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惊得后退一步,随即上前拉住小羽的衣角道:“小羽仙长,小羽道长,小羽师傅,小羽道兄,你肯定不希望我挨棍子,会想办法帮我过关的,是吧?”
小羽瞪了他一眼:“别拍我马屁。上课认真点,别吊儿郎当的,心诚则灵,懂吗?”
小隐不住陪笑:“是是,保证不吊儿郎当,保证认认真真!一千个保证!一万个保证!”
小羽道:“去讲经堂吧。”
讲经堂也是临时设立的,正面墙上挂了三清画像,摆了香案,墙壁上挂了几幅金蝉书写的书法作品,都是“静心养气”“天人合一”之类的修道箴言。
除此之外,便只有几个打坐用的蒲团。
小羽让小隐席地而坐,把一本初真十戒递了给他,道:“今日先讲初真十戒,须得谨记,否则一切免谈。”
小隐翻开书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戒者,不得阴贼潜谋,害物利己,当行阴德,广济群生。
第二戒者,不得杀害含生,以充滋味,当行慈惠,以及昆虫。
第三戒者,不得淫邪败真,秽慢灵气,当守贞操,使无缺犯。
第四戒者,不得败人成功,离人骨肉,当以道助物,令九族雍和。
第五戒者,不得谗毁贤良,露才扬己,当称人之美善,不自伐其功能。
第六戒者,不得饮酒过羌,食肉违禁,当调和气性,专务清虚。
第七戒者,不得贪求无厌,积财不散,当行节俭,惠恤贫穷。
第八戒者,不得交游非贤,居处秽杂,当慕胜己,栖集清虚。
第九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当尽节君亲,推诚万物。
第十戒者,不得轻忽言笑,举动非真,当持重寡词,以道德为务。
十戒中至少有一半做不到,而且将来也不可能做到,不禁在心里嘀咕:好好的人,修什么道呀。放着开心日子不过,不是折磨自己吗?
忽见顾桃也拿了本经书在他旁边坐下,忍不住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也要入道吗?”
顾桃莞尔一笑:“我闲着没事,顺便来学习学习呀,小羽师傅,可以吗?”
小羽微微点头道:“欢迎之至,我教道门广开,愿入道者来。请。”
他挺挺腰杆,肃然道:“初真十戒乃道教入道者必须遵守的金科玉律,是入道的门户,修道的起点,教徒务必做到‘十恶不生,无思无为’,一念修道,去掉凡心,以戒为师。谨按虚皇天尊言:出家超俗,皆宿有良契,故能独拔常伦,若慎终如始,精至修炼,当福及七祖,庆流一门。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入道之门,积德之基,亦必由此始。开度之时,宜受初真之戒,其戒有十,尔当受之。”
小隐见他讲得一本正经,活像个私塾的老学究,心里暗暗发笑。
一旁的顾桃却是听得聚精会神,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羽。
小羽继续道:“第一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当尽节君亲,推诚万行。《初真十戒文》解曰:仙经万卷,忠孝为先。盖身事君,勤劳王事,所以答复庇之恩也。修身慎行,善事父母,所以答生育之恩也。事师如事父母,所以答教诲之恩也。民生于三事之如一,乃报本之大者,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敬信神明,所以答造化之恩也。并前三事,谓之四恩。
至于祝国延禧,除妖却害,化民为善,裨王化之所未及,乃出家之忠也。生则诱其亲以惜福向道,死则为之迁神福乡,其处己同离诸恩爱,息诸尘缘,专精一心,勤于学道,道功既就,则虽亿劫种亲皆超度,上可以报四重之恩,下可济三途之苦,乃出家之孝也。至于不仁者,欺心妄作,越礼非为。不信者,虚诞自矜,华辞惑众。
要当知大忠者不昧其心,至一物不欺。大孝者不悖于理,至一体皆爱。然则,一语欺心非忠也,一事悖理非孝也。效忠孝为诸戒之首,百行之原,学者之先务也。若能依上遵守而行,则可以尽节君亲,推诚万物矣。”
小隐没听几句,瞌睡虫便上来了。其实他从小爱读书,可从来不喜欢读经书,读过几本,觉得无聊透顶,用作催眠还差不多。
顾桃注意到了,用手指捅捅他的肋部。小隐一惊,赶紧摆好坐姿,继续听讲,可没听几句,脑袋又耷拉下来。
小羽视若无睹,似乎并不在意他听还是不听,只是专心致志地讲解,至少顾桃听得极为认真,给了他不小的鼓励。
讲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终于下课,小隐瞬间清醒,打个哈欠,伸伸懒腰,道:“终于下课了,走啰!”
一溜烟跑出了经堂。
婉嫂已熬好了一日两次的汤药,小隐习惯了,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一气喝完,婉嫂随即塞给他三粒香糖果子。他剥了一粒吃了,将另外两粒收了起来。
正想着要找点什么乐子玩玩,忽听大老远传来白不尘洪亮的声音:“望儿宝贝,乖儿子,爹来看你啦。”
白不尘转眼即至,手里提着一个布包,满面春风地走进房间,握住小隐的手臂笑呵呵地问:“乖儿子,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吧?昨晚睡得好吗?”
小隐点头微笑:“好,我很好,有顾桃、小羽陪伴,蛮开心的。”
白不尘一拍他的手臂,笑呵呵道:“好,好,开心就好,你开心,爹也很开心。”
忽然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道,“我又给你带来一箱好吃的,把你平时爱看的小说也拿来了。”
晃一晃手中的布包,走过去小心地放在床头,顺手把起皱的枕头布扯了一扯。
“白少爷好呀,看来恢复得不错,我们来对地方啦。”三阳子提着药箱慢慢踱进房间。
小隐心头一动,三阳子过来很可能带来了新的消息或指令,得想办法支开白不尘,以便能与他单独相处。
白不尘笑道:“看见我宝贝儿子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三阳子先生,你帮他检查吧,我去找金蝉聊天。”
他抱了一抱小隐,拍拍他的背,道:“望儿,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婉嫂说,爹都会给你整来。在这里乖点,多听小羽和顾桃姑娘的。我先走啦,待会就不过来了。”
说完,向三阳子拱拱手,快步走出了房间。
三阳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摇摇头,又轻叹一声,“老毛病不改!这么宠儿子,能不宠坏吗?”
小隐走过去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正要开口,三阳子“嘘”了一声,指指座椅示意他坐下,道:“什么都不用问,你只管听。”
他在他旁边坐下,一边替他把脉一边道:“隐狼,天君紧急差人让我向你传达三条重要信息,其一,天君一直关注白眉阴煞的消息,最近突然失了踪迹,怀疑他可能潜上山来了。天君判断,只要白不尘在山上,他就不敢妄动,所以必使调虎离山之计。白不尘如果下山,便是他动手之时。叫你心中有底,小心提防。”
小隐道:“我们这个位置很隐秘,即便他上山来,估计也不好查吧”
三阳子道:“或许他有他的办法吧,小心为上。其二,当年秦天狼是由白不尘亲自下葬的,秦天狼既然活着,必然与白不尘有直接的关系,只是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要多留意白不尘的动向。”
小隐道:“这事既然是白不尘干的,又与天宁观有关,金蝉道君一定脱不了关系。他是白不尘的师兄,两人关系甚笃。金蝉道君一定知道其中的秘密。”
三阳子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关注天宁观和金蝉道君的不止我们。天一盟内部还有一股势力也在怀疑这件事,也在暗中调查。我上山以后也一直在查,但始终查不到任何线索。白不尘做得简直滴水不漏,也是,此事事关整个联盟的存亡和白不尘的地位,如果真相暴露,白不尘必身败名裂,受千夫所指,联盟也自然分崩离析。这也是天君正在努力也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那时我们便可各个击破,一举击垮这些个所谓的正道门派。你报仇雪恨的时机也就到了。”
一听见报仇两个字,小隐心中一紧,若有所思道:“原来天君意在击垮整个正派联盟,然后呢?”
“然后?”三阳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自然是整个江湖改天换地,洗削更革,唯我血海教独尊,荡尽天下不平事,从此江湖太平,共享盛世。”
小隐总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对,自己却又说不上来,随口答道:“太平盛世,那敢情好。”
三阳子道:“所以秦天狼的事事关全局,而你隐狼是其中的核心,必得慎之又慎。天君说,既然已经站稳脚跟,就不必急在一时,要耐下心来慢慢查,小心行事,不暴露身份为第一要务。这也是我要传达的第三条消息。”
小隐慢慢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三阳子轻捋胡须微笑道:“你的脉息稳健,功力见长,看来你已在吸收大王蛇血的功效了,白眉阴煞还是有些门道的,炼血化气本是我派的精髓,可喜可贺!”
自从拿到“炼血化气”大法,夜夜勤修不辍,的确感觉内劲突飞猛进,好在三阳子已经埋下伏笔,无须再变着法子隐瞒自己的功力了。
三阳子随后告辞,小隐却思绪纷扰,心中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忽听外面叮叮咚咚响起了悠扬悦耳的琴声,情不自禁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