结束了谈话。
……
……
“谁呀。”大妮子抱着竹大，小家伙已经长的有点熊猫样了，至少黑白分明，奶呼呼的，看着份外可爱。
但大熊猫比较特殊，它们属于那种越长越好看的类型。
“秋波院长，矿总的那位，说什么视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问问。”
罗浩站起身，rua了下大妮子的小呆毛，又rua了下竹大，转身去打电话。
先给大舅林语鸣打了电话，了解了相关情况后罗浩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
“冯处长。”
罗浩直接找到冯子轩，询问相关事宜。
原来是庄嫣！没想到那个鬼畜视频竟然是庄嫣做的，而且是在庄永强庄院长的“唆使”下做出来的。
罗浩哭笑不得。
都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部分的时间场景里这句话不会出现。
但所有人都愿意在没有自身危险的、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踩一脚落水狗。
庄永强这也是对自己示好，只是用了一种开玩笑的方式。
似乎有点意思，罗浩和冯子轩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俗话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罗浩的手机旋即响起。
“周总，你好。”
云深处的老板周总打来的电话。
“到了啊，行，我出去，你等我一下。”
“哦，竹大还小，算了，等再大一点的。”
罗浩毫不犹豫拒绝了云深处周总要看大熊猫的提议。
自己有一张巨大的馅饼要给他，不在乎有没有大熊猫看。
“大妮子，我去谈竹子的代言，一会回来啊。”罗浩揪着王佳妮的小呆毛说道。
“咦？你这么喜欢小呆毛？”王佳妮问。
“嘿。”罗浩觉得王佳妮的小呆毛一晃一晃的，不rua两下如明珠投暗。
走出哈动，三个白领男女站在门口，罗浩远远的招了招手，试探着问道，“周总？”
和云深处这家公司罗浩只是网上联系过，回馈在医院场景中机器狗的应用，并没见过面。
“罗教授，您竟然这么年轻！”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过来，伸出手，热情的招呼道。
“周总也年轻，开了这么大一家公司。”罗浩微笑，和周总握了握手。
“罗教授，您给我们反馈的现场应用真是及时雨。”
罗浩和周总客气了几句，“找一家茶馆聊吧。”
上了车，周总有些错愕，他想过罗教授会开什么车，但却没想过罗浩竟然开了一台“普普通通”的标志307。
只是这台标志307看起来有些怪。
“罗教授，您怎么还开这种车。”
周总的秘书问道。
“哦，老板喜欢。年少时候求之不得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一辈子的困扰。”
“……”
周总一怔，原来真的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罗教授，您真是简朴。”
“呵呵，不。”罗浩按下一个开关，标志307前面的大灯变成无人机飞了起来。
“喏，应该是比较新的一种应用。”
“！！！”
“！！！”
老气的标志307和最新的无人机大灯同时出现，周总刷新了对罗浩的认知。
这才和无人设备应用场景相吻合，人设没错。
罗浩收起无人机大灯，开车去茶馆。
“罗教授，竹子的代言您这面怎么看？”周总问道。
罗浩喜欢他这性子，直来直去，大家时间都有限，说话直白一点好。
“独家代言，3个亿。”
“罗教授，竹子的独家代价我们真的买不起。”周总为代言费咂舌。
“呵呵，一会到了茶庄再说。”罗浩微微一笑，“有个视频，您看一眼，3个亿真的不多。”
“……”
“……”
周总和他带来的俩助理都愣住。
这得多大口气，3个亿的代言费都是小钱？找当红小鲜肉代言都没这价。
“我也是看在咱们沟通顺利的前提下先找的云深处，总要周总先看眼，要是不行，我去找宇树科技，开5个亿的代言费。相信宇树科技会很开心的同意。”
“……”周总心里有些腻歪，“那您怎么不把我和宇树科技一起叫来，这样的话好抬价。”
“钱不钱的无所谓，3个亿刚好够我用。”罗浩微笑，专心开车，“一个代言而已，没必要弄的剑拔弩张。把两家公司都叫来，代言被你们争到10个亿怎么办？以后哪里还有钱继续投入。”
我艹！
这话说得，口气不要太大，3个亿的代言费罗浩竟然说便宜。
竹子就算是大熊猫的顶流，也不至于要这么贵的代言费吧。不行的话，找花花不也一样。
大熊猫就算是国宝，也不是只有竹子这么一头。
况且就算是拿的话，自己也得征求股东们的意见，不会直接答应的。
这次周总直接来江北省省城，主要是因为知道罗浩罗教授今年一口气申请了三青，这种年少俊杰，谁不想亲眼看看。
技术亲近技术，周总本身就是高校出身的博士，他对罗教授很感兴趣。
很快，来到一家叫宝鼎茗茶的茶馆。
罗浩走进去，“王老板，我带几个客人来，你给安排个单间。”
老板四十多岁，方脸，不像是孟良人那么方正，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这张脸看上去隐隐像是画里面的佛像。
“罗教授，里面请。”王老板笑着说道，“刚来的大白菜，我给您上。”
来到单间里，罗浩和周总坐下。
罗浩拿出笔记本，一边开机，一边说道，“大家都很忙，那我就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3个亿，是我给的价，不能还价。”
“……”
“当然，您认为我吃亏了，也别多给，我不缺钱。”
要知道，顶流一搏的代言费也不过2000-3000万。
多磨一磨，或许能再降一下。
可竹子，张口就要3个亿，相当于至少十个一搏的代言费。
而且罗教授张口闭口都是友情价，不缺钱。
真不缺钱？
穷疯了吧。
上一个说自己对钱没兴趣的人，已经去本子那面了，偶尔回国。
周总心里对罗浩嗤之以鼻，略略有点后悔自己亲自来省城跑一趟。
“喏，这是帝都天工科技帮忙做的宣传片，周总你掌一眼。做出来，大概就是这种模式。”
周总知道天工是做动画特效的专业公司，国内排名前五。
咦？难道真有说法？
他半信半疑的接过笔记本电脑。
“大熊猫有很多，你也可以去找花花、萌兰、七仔，但很多场景只有竹子适合。毕竟，竹子是秦岭之王。”
还没等周总点击，光看见画面，他的瞳孔缩小，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