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时候?
路明非将鼠标移到电脑屏幕的右下角,一行白色的小字浮现,“2004年10月10日”在三秒后虚化消失,电脑计时的像素跳动,十一点整到了。
“快快快,冲啊!3号你在干嘛?原地不动是有你妈的香屁给你闻吗?!”
“草!”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连成一片,路明非座位旁边的少女穿搭可爱,印着卡通熊的白色兜衣裹得严严实实,电脑的微光照亮对方帽子下好看的侧脸,小而挺拔的鼻子和涂上唇膏后晶莹剔透的嘴唇,一切都显得很美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女,此刻却在键盘上用着五笔输入法疯狂输出,嘴里叫嚣着要让对面的亲妈好看。
周末里来网吧的虚度光阴的人反而要比工作日要少,高中生们要回家受父母的约束,成年人在结束工作后也有更多上网之外的方式宣泄压力……路明非就和夏弥混在一起,在网吧靠里面的无人角落双排,在网吧里也是独一份。
“没想到你还挺豪放的。”
“哼,那是他们欠骂!”夏弥摘下兜帽,大大的有线耳机挂在脑袋上,让少女看上去有种电竞女神的既视感:“明非,快来带我通关,这个地方卡了我好久了。”
下一刻,之前还是一副女强人姿态的夏弥又变回了楚楚可怜的中学女生,对旁边的路明非声线柔和,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做到切换状态如此自如的。
“嗯嗯,等我上线先加个好友。”
路明非应下,这次出来上网本就是应对方的要求,现在“顾客”正式开始要求工作,那他自然要尽心尽力,只是路明非的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少女那面楚楚可怜的小女姿态为何会对自己施展呢?
他没有当面问出自己的疑问,有的话题并不适合和当事人交流,涉及到性格上的变化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有极大可能被人当做性骚扰。
游戏界面的开始logo缓缓转动,右手在小键盘上飞速输入账号密码,在两次错误提示后路明非这才输入了正确的数字。
盗号行为在网吧里很常见,做这种脏事的人通常都会在各个网吧广撒网,用自带的u盘复制病毒或者假网页,然后挂在一个个游戏加载界面的账号输入框上连上网络,等玩家输入一次正确密码后自动报错,对方的账号信息就被记录下来,等待后续前来收网的取回信息。
路明非混迹江湖很多年,见过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记忆了,现在他可不想重蹈覆辙让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游戏家底成了别人怀里把玩的东西。
“id。”
“114r5x1k4。好友申请通过了。”
一长串灰色的好友里,可爱的二次元头像跳到最上方,点击联机按钮后,游戏开始。
和女生一起打游戏,其实和男生相处没有多大的区别,当然折纸的是技术上的差别,对路明非这种大神重开的无敌经验来说,除非是那种世界联赛的冠军强者,真就是游戏里的人形屠杀机。
不过这次,似乎有点意外。
随着一个个关卡的推进,路明非察觉到夏弥的技术水平也在疯狂成长,从意识到操作反应的时间缩短,这种超乎常人的成长速度,让他的脸上有了一点认真。
夏弥提出对练请求,路明非也想看看这位“弟子”能他这个师傅手上学到了多少东西,一场场高水平的拉锯战消磨着彼此的时间。
“呼哧,呼哧~”
时间流逝的飞快,三个小时就在十五场对局中度过,路明非捧着泡面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一手拿着鼠标飞快的在地图上布局,两位对手之间的水平已经难分胜负,现在真正决定结局的还要看谁更能冒险。
夏弥没吃泡面,路明非看出这是女生的矜持,不想在认识的人面前太过粗鲁,以免破坏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小家碧玉形象。结果路明非帮她点了一份炒粉后,呼哧呼哧的样子还不是不见“邻家可人”的惺惺作态,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少女,竟然比十几年后的年轻人们提早这么多年领悟了人间真实,这让路明非的心里产生了不同于看待同学和小孩子的情绪。
“不打了不打了,一看就知道你在憋坏水。”夏弥扔下鼠标,偶然间瞥到路明非屏幕的她选择了平局收场。
“嘿,压仓可是基操啊。”路明非唆了一口泡面,颇有些自得的说着,大道理往往说的都很简单,可能做到的人确是少之又少。
滴滴滴。
好友列表里的熊猫头发来对局申请,路明非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点了拒绝,顾客还没说结束呢。远在大洋彼岸的老唐挠了挠头,也只能找点别的乐子消磨时间了。
“你天赋这么强,现在已经可以乱杀游戏了。还要继续吗?”
“不玩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呢。”夏弥摘下耳机,几缕长发被带出,晦涩的光线下路明非挪开了视线:“陪我走走吧。”
“行。”
两人关了机子离开座位,网吧里沉闷的如团状气囊包裹的空气被甩在身后,少女在大马路上张开双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
“小心把尾气给吸进去了。”
少女呼吸的动作一顿,好悬没给她整岔气,愤愤的瞪了路明非一眼后快步走到了前面。
路明非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跟在夏弥身后走着,大树下冷风阵阵,有不少小情侣紧紧靠在一起穿过大街小巷。
绿化带里一只玄猫和奶牛猫窝在一小块裸露的泥巴地里,玄猫的尾巴甩在奶牛猫身上,瞬间安静的猫咪原地蹦起,伸着爪子在绿化带里扭打,喵喵声不停。
‘陪玩服务里,似乎不包含送顾客回家这个项目吧?’
路明非的思维在这个时候难得有些不着调,重生以来一项心绪平稳难有波动的他,在今天却有些感觉摸不着头脑。
夏弥一步步踩着人行道上的石砖,像是在跳格子:“明非啊,你一个人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是会找个地方发呆,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太阳落下或者升起,晚霞和朝霞在天空里排列着各种形状,能就这样看一天?”
“我能说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吗?”
“哼,谁信啊。”
路明非没说实话,他确实会在部分时间里找个地方独自一人发呆,看看天上的云,或者地上城市里的人流车马,身后的空调外机呼呼的转着,就那样坐在天台边上能看一整天,直到坐的腿发麻。
这个同学有点奇怪。
精神力默默地在大脑和思维上布下防护,路明非观察着夏弥的背影,普普通通的就是个美少女啊!可这种模糊中透露着熟悉自己的语气,从何而来?
‘会是言灵吗?还是说她把自己的情况作为依据,推测到别人身上了吗?’
路明非知道夏弥的血统是觉醒了的,只是她体内的能量很平静,龙的精神和人的性格仿佛固守着平衡,不像其他混血种那样充满了蠢蠢欲动的躁动感。
这算什么,觉醒了但没完全觉醒?
路明非在脑海中想要寻找类似的案例,却发现并没有这样的存在。
龙族的力量在人类的体内无时无刻都在沸腾,它们就是带着酸腐性质的血,在人类数十年的人生中缓慢而坚定的腐蚀着身体的一切,不管觉醒没觉醒,只要是显性遗传且血统达标的混血种,其实无时无刻都行走在趋向龙类的道路上。
所以发生在夏弥身上的情况很罕见,对路明非而言属于并非做不到的事情,可在其他混血种的眼中,恐怕是一个奇迹。
“其实就是觉得有点孤单吧,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我却只是个外来者在人群中格格不入。想要寻找认同,换来的却是敬而远之。”夏弥在路口的转角处停下,这里人来人往,没有高大的景观树遮蔽天空,复杂的都市之风穿街过巷,吹起了她的帽子。
路明非斟酌着词句,最后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有的人说,这是“孤独”,天生就会有这样的怪事围绕着孤独的人,像是一种诅咒。”
“你是这样想的?”夏弥捋了捋发丝,好奇的问着。
“我说了是别人说的。”
“行了,我快到家了,明天见!”
少女穿过斑马线,红绿灯变色,停滞的车流开始流动,路明非和夏弥两人隔着马路挥手告别,再然后她就消失了。
路明非没在原地过多停留,顺着原路返回踏上回家的道路。
周末就这样结束了,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无数个平常日夜的过渡,但对路明非来说却代表着新一页篇章的开始。
和“超a级”潜力的未来工具人楚子航打下交情的开头,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作为根据地,手里一些在叔叔家中不适合施展的炼金术也能在那里放开手脚。
一切都在向着正规前进。哦对了,还有那个名叫夏弥的少女,少有的a级血统,能和她有足够的交情,那么未来在卡塞尔学院也不算孤单,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单打独斗场面。
他路明非知道自己不是神,上辈子带来的讯息也不见得能在未来的大事上有用,唯一有价值的,还是那些年积累蜕变的心。
神可以做到全知全能,名为路明非的重生者不行,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慎密的心步步前行,利用丰富的经验规避那些不该犯下的小错误,让未来成长的道路更平稳顺滑一点。
如果有余力,路明非不建议伸手帮助那些遗憾的人和事,可要是有谁触碰了他的底线,那么也应该有人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在这个龙皇尼德霍格必然复苏的世界里,从来不需要慈善家。
“周一训练楚子航,周二炼制炼金法器,周三出门交易……唉,我可真是个大忙人。”
路明非走进楼梯间,打开了门。
第二天一早,顶着寒风的路明非和路鸣泽跑完步,吃完早点各自上学。
仕兰中学的门口豪车如云,这已经是这片地区独有的风景线了。
“早啊。”人群中看到路明非的叶子成跑了过来打招呼。
“嗯,早上好。”
路明非和同桌打过招呼,聊着周末的见闻和游戏各种游戏更新的内容。在即将进入校园的时候,又一辆豪车挤开车流。
“奔驰s500。”叶子成没有回头,只是听着不远处汽车引擎的轰鸣就知道了那辆汽车的名字。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窃窃私语,路明非敏锐的感官察觉到了有人目标明确的向着自己的方位走来,转过身向那边看去,奔驰s500已经离开,楚子航像是利剑一样隔开人群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没有忘记约定吧。”
看来这位优等生的确不善言辞,路明非无视周围的视线,对楚子航点了点头:“我向来守约。”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楚子航就离开了。
叶子成宛如见到鬼一样的看着自己的同桌,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拍着肩膀拉进了学校:“走啦,还几分钟就打铃了。”
这一天,仕兰中学初中部流言四起,有人说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位我校的明日之星要一决雌雄,也有人说道上的事儿少打听,对你的身心健康不好。
那些或明或暗关注着楚子航的少女们则在疯魔,自家的男神竟然破天荒的和男生有了交流,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们想都不敢想!
位于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却对这些毫不在意,楚子航是因为剑心的觉醒后心灵有了更高层次的蜕变,而路明非则是完全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两人不动如山的模样,却让暗中的流言不攻自破,只有小部分流传在女生群体里的话题,依旧保持着顽强的活性……
在这种氛围下,月考如期而至,偌大的仕兰中学立刻陷入沉寂,没人想被老师在这个时候抓住把柄“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