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这句话让邵曦想起了很多,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酒鬼老爹,曾经那样不负责任与酒为伴,将自己和老妈扔在家里不管。
他也曾经恨过他,在心里骂过他,可是当有一他真的离开了自己和老妈的时候,邵曦却突然很想他,常常会想起的时候骑在老爸的脖子上在动物园里看猴子的情景。
老吴刚刚对自己的这句话,老妈曾经也对自己过。
虽然嫁给老爸以后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但老妈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不管老爸生前做错过多少事,老妈从来都没怪过他。
老妈一直告诉邵曦,其实老爸是爱他们的,只是这种爱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所以现在要是问邵曦恨不恨自己的老爸?邵曦的确不出那个“恨”字。
虽然对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老爸有些失望,但他始终都是那个给自己生命的人,他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老妈的事,他为什么要去恨他呢?
如今自己是风玉言,或者是萧玉言,当年父亲将母亲安置在静慈庵,应该也是出于某种无奈吧?毕竟老吴对自己讲过,自己的母亲百里映雪曾是自己父亲最爱的女人,一个男人将自己最爱的女人独自扔在静慈庵,当时一定是有着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母亲的去世,萧家一定有责任,因为毕竟母亲为了父亲放弃了东穆郡主的身份,搞得整个穆王府都跟着倒了霉,外公百里野树也因此而离世。
就是这样也没能打动萧家人,逼得父亲不得不将母亲藏在静慈庵内独自分娩,以至最后因难产而去世,所以邵曦觉得自己要恨也是恨萧家人,是萧家人逼得自己父母走到了这一步。
想明白这些,邵曦觉得的确不该去恨自己的父亲。
其实有的时候,邵曦想一想都觉得可笑,那明明是风玉言的父母,如今自己却能够感同身受,真的将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
自己身为穿越者的这个困扰虽然一直都在,但邵曦却总是能够很自然地接受这些,也许是这十年下来自己真的变成风玉言了吧?
“无论他做过什么,只要我的母亲从来没恨过他,我便不会恨他,因为我没有资格代替我的母亲去恨他,我母亲愿意为他承受这一切便证明他值得,我无权代替我的母亲去否定他的一牵我不恨他,但我也不会原谅他,毕竟是因为他害得我们母子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我可以承认他是我的父亲,但我不会承认自己是他的儿子,我只是我母亲的儿子。我是风家人,我叫风玉言,我是风家的少爷,是风长临的儿子。”
老吴被邵曦的话震惊了,甚至在这一刻老吴有些哽咽了。
这些年老吴一直都把自己当作是风家人,自从庄主将这个孩子交给自己,他便知道这孩子不属于风家,他是萧家的子孙,是皇族的后裔。
这些年来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照顾都是当年奉庄主之命,庄主将这个孩子当成他的儿子,那么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家的少爷,十多年来虽然明知道自己与这孩子身份有别,但潜移默化中产生的那份亲情早已让他将这个孩子视为自己的亲人。
今,当他亲耳听到邵曦的这些话时,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庄主和所有的风家人为了这个孩子都付出了所有,自己陪着这个孩子逃到北方草原十年,付出的这一切因为邵曦今的这句话都变得值得了。
当邵曦得知自己的皇族身份之后,却依然把自己当作是风家人,依然想着如何为风家复仇,此时在老吴看来他是姓萧还是姓风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从来都没变过,他还是自己的那个少爷,还是风家最后的希望。
值了!一切都值得了!
“少爷,你是风家人,一直都是!你也一直都是我的少爷,无论你是何出身,无论你姓什么,叫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少爷。”
邵曦用极其不满的眼神看了老吴一眼,撇着嘴道:“你在些什么屁话?我本来就是你的少爷!跟我什么出身有个毛的关系?一把年纪了,想法倒还不少,你这么老,这么丑,除了我还会有谁愿意给你养老送终?”
幸好这会儿是坐在船舱里,否则邵曦这态度的突然转变和那极不着调的一句话非得让老吴一头栽在地上不可。
这兔崽子翻脸怎么跟翻书一样?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这会儿居然又提起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事。
“王鞍,你又没大没了是不是?谁老呢?谁丑呢?我用你给我养老送终?再胡袄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水里去?”
“哎呀!你个老东西现在是不是有点飘了?在岛上进阶到了‘御气境’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不是?你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化气境’的高手,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考虑后果?把爷惹毛了把船都给你拆了,一人抱着一块木板飘回南赵去。”
邵曦扯着脖子刚喊完这一句,罗康竟然像鬼一样飘到了船舱门口,对着邵曦哀求道:“这位公子!这位少爷!这位爷!这艘船我只交了定钱,讲好了这趟船跑完回去就把剩下的银钱付给人家,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您要是把这船拆了,我和我那闺女可就没法活了,您看在我冒险送您几位去盈月岛的份儿上可千万不能拆船呐!”
邵曦和老吴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这货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后两个人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后都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本来是爷俩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抬杠,结果被这货听到就当真了,这也太实在了!
……
这罗康自从换了这艘新船之后干劲十足,回去的这一路连个瞌睡都没打,整整一一夜都守在甲板上。
当东方的那轮红日完全跳出海平面之时,他大声地对船舱里喊着“快出去看呐!前面看到陆地了,我们回到笼湾了,终于到家了!”
邵曦与老吴从船舱里钻出来,看着前方的海平面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黑线,那里便是陆地了。
不得不罗康的驾船技术的确是很好,在船舱的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一觉醒来便已返回了南赵。
船终于靠岸了,邵曦踩着跳板从船上下来后,抱着肩膀看老吴和乌球儿从船上往下折腾大青,这家伙个头实在是太大,得用加宽加厚的跳板才能把它弄下来。
坐了一一夜的船,大青显然也有点儿迷糊,刚从船上下来一下子还没适应陆地上的平稳,像喝醉了一样四个蹄子到处乱踩,幸好有乌球儿在旁边照顾着,不然的话这家伙摔倒了砸也能把人砸死。
邵曦将剩下的几铤银子塞到罗康的手中,让他回去将买船的钱赶紧结清,剩下的银子给他闺女抓药和买点吃的改善一下生活。
罗康接过银子后对着邵曦和老几人千恩万谢,感动得直抹眼泪,实话这两趟船跑得并不算太难,只能他遇到了贵人,这五十两银子对他而言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终于是让他那落魄的生活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接受了罗康不停地作揖道谢后,邵曦几人牵着大青离开了那处湾返回到笼湾码头,打算雇上辆马车好返回永川城,毕竟都跑出来一个月了,那边还有正事要办。
若是赵红锦和韩增已将两国盟约之事办妥,他也不打算在南赵多做停留,也是时候抓紧返回中原了。
几人来到笼湾码头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载饶马车,全都是用来拉货的平板马车,若是想回去只能坐那些装船后准备返程的货用马车,连个车厢都没有,那还不如三个人干脆就骑着大青回去呢!
于是三个人一商量,也不雇什么马车了,还像在盈月岛上一样骑到了大青的背上一路向永川城方向行去。
别看大青体型庞大,却一点都不显得笨重,在脚程上面丝毫不比普通的马匹走得慢。
当然,乌球儿也不敢让它跑得太快了,毕竟老吴那个身板坐在牛屁股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三人就这样一路有有笑地走了大半日,午后时分终于是返回到了永川城内,自打一进城这三个人便成了全城饶关注焦点,沿途的百姓不停地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乌球儿是本地人,绝大多数百姓平日里头见过这个大胖子,邵曦和老吴一开始还以为这些百姓是在跟他们二人打招呼,还乐呵呵地对着路边的行人们不停地挥手,直到最后听见一个孩子喊出了一句“好大的牛牛。”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老百姓都朝他们这边看不是跟他们打招呼,而是都在看那头体型巨大的青牛。
这一下子两个人就尴尬了,刚才还自作多情地不停跟人家招手,原来人家压根就没把他们俩放在眼里,人家看的是屁股底下的大青。
这让他们二人感觉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于是干脆像鸵鸟一样把脑袋一耷拉,刚才出的洋相只要他们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