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人们就围绕这个话题侃了起来。
“哇噻,形容的太好了,就是移山填海,我刚才就像这么说来着,可是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个词。”
“哈哈,只恨自己没文化,一句哇塞走天下!”
“去你的,显着你了。再说这不也正常,山神爷爷的本职神通不就山……我去,你特凉的说这……这是山?”
“难道这不是山吗?那是什么?”
“你家山长这样啊!黝黑发亮的,你见过这种山?呆子!”
“额,有道理,山要么是木绿色的,要么是土石色的,纯黑的倒不多见。”
“你个憨憨,神特凉的不多见,根本就没有好吗!最多也就是纯白的雪山,哪有纯黑的,上好的黑金矿矿山都没这么黑!”
“我丢,你的嘴好像是开过光了,你听!还真是。。”
与此同时,煤雕大山另一侧,跑在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我的天,这居然是黑金石!上好的黑金矿石啊!”
伴随着这人的叫喊声,很多人迅速围了过去。
一大帮人瞬间围拢在了这座黑色大山周围。
“真的?我滴个娘啊!真的咧!居然真的是黑金矿石。山神爷爷对我们也太好了。”
“有了这么多的黑金矿,一座纯纯的黑金矿石的矿山啊,咱们得烧到什么时候才能烧完。”
“滚犊子你个败家玩意儿,这么好的黑金石矿山,是让你烧火的吗?丢人败兴的东西。”
“可是……这玩意儿不烧火,还能用来做什么啊。”
“这可是我们这里为数不多的神迹象征啊,有了这东西,更能证明我们这里福缘天授,象征着财富和好运,多吉祥啊。”
“滚蛋吧你,什么福缘天授,这明明就是救苦救难的山神爷爷赐与我们用来渡过难关的,我们都快没烧火做饭的家伙了,山神爷爷大发慈悲的帮我们一把,你还在这里乱扯这些没用的东西!”
“骂人?你骂人!你怎么能骂人呢!你……”
“我就骂你了,怎么了,谁让你装大尾巴狼了。我就不信这黑金矿石你不烧。”
“我没装,我是真……”
“行了,住嘴吧你,有种你别用!”
“我……”
“我什么我,有骨气就直接说不用就行了!”
“凭……”
“想问凭什么是吧?就凭你讲究啊。你看这黑金石矿山多么的完美漂亮啊,上面的那些石头和树木,都和真的一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你这么讲究的人,一定不忍心开采下来烧火的对吧。”
那人喘着粗气,仿佛话语憋在嗓子眼儿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伯安在眼里、听在耳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些小家伙们明显和先前那几个调侃着笑怼的伙伴不一样,先前那些人还能听出来是玩笑的语气。
后面这几个人话里话外的语气,根本就不像闹着玩儿的,纯属在吵骂啊!
在许伯安的印象中,盆景之中这片地方的小家伙们一直都是和睦相处互帮互助的,绝对的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敬业、诚信、友善。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颠覆了许伯安的固有印象。
盆景之中的和谐氛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对立了,剑拔弩张的完全没了往日的轻松环境。
许伯安正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远处的李看山和李老三也在神色严肃的打量着这里的变化,沉声商讨分析着。
“他三叔,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李看山神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人群,因为山神爷爷恩赐,本来很开心的表情都没冲淡了不少。
李老三抿着嘴摇了摇头,感慨道:“是啊,这些人们越来越闹腾的厉害了。”
李看山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唉,人多了,不好管控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亲戚就是朋友,怎么就……”
李老三不由得说道:“以前都埋怨衙门的不好,现在看来衙门还是有必要的,要不然这种事情,光靠自觉,不行啊!”
李看山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道:“是啊,尤其是这些破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听起来都没毛病,要是都是咱们村的还好说,现在这局面,向着谁也不合适,向自己村的,人家说你偏袒自己人,排挤外乡人,向着人家,咱们自己村的村民又难免心寒,说咱胳膊肘往外拐。不好整啊!”
许伯安闻言,微微点头,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就是这类破事儿。
听到李看山的话,李老三也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在他看来,李看山的担心不无道理,往日里都是自己村的,根据身为长辈的威望,甚至所有人的过往,处理起纠纷来得心应手,人们都还服气。
如今这局面,稍有不慎伤了人心不说,搞不好还会让人赌气离开,造成这里的人口流失,与山神爷爷的希冀背道而驰,这就愧对山神爷爷的照拂了。
李老三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眼下这……唉!要不然,再厚着老脸请圣女再来看看?圣女毕竟代表着山神爷爷,有她出面,一定管用。昨天那情形比这还厉害,圣女三言两语不就平了?”
许伯安听到这里,顿时颇感意外。
哟,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这事儿不是偶然事件啊!
听这意思,这事儿居然还有前戏啊?自己是错过什么热闹了吗?
李看山脸色微皱,一张本就干瘪的脸上更是充满了皱纹,他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这么点儿小事儿就麻烦圣女,不太好吧!”
李老三开导李看山道:“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下那张老脸啊!这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如今山神爷爷降下福缘,按照往常惯例,很快就要跟我们吩咐事情了,再不早点儿解决这事儿,让山神爷爷看到了,岂不是给他添堵?又显的咱们这些人没能力!”
李看山纠结片刻,几度张嘴,才终于开口道:“行吧,就按你说的来,我这就喊个女娃去请圣女。”
“得嘞,那不是栓柱他娘吗!”说话间,李老三朗声道“栓柱他娘,快来一下,帮个忙!”
许伯安趁着这间隙,也没急着去和小人们说煤雕的事儿,很快找到了还在屋子里的陈诗诗。
陈诗诗也被外面的动静早就吵到了,趴在窗台处饶有兴致的远望那一座好大巍峨的黑色大山。
她的房间窗户正好向着这边一些,倒是能省下下楼出门看热闹的时间。
同样,那些小人们争吵的样子也被陈诗诗看在了眼里,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陈诗诗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作为乐坊出身的花魁,善于察言观色那只是基本技能,因此,单凭看他们的神色变化,陈诗诗都能知道他们是在互相讥讽着吵架!
“唉,怎么又这样子了!”陈诗诗嘟囔了一句,有些沮丧的样子。
许伯安恰到好处的开口,问道:“陈诗诗,那些人什么情况?我听说他们先前就吵起来过了,只不过被你劝止了。”
陈诗诗微微欠身,做了个万福的招呼动作,这才贝齿微动,轻声说道:“回山神爷爷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昨个晚上,因为坐您赏赐的法宝交通工具火车时,因为先后顺序,大家伙吵了起来。后来吵起来又说各种各样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吵的很是剧烈。
后来恰好城门那边的几位小兄弟过来领饭菜,其中一位小兄弟出于好心,随口说和了一句,不料有人指出说他以前心怀不轨被山神爷爷制服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后来我见场面实在是不好控制了,就过去劝说了三方人们一番,大家也都通情达理,都很给我这个面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他们今天这就又……唉,小女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许伯安微微皱眉,虽然陈诗诗说的很简单,似乎也没什么波涛汹涌的场面,但是许伯安知道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之前三方的吵架和两方远远不同,搞不好都已经要动手了!
“你当时怎么劝说他们的?那些人比较听劝?”许伯安有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就随口聊了一些往日里听说的大道理和故事什么的,然后告诉他们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守城墙的那些小兄弟也很不容易啊,都应该多一些谅解和包容。”陈诗诗轻声缓缓的说着。
听到这番话,许伯安先是满意的点着头,颇为认同,继而许伯安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变了一下,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他忽然找到盆景世界中的现实世界的又一痕迹。
许伯安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放这个煤雕进去的时候,好像就隐约间听到了这句话,只不过当时注意力都在煤雕上,盆景内小人们嘈杂的言论太多,许伯安也没太听清,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
这会儿听陈萍萍一字一句的说起来,这才引起了许伯安的注意。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许伯安心下低吟了一遍。
这句话,没问题,许伯安也喜欢。
但是问题在于,这句话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陈萍萍口中吧?
许伯安仔细想了想。自己虽然也曾想到过这句话,但却从未向陈萍萍提起过,所以,这句话她断然不会是从自己这里听去的。
那么问题这就来了。
这句话是出自满清时期王永彬创作的的《围炉夜话》一书中。
这也是许伯安最爱看的两本通俗易懂的鸡汤古文之一,另一本叫《增广贤文》,看完之后当时许伯安就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而且这本《围炉夜话》的名头还很大,与《菜根谭》、《小窗幽记》并称“处世三大奇书”。是一本讲大道理的格言集。
总体上是以“安身立业”为总话题,然后依次从人的道德、修身、读书、教子、忠孝、勤俭等十个方面,书写出了各种各样让你一听就赞同的深刻含义。
甚至再往大的说,这书的影响之大,上到80高龄老人,下到义务教育小孩儿,都能说上个一两句出来,哪怕不是原文,也是大概意思。
甚至有些话他们都不知道是出自这本书,但说起来却依然朗朗上口。
比如:“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再比如:“身无饥寒,父母无愧于我;人无长进,我何以待父母。身不饥寒,天未尝复我;学无长进,我何以对天!”
又比如:“等到花已落,人已老,春已不在,何处是归途。”
诸此种种,都是上学时期同学们的qq空间、校内网等各类社交朋友圈的常见句子。
许伯安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当初也是这么干的。
许伯安轻声问道:“陈诗诗,你的这句‘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说的很好,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花魁啊,果然名不虚传!”
陈诗诗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山神爷爷过奖了,小女子哪有这样的本事,这话可不是小女子自己想出来说出来的,这是流传很久的一句话了,诗诗觉得那时候用上正合适,就和大家说了。”
许伯安当然知道这话不是陈诗诗原创出来的,但是听到这样的结论,还是有些傻眼。
许伯安顿时愕然道:“哦?流传很久了,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是说最先说出来的喽?”
陈诗诗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诗诗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当时也是惊为天人的感觉,四处打听过很久,都没有寻到过出处呢。后来也就没再当回事儿的寻找了,只是偶尔认识了青年才俊,便问一问,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也没什么结果。”
许伯安又问道:“那大概流传时间你知道吗?有多少年了?”
陈诗诗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呐喊声:“快来人啊,打出人命来了!”
许伯安和陈诗诗俱是脸色一滞,继而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