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但许久未见的场景令尤桓眯起眼睛。
这当然是――小蒲的绒毛。
看似柔弱的生命。
但他知道其中蕴含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小蒲的绒毛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把小蒲送到的是上层，能在《方舟之外》的游戏世界里看到它，说明上层就是《方舟之外》。
换句话说，这个游戏果然不是虚拟的，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果说npc和怪物都是真实的，就能解释为何上次他从大天使上只得到了6点进化点。
对只能穿梭于数据世界的他来说，拥有血肉之躯的怪物是无法被转化为进化点的。
他当时吸取到的，可能只是用于把怪物“包装”成游戏boss的那部分游戏数据。
也就是怪物身上，一层虚假的皮囊。
但眼下，情况不同了。
心念一动，从《梦灵师》的程序怪物那里得到的代码运行。
他能感觉自己全身，正在一点一点地得到某种独特的性质――血肉生物的性质。
他落到地上，脚爪感受到了沙地的粗粝质感。
不是用数据生命的观察沙地材质信息去感受，而是切实地用触觉去感受。
此时，他的本质依然是数据生命，就算把他剖开，里面溢出的也是常人无法触及的数据。
但他又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这个真实世界上，能够触碰真实的事物。
这就是《梦灵师》里潜藏的代码，虚拟数据生命的实拟化技术。
在这种状态下，他应当可以汲取血肉生命的进化点了。
这样看来的话，《梦灵师》与《方舟之外》不一样，前者的确是虚拟的游戏。
但既然存在实拟化代码，就说明这不单单是一个游戏……
缓缓走到那片绒毛地旁，他看向空中，修改程序的红光乍现。
最后一步，修改他在这个“游戏”里的信息，让自己与其他怪物一样，包裹上一层虚假的数据外壳。
将《方舟之外》怪物boss的信息赋予自己，伪装成本土怪物。
做完这一切，与他汇合的小蒲也分出了一簇绒毛，扎根在他的右角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绒花。
小蒲说道：“我已经扩张了2001.7平方米的躯体，并从生存在这里的生命处获得了许多情报。”
虽然话语像往常一样没什么感情，但尤桓品出了“快来夸我”的意思。
于是他道：“干得漂亮！所以，这里就是上层？”
雪白的花朵晃了晃：
“正确，上层就是地表，因为恒星的老化，普通人类难以居住。中层在一栋巨型地下城中，地下城的轮廓我没有完全看清。”
“上中下……看来下层就在地下的最深处，看这个世界的情况，下层应该是最安全的位置了。”尤桓沉吟道。
“你说这个世界在逐渐破灭。”小蒲突然道，“我在这里的确感觉到了……这里的恒星产生了异常情况，所以正在消亡，这个世界的陆地根基也不稳定。”
“根据我的当前计算，再经过这个世界人类历年法里的四年，这个世界就会崩溃，最终完全消亡。”
“四年，这么快？”
“因为异常。”小蒲用与往常一样的冷静口吻道，“越到后面，越为迅速。”
“已经达到尾声，最后的毁灭将像爆炸一样到来。”
“异常具体是什么？”
小蒲顿了一下：“我的体量还不够大，只能大概探知到……是这里的恒星，失去了一种‘稳定性’。”
“这个世界完全围绕这颗恒星而运作，恒星消亡，世界也会紊乱并死亡。”
还有四年，这个世界就要毁灭……
尤桓陷入沉思。
对他这个过客而言，就算是一年也无所谓。
但对于这个世界本身以及它上面的居民，四年是一个足以引起绝望的数字。
中层那四大公司收集超凡因子的行为，实拟化技术，变成游戏的上层地表……这些和还有四年世界就要毁灭有关系吗？
见尤桓在思考，小蒲“注视”了他一会儿，又主动说道：
“还有，那些npc和怪物，都是真实的，和上层一样真实。”
“这里的npc人为了在地表生存，产生了大量基因突变，但如果没有行动，他们也会在两年内完全灭绝，地表将变得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
尤桓眯了眯眼，光芒在眼瞳中闪烁，他最后问道：“那怪物呢？”
小蒲道：“我发现‘怪物’有很多不同的来源，有些的基因表现形式与这个世界的物种不一样，还有些是本土物种。”
“怪物样本太少，无法做出完整的总结。”
“没事。”数据白龙咧了咧嘴，“现在我也来了，我和你一起收集‘数据’。”
小蒲好奇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唰”地一声，一对闪耀且仿佛无边际的光翼在背部展开。
他晃了下尾巴，微微俯身对龙角上的绒毛说道：“你知道公主、恶龙与勇者的故事吧？”
“流传最为广泛的人类童话。”
“让我们来当一回恶龙吧！”
荒芜的沙地上传出一声爆响，一道闪烁鲜艳的奇异光芒的身影飞向高空。
《方舟之外》，红岩山区，被誉为“全地表最大营地”的希望基地，矗立于此――
太阳的烧灼使得几乎整个地表都处于寸草不生的荒芜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绿洲”的概念不局限于沙漠地带。
只要是存在一定的、能使生命生存的资源的地区，都被称为绿洲。
有着一个俗气名字的希望基地，就坐落于目前玩家探索的范围内，第二大的绿洲上。
第一大的绿洲则被怪物所占据。
作为顶级玩家之一的灵薇微微，在十几年前接管了这座基地，并将其打造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一个废土上罕有的乐园。
当然，这里也被很多玩家戏称为“npc乐园”，大量的npc聚集于此。
如果没有灵薇的接纳，他们都会死在烈日暴晒下，成为无人问津的尸体。
玩家们对灵薇微微这个玩家的讨论从未停止过。
像她这样对待游戏里npc十分温柔尊敬的玩家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她的地步，创造出如此庞大的一座npc乐园，以及大量的救济营地。
不少玩家对她是敬佩的。
她不是要求别人善待npc的圣母婊，她只是默默坚持做自己的事。
光是她坚持了十几年而且获得了如此辉煌的成果这一点，本身就是值得敬佩的。
话虽如此，看不惯她的玩家永远不在少数――
“哇，这就是‘圣母基地’吗？真的好多npc啊！”一个样貌年轻的玩家站在基地的中央任务大厅里，四下环顾。
作为一个大型基地，这个大半坐落于地下的地方与一座城市几乎无异。
任务大厅是随着人们的需求而自然诞生的建筑。
废土大地广袤无边，需要有人发布与接取探索废土、进攻怪物巢、收集材料等任务。
此时，一支女性队伍从任务大厅深处走出。
从她们身上或是多长了手臂，或是面部有纹路，或是头发活性化的异变就可看出，她们都是“npc”。
但些许异变没有阻碍她们身上那种干练气质的散发，配合中等偏上的面孔，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年轻玩家看到她们，立即兴奋起来：“哦，是传闻中那支全女性组成的npc队伍‘烈阳骨’吗？果然都是很特别的美女啊。”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思考如何把这些难得没有营养不良的女npc搞上床。
《方舟之外》不禁止这个，做这种事的玩家非常多。
感受到他的视线，女性npc们冷冷转头瞥他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了大厅。
而身旁另一位玩家用力一扯年轻玩家的手臂：“在这里，别这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