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陈勇斥道。
虽然陈勇很无礼的训斥,但柳依依依旧没有生气,笑嘻嘻的,满脸开心。
似乎只要山上没有相好的,陈勇就算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柳依依都能接受。
两人亲昵的让人嗓子齁的厉害。
莫名其妙吃了一肚子狗粮,罗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去青城山?”
“应该说是赵公山,赵公祖庙。”陈勇纠正道,“赵公的原籍在西陕,赵公山是飞升的地儿。”
“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
“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以我为准。”
罗浩没和陈勇犟,微微一笑。
这种小事儿,无所谓的。倒是陈勇能在赵公山住了一年,看样子还很滋润,还得到了真传,的确有点本事。
关键是能带柳依依去,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师姐、师姑之流。
只要没事儿就好,罗浩很不喜欢看见医疗组里有狗血的事情发生。
好好看病、好好做手术、好好搞科研,多省心。
生活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狗血的。
“走走走。”陈勇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便积极起来。
“租台车。”罗浩道,“还不到100公里,话说赵公祖庙里能住吧。”
“住山下,青城山脚下无数的酒店,为什么要在我家赵公祖庙住。”
我家?
罗浩沉吟,好吧。
“哎呦~疼~”陈勇忽然大喊一声。
柳依依趴在他后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似乎还意犹未尽,迟迟没有松嘴。
“……”
罗浩转身,不去吃这口腻得慌的狗粮。
庄嫣眼睛发亮,亮晶晶的看着柳依依在咬陈勇。
“依依姐,你咬他干嘛?”庄嫣拉着柳依依说悄悄话,但罗浩耳朵尖,听的很清楚。
“啊?喜欢啊。”柳依依眉眼都笑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满足。
“喜欢?就咬么?”
“你还小,不懂啦。”柳依依拉着庄嫣的手,“每次下班,做完手术洗了澡、换了衣服准备下班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眼神空洞,了无生趣,像是僵尸。”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有了一点生机。”
“闻到他穿的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混杂着阳光和棉布特有的,暖暖的,毛绒绒的,味道具象化。”
“哇哦,这么神奇么?!”庄嫣惊讶。
“是啊,应该是他皮肤的味道,温热的,安心的,像三九天下着大雪、寒风凛冽,呜呜呜的在外面叫着。可是我呢,坐在家里吃火锅,安心,舒服。”
“狠狠的咬上一口,用力一吸。”
“喂!把小孩子教坏了。”陈勇板着脸拦住柳依依,“老柳你还把吸我阳气变成教程,把小孩子给教坏喽。”
“哈哈哈哈。”柳依依在陈勇的后背上嚣张大笑。
这狗粮,硌牙,齁甜。
老柳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师兄,你在笑,偷听到了?!”庄嫣跑来问罗浩。
“嗯,听到了。”罗浩一边用手机租车,一边说道,“很正常,这就是爱。”
“好恶心!”庄嫣蹦起来。
“以前我在科里遇到过一个医生,身上味道巨大,怎么讲呢……臭豆腐?比那个味道轻一点,但没强到哪去。做完手术后,一身臭汗,味道更大。别人的臭汗是说着玩的,他的臭汗是真的。”
庄嫣闭着嘴,认真听着。
“别说是小护士,连我都不太敢靠近他。”罗浩笑道,“但他两口子感情特别好。有一天我遇到了嫂子,就问为什么。”
“为什么?”庄嫣也问道。
“嫂子说他身上有一股子栀子花的味道,尤其是出汗的时候,味道更浓了。”
“啊?”
“这是一种病,简单讲叫嗅觉失常,但我没说,这不是挺好的么。”罗浩说着说着,目光也渐渐温柔。
“真的是很欢喜啊。”
罗浩注意到庄嫣用的是欢喜而不是喜欢。
“的确啊。”
在陈勇和柳依依的嬉闹声中,罗浩联系到了车。
先随便吃了一口,罗浩感慨着物价,说以后带医疗组去眉山,人均50就能吃的特别好。
医疗组正好五个人,开车赶到赵公山下的时候已经快到后半夜了。
罗浩这时候知道错了,自己错的离谱,陈勇之前问自己恐不恐高,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有此事。
刚过了一个不算都陡的缓弯,罗浩就觉得车身倾斜,随时都要掉下去。
他甚至下意识进入到心流状态,还怕不稳妥,开启了【心流】技能,依靠双心流,过了那个小弯。
真特么的!
山路真不是人走的啊,罗浩心里感慨,把车停到路边,借着车灯的灯光去看路牌。
路牌上画着从山脚下到山顶上的路线图。
当罗浩看清楚自己刚过的弯只是最缓的一个,几乎没难度的时候,直接放弃,认怂。
“陈勇,我不行。”罗浩摇摇头,“你找人把车开上去吧。”
“不行?!大哥,你跟我说你不行了?”陈勇惊讶的瞪大眼睛。
“嗯?我是东北人,没开过山路,你说的对。我,恐高。”罗浩坦言,没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
“!!!”
陈勇头顶冒出无数的标点符号。
“大哥,怎么说你都得咬着后槽牙坚持一下啊。”
“不行为什么要坚持?我的面子重要还是大家的安全重要。”罗浩坦然的回答道。
“第一次见人把认怂说的这么光明正大。”陈勇鄙夷。
“还好。”罗浩笑道,“不行就是不行,摇人呗。”
“我艹!”
陈勇是真没想到罗浩能把摇人这两个字放在眼前的情况上。
但仔细一想,似乎也合情合理。
“你可真怂。”
“嘿嘿,实话实说。”罗浩老实、憨厚的嘿嘿笑着。
陈勇打电话联系完,跟罗浩说道,“一会你们上山,我骑着电驴子在后面跟着。”
“天黑,你小心点。”
“放心,当时在山上的时候我经常半夜摸下去。”
罗浩没问陈勇摸下山去做什么,陈勇也没说。
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小电驴忽忽悠悠的从拐角处开下来。
一名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身穿便装骑着电驴,陈勇看见他连忙挥手。
“这儿,这儿!”
“小陈,又是你!你他妈的半夜能不能不打扰我清修。”
“清修?清个狗屁的修,你就是睡觉。”
“妖孽!”年轻人手里忽然出现一柄木剑,作势向陈勇刺来。
但陈勇手腕一晃,一枚雷击木出现在手掌心里。
“叫爸爸。”陈勇得意的说道。
年轻道士怔住,他用力的擦了擦眼睛,看了几秒钟后又双手用力搓动,随后捏了一个法决。
“雷击木。”陈勇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雷击木,又补充了一句,“桃木,活的。”
“!!!”
陈勇笑的愈发开心。
“爸爸!”
“哈哈哈,好大儿!”陈勇顺手把雷击木扔给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心神激荡,雷击木落在手中,一道银白色光华闪烁,拢在在他右手3寸范围之内。
“我艹,真是活桃木的雷击木!”
“当然。”
罗浩惊讶的看着年轻道士的手,他是第一次看见雷击木能释放出光芒。
“我带我朋友们回来看看。”
“来来来,我开车。”年轻道士的嘴笑的合不拢,光华闪烁中眉眼飞扬。
但只几秒钟,年轻道士的心思便稳了下来,他手中光华消失,沉稳的把雷击木收入怀中。
奇怪的是雷击木塞到胸口处,却不见鼓起。
“这台车呗,我来开,你骑着我的小电驴子上山。”年轻道士和陈勇交代后,与罗浩等人开车上山。
陈勇在后面蹬着小屁驴子,拐过一道弯后,还能听到陈勇骂街的声音远远的在山谷里回荡着。
“他在医院脾气也这么不好么?”年轻道士问道。
“平时挺好的,只要不摸车就行。”罗浩笑笑,“没想到电动摩托也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就是陈勇总说的医疗组组长罗浩吧。”年轻道士自我介绍,“刚看见那块破木头,有些惊讶,忘了介绍。我叫赵光明。”
“赵……老师,您好。”
赵光明的手微微一顿,车有点倾斜,给罗浩一种车要栽进山里错觉。
“也行,叫什么都无所谓。”赵光明笑笑,“坐稳。”
“赵老师,可以慢点。”罗浩连忙劝阻。
“害,这山路还没修的时候我就天天上下,现在双排道,安全得很,放心吧。”
罗浩有点后悔。
子夜无车,还不如自己开着双心流慢悠悠龟速爬上去。
他瞥了一眼赵光明面前的仪表盘上的数据,车速60迈。很稳,不管上坡还是下坡,亦或是拐急弯,速度都是60。
这人有些厉害!
罗浩心里想到。
“赵老师,陈勇当年在山上的时候做什么?”
“哈,罗浩罗教授是吧,总听陈勇说起你。你叫我老师,我还有点不习惯。算了算了,就是个名字。”赵光明说话有些絮叨,“小陈在山上养猫。”
“嘎?”
“嘎?”
后排发出两个嘎嘎声。
“养猫?”罗浩也有点惊讶。
“是啊,赵公祖庙里有很多猫,不知道是它们喜欢赵公祖庙的风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一个又肥又大的。”
“这。”罗浩哭笑不得。
“养猫也是修行。”赵光明认真解释,“就像是小陈下山当医生,做手术,也是修行一样。”
“赵公祖庙的猫很多?”
“我到现在都认不全,小陈能认全,偶尔有野兽袭击猫,小陈带着最大的两只猫去找场子。我们心里不藏事儿,有事儿当场就解决,要不然道心不稳。”
赵光明和陈勇一个说法,道心不稳。
罗浩觉得有趣,一想到陈勇带着两只猫去找山里的野兽打架,眼前满满的画面感。
但画面里,占据c位的是竹子。
回去得研究一套防御装备给竹子,要不然大熊猫腹部很少脂肪,要是受到一次重击就有可能挂掉。
竹子毕竟是要野生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罗浩是医生思维,总想到最坏的情况,他又一次的走了神,从赵公祖庙的猫想到了竹子。
哪怕竹子在秦岭里根本没有天敌,已经把所有野生大熊猫都打了一遍,把秦岭的豺群撵的豕突狼奔。
估计再过几年秦岭的豺就得变成保护动物。
“我记得有一次后山几只猴子来打架,和祖庙的猫约好了打架……”
“等等,青城山有猴子?不是峨眉么?”庄嫣打断了赵光明的话。
“有,还不少,但和峨媚山的猴子不一样,它们都在后山生活,比较怕生。”赵光明不以为意,解释了一句,“陈勇带着猫群一起上的,把后山的猴子撵了一个圈,最后撵到山下面的高速路入口。”
“当时还有重卡司机录下视频,一路火光带闪电,啧啧。还发了短视频,火爆了一阵子。”
当年陈勇这么能作?
罗浩惊讶,看样子陈勇在医疗组、在医院里还挺听话的,至今没见陈勇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那次叫120吃白食是陈勇的极限,但自己说了后,陈勇知错就改,连句屁话都不说。
“后来呢?”柳依依听的津津有味。
“后来被师父叫回来一顿训,陈勇带着一百多只猫跪山门,祖庙也停业谢客了三天。”
“!!!”
“!!!”
“!!!”
“陈勇的确该好好管教管教。”罗浩生涩的说道。
“就是吓唬他一下,后山的猴子都是保护动物,真伤到了师父也不好跟人解释。”
“陈勇的术法是跟谁学的?”罗浩在赵光明说的口水四溅的时候忽然提问。
“哪有什么术法,我们会的都是些戏法。他不是魔法师么,其实就是一变魔术的。”赵光明随口回答道,一点都没过脑子似的。
“用现在的话讲,求签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左眼跳财,右眼跳是什么来着?”赵光明忘了那一串医疗术语。
“左眼跳财,右眼跳是大脑操控眼轮匝肌和面神经发生的间断性的不自主的阵挛性抽搐。”罗浩把赵光明的话给接上。
“对对对,是什么眼轮匝肌之类的。说发财,大家就信了,说不好的事儿,就要科学来解释。也挺好,开开心心的。”
“对了,咱这儿可是财神爷飞升的地儿,求财稳的很,你们别忘了求一下。”赵光明认真叮嘱。
“好咧,这么晚来,就是听说这儿灵验的很,所以直接赶过来,明早上第一炷香。”罗浩诚恳、朴实的回答道。
柳依依撇嘴,陈勇说得对,罗教授的确狗的很,每一句话都不值得相信。
“山路一共十三个弯,后来为了凑数,非要弄出十八弯来。有俩大弯你可能不熟悉,其他的其实还好。”
赵光明一边开一边给罗浩解释。
但路途并不远,很快就来到赵公祖庙大门口。
一只大花猫四脚朝天的躺在门口,发出微鼾,来了一队人,它完全没注意到。
还真的都是猫,罗浩笑眯眯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天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子夜时分雾霭升起,宛如仙境。
过了会,陈勇骑着电动车也上来。
“欧欧欧~~~”陈勇临近山门的时候发出奇怪的喊声。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无数星光亮起。
就跟变魔术似的,周围升起无数双小星星。
一双
“喵~~~”
一只大梨花叫了一声,站在香炉上,弓着背等陈勇过来。
“喵~~~”陈勇临近,也学了一声猫叫。
数不清的猫从角落里、大门里,甚至香炉低下、树林里出来,亲昵的围在陈勇身边。
“喏,都是我养的。”陈勇一边rua着无数只猫,一边和柳依依说道。
“陈勇,你跟哪只猫学的道法。”罗浩凑过去小声问道。
“天道,你知道什么是天道么?”陈勇鄙夷道。
“呀!这么多猫咪!!”一个女人惊呼。
罗浩的心一下子冰凉冰凉的。
看柳依依咬陈勇的时候那种如胶似漆的感觉,罗浩觉得今天这关难过。
“嗯?老赵,是谁?”陈勇也惊讶。
“来烧头香的,明天是十七。”赵光明很随意的说道,“说是有人指点,把川四的大神都拜一遍,她的病就能好。”
“这大半夜的,蹲外面等天亮?不嫌冷?山上可不暖和。”陈勇似乎中央空调病发作,但也只是说说,随后蹲下和大梨花开始说话。
罗浩仔细听了听,陈勇不懂兽语,他和大梨花说话全凭着多年的默契,随口乱说的。
但大梨花一直问陈勇有关于柳依依的事儿,只是陈勇不知道,回答的乱七八糟的。
罗浩看了几眼,见没什么危险,也放了心。
他顺着刚刚的声音看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拍照。
“生什么病了?”罗浩走过去,很随意的问道。
他没打开ai辅助诊断,看着姑娘活蹦乱跳的,应该是家里有人生病。
“口腔溃疡,一直不好。”那姑娘拍照拍的开心,陈勇周围围着几十、上百只猫,是真出片。
一生都要出片的中国女人,在百十来只猫围在陈勇周围的时候都把自己的病痛忘的一干二净。
嗯?口腔溃疡?
罗浩怔了一下,脑海里已经想起很多种疾病的可能。
心念一动,打开诊断辅助ai,一连串的诊断出现在眼前,其中“白塞病”的诊断是那么的刺眼。
原来是这样,罗浩吁了口气。
“多久了?”罗浩站在那姑娘身边问道。
“我都忘了有多久,最开始好像是初中,断断续续的,难受的要命。”
姑娘一边回答罗浩的问题,一边照相,她很友善,笑容亲切。
“后来呢?”
“后来啊,我高中的时候矫正牙齿,带着钢丝,经常把口腔黏膜划破。但破也就破了,很快就好。”
“再往后我来蓉城上学,我还喜欢吃辣的,口腔溃疡就没好过。”
“那怎么不把辣给戒掉?”罗浩问道。
“开始我也想戒,但和好吃的比起来,口腔溃疡的难受也是能忍的。不吃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吧。”
女生拍照拍的眉飞色舞。
“去过医院么?”罗浩继续盘病史。
“去过,刚开始医院都说是上火,或者是普通的口腔溃疡。后来还去了一次华西,开了专门治口腔溃疡的药。”
“怎么都不好,我也渐渐习惯了。”
“前段时间我发现脸上、腋窝下长大包,包里都是浓汁,就害怕了。”
罗浩听姑娘用轻松的口吻给自己讲述病史,觉得有些奇怪。
按说生病的人都心焦,可她却似乎并不着急。
不过罗浩也没问,继续听姑娘跟自己说话。
可能是很长时间没说话了,又可能是生病的人心理都多少有些脆弱,女生拍完照片后也没停下来,还是继续和罗浩说着。
“我还做了一次这个。”
她说着,转过头,给罗浩看脸上的纱布。
“吓不吓人?”
“不吓人。”罗浩微笑。
和大黑比起来,这点小伤不算事儿。
“医生在我脸上的脓包里挤出来好多脓。”女生有些失落,“是门诊手术,把我给疼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丢死个人。”
“嘿,刀子切在谁脸上谁才知道疼,说没事儿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罗浩安慰道。
“我总觉得你看着很眼熟呢。”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罗浩。
她半边脸上有纱布,但却没故意遮挡,认真看着罗浩。
“有可能,我很有名的。”
“哦?你是?看着像张彬彬……”
罗浩耸肩,摊手,表示遗憾。
其实还是因为亲合度的关系,现在罗浩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好感都增加了许多,甚至连在巴尔的摩遇到的那个老人都对自己有好感。
所以眼前这个小女生看自己眼熟应该不是见过自己,而是因为系统把自己的好感度提升的原因。
“肯定不是么,你们应该是本地人,但听说话,口音也不像。难道你是华西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