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小望,姣姣来了。听说你醒了,我早饭没吃就赶来看你,姣姣来啦。”
人未到,声先闻,说得有情有义,情真意切。
小隐一听见她细尖的声音和说话的口气,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感觉,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怎么办?
管她是谁,我是傻子我怕谁!
我给你来个咬紧牙关,金口不开,闭上眼睛装睡装死,谁来也别想叫醒老子!
“公公金安!”
“佼佼来啦,听说你早饭没吃,先去膳厅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
“公公,没事,我没事。看小望要紧,这些天我日日夜不能寐,小望醒过来了,我这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看过他,我才能真正安心。”
“让你这般受累,难为佼佼了,小望能有你这样的好媳妇,真好福气哟!”
万没想到威震江湖的第一高手白不尘在儿媳面前说话竟然小声小气,曲意逢迎,好像生怕得罪了她似的。
是担心她退婚,从此白小望娶不到老婆?
向佼佼什么来头,不就是玄剑门掌门向天齐的女儿嘛,他爹不也还是你白不尘的下属?
这算什么!
一缕芳香飘进鼻孔,好似茉莉花的香气。
紧接着,一个人进入房间走到了床前,一阵香风随之袭来,房里的香气顿时变得浓烈,透过鼻腔直冲心肺,令小隐差点咳嗽出来,强行忍住了。
“咦,睡着了吗?”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摸摸额头,一块香气冲鼻的手绢轻轻帮他擦拭鼻孔,“小望,我是佼佼,我来看你了,你睡着了吗?你失踪的那段时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日思夜想食不甘味,都瘦了一圈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天天守在你身边,可公公担心我身体吃不消,不让我这么做。”先是细声细语,然后是两度哽咽。
“公公,我想和小望单独说会悄悄话,行吗?”
“当然,当然,小别胜新婚,应该的。小梅,小兰,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小两口待一会。”
白不尘和两位侍女随即走出了房间,还带上了房门。
向佼佼似乎还不放心,走过去把房门的插销插上。
小隐抓住这个时机睁开一只眼瞄了一下向佼佼,他起码得认识这位白小望的媳妇。
身材不错,前凸后翘的,皮肤也白,相貌也还可以,唯一的缺陷是眼圈微凹,让她的容貌下降了至少一个等级。
向佼佼回转到床前坐下,将小隐的右手捧在两掌心,轻轻揉捏,不时又贴到脸上轻轻摩擦,抽抽噎噎地开始了呢喃细语:“小望啊,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望眼欲穿,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得好苦啊。那天你不慎掉入悬崖,我后来坐在崖前哭了一整天呢,要不是盟主拉着我,我都打算跳下去陪你啦!好在没跳,老天保佑你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小隐在心里暗道,你有那么好心,我还真不信。如泣如诉的,有眼泪不?
他很想睁开眼看一看,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当然,当此情景,无论如何都是不可以睁开眼睛的。
向佼佼忽然站了起来,慢慢把脸贴近他的脸,嘴巴凑到了他耳畔,一只手慢慢伸向他腿部。
她呼出的气息直接喷到他的耳朵和颈项上,令小隐十分不适,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她下一步要搞什么名堂,尤其那只手!
接下来她压低声音说出的一句话石破天惊,惊得小隐目瞪口呆,舌挢不下。
“白小望,你个窝囊废,怂炮蛋,竟敢在老娘面前装睡!”
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从腿部传了上来,痛得小隐几乎叫出声来,原来是向佼佼的手在他腿部恶狠狠地拧了一把。
小隐小时候淘气没少被人揪耳朵拧大腿,可从来没有一次能像向佼佼拧得那么痛。
她不但使劲旋转,而且持续不松劲,是以特别疼痛难受。
好在小隐咬牙挺了过来,心中暗骂,贼婆娘,在别人面前装那么乖,背地里简直恶毒无比,就是一个大大的悍妇。
“哟,长本事了,看来你没白喝蛇血,三阳子说你喝的蛇血大补,可能改变你的体质。他还说对啦,这么痛都忍得住,奇了怪了,连闻茉莉花都不打喷嚏了,老娘就不信啦!”
说着,又是狠命一拧,这回拧得比上回还狠,好在小隐有了准备,暗暗运了劲过去。向佼佼手指一滑,没拧成,又快速拧了两下,还是没拧成,终于放弃了。
“白傻子,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猥琐下作的贱阉人,这天一山上,除你老爹外,谁不想要你的狗命,你活在这世上干什么,你活受罪,害得老娘我也跟着你守活寡,活受罪。赶紧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找个水塘把自己淹死,你活着干嘛!迟早的事。这回你走了狗屎运,下回,没有下回。好好想想,啊。”
她的脸突然撤回,随即又开始抽抽噎噎,却有意放大了声音以便隔壁的人能听见,“小望啊,你快点好起来吧,佼佼日日夜夜为你祈求上苍保佑,保佑你早日康复,保佑你大吉大利,保佑我们白家人丁兴旺。你一定要……”
忽然一个踉跄撞翻了凳子,发出咣当一响,随即瘫坐在地上。
房门“砰”地被白不尘一掌震开,见向佼佼斜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急喊:“小梅,小兰,快进来!”
小梅和小兰跑了进来,赶忙扶起向佼佼,搀扶着她往外走。
向佼佼拼命把头往后扭去看“白小望”,嘴里嚷嚷道:“我要陪我小望,你们别拉我,让我多陪陪他……”
白不尘温和地道:“姣姣啊,公公知道你的心意,可你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折腾,别两个人都病倒了,岂不更麻烦。回去吧,回去吧,我让他们送你回去。你放心,小望有我,家里有的是人照顾他,你放心回去,把身体养好点,到时候我再来请你,啊,乖媳妇,听话。”
向佼佼的一通恶言恶语令小隐感到极其的难受,犹如百爪挠心。
他既震惊于世上怎会生出如此蛇蝎心肠、噬不见齿的毒妇,又为一方霸主白不尘如此轻易上她当受她骗感到难过和怜悯。
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天下最毒妇人心”。
她与白小望倒是堪称绝配,一个恶毒无比,一个邪恶无比,凑在一起,有得一拼。
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急于要白小望去死,而且急不可待,明目张胆的。
这里面必然有她的理由和目的,还待细细体察。
令他担忧的是,向佼佼颇有些小聪明,刚才一番交集不知有没有被她发现什么破绽。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日后必得小心提防。
不过从向佼佼嘴里获得的重要信息也不少,收获颇丰。
首先,白小望患有茉莉花癣,这种病轻者皮肤发痒发疹,重者咳喘不息,甚至窒息死亡。这件事很可能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向佼佼明知白小望不能接触茉莉花,却偏偏用茉莉花熏香、戴茉莉花香囊还用香薰手帕去抹“白小望”的鼻孔,何其毒也!
足见其早有谋杀亲夫之心。
她不是来看他,而是来害他的。
若是躺在床上的是白小望真身,怕是这会儿快要送命了。
其次,向佼佼一直骂白小望是窝囊废,是怂炮蛋,是下贱的阉人,她一来就敢对着白小望的耳朵谩骂,显然不是第一次,而且可以肯定发生过多次。
这意味着白小望在她面前可能就是一个受气包、出气筒。为什么?难道白小望斗不过她,还怕她?
守活寡?活受罪?白小望真如向佼佼所骂是个没用的贱阉人?
果真如此,岂不糟糕?
我可是正常的呀。
作为夫妻,同床共枕是必然的事,那样的话,迟早要露馅。
想到这一点,不觉忧心忡忡,沉吟片刻,又想,我是傻子我怕你!我死活不上床,你又奈我何?
哈哈哈。
他隐隐感觉白小望发疯很可能与向佼佼有关,说不定就是她害的,或者被她给逼疯的。正如那日顾桃所说,最想要白小望死的人是他媳妇向佼佼。
一想到顾桃,立刻想到了冷丝桐。
不知这丫头怎样了,伤好了没有。
好想去看看她,看看顾桃。
可是,他一个傻子有什么理由去清乐门看她们呢?
回想和冷丝桐在崖底相处的日子,感觉十分有趣,自己装疯卖傻把她耍得团团转。
与花豹惊心动魄的搏斗,现在想起来特别刺激。
这丫头还算聪明,自己用傻子办法暗示她两次,一次是穿衣,一次是让她以自己为人质胁迫白眉阴煞,她都理解了,而且做得很好。
丢衣服那次最是有趣,她猛然发现自己衣不遮体,紧张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每每想起她缩成一团双臂紧捂身体的尴尬相,都不禁想要捧腹大笑。
忽听小梅惊喜地喊道:“少爷笑了,少爷笑了。”
小隐一惊,索性朝她们俩咧开嘴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