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出尔反尔
弗朗提努斯的回答让马克西姆斯愕然，很快他明白过来：在最初起义军结阵防御、敌人大举进攻的时候，受重伤的士兵很难靠自己安全退到阵列后方，而战士们在敌人的重压之下也难以及时援救，要么被敌人补刀，要么死于践踏。等到起义军反击的时候，敌人已现颓势，很难再给予起义军士兵杀伤。
马克西姆斯用手摸了摸下巴，掩饰住从心底升起的一丝心痛，转而问道：“这其中新兵伤亡多少？”
“新兵只伤亡103人。”弗朗提努斯当然明白马克西姆斯所说的“新兵”指的是哪些人，他看了看昆图斯，又说道：“老兵的伤亡有一半来自于左翼诈败之后。”
昆图斯木无表情。
马克西姆斯沉默片刻，轻声叹道：“我们亏欠第三军团太多了！”
“塞格斯提卡人的伤亡情况怎样？”昆图斯接过话头。
“时间太紧，我们还没来得及清点塞格斯提卡人的伤亡，不过现今我们俘虏的人数已经超过了3000人，还有不少塞格斯提卡人在沼泽里，我们已经在沼泽周围都布下了人手，那些塞格斯提卡溃兵如果无法穿越沼泽、游过库帕河，最终还是会回来投降的……”
弗朗提努斯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不是负责在东面拦截的斯科迪士齐奴隶，不听指挥，擅自分兵追击敌人，导致东面兵力不足，让一些塞格斯提卡溃兵得以从东面逃脱的话，我们的战果还会更大。”
“这已经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了，足以震慑我们的敌人和盟友！”马克西姆斯浮现出笑容，大声夸赞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
昆图斯立刻谦虚的说道：“这都多亏了我们的士兵奋勇作战，还有首领你的全力支持，以及在关键时候的决断，否则这么冒险的军事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弗朗提努斯动了动嘴，没说话。
马克西姆斯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战后事务繁多，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我去医护营看一看那些受伤的士兵。”
弗朗提努斯立刻招呼自己的属下，带着他们赶往战场。
昆图斯却又追上马克西姆斯，问道：“首领，伱要如何处置这一批新的俘虏？”
马克西姆斯用手捏了捏下巴，昆图斯所问的正是他现在有点头痛的问题，经过这一战恐怕起义军手中的塞格斯提卡青壮年俘虏都跟起义军中老兵的人数一样多了，他想了一会儿，没作答复，而是问道：“你觉得塞格斯提卡人经过这场惨败之后，会愿意与我们休战吗？”
“首领，你是想要同塞格斯提卡人议和？！”昆图斯有些惊讶。
“我们打败的只是潘诺尼人中的塞格斯提卡部落，像这样的大部落，潘诺尼人还有六个！这一战我们虽然获胜，可伤亡也达到了全军的十分之一，如果再来几场这样的会战，即使都获胜，我们的精锐也可能被耗光，那么胜利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克西姆斯长叹一声，这场战斗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潘诺尼人过于轻视的心态，心中升起了对几百年前皮鲁士战胜罗马军队后的相同感受。
他无奈的说道：“我们还是太弱小了！否则，完全可以凭借这场胜利，率军直攻塞格斯提卡主寨。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需要时间将这些胜利的成果逐渐转化成我们实实在在的力量，才能真正在这里立足！”
昆图斯听完，沉默片刻，在心里叹服：这场会战的胜利连自己都飘飘然了，可这位比自己年轻几十岁的首领却还能保持着冷静，在胜利中看到危机，为起义军考虑得更为长远，就像他以往所做的那样！
“首领！”昆图斯的这一声喊蕴含着别样的情绪，显得十分的诚挚：“我赞同你的想法，利用这场大胜去跟塞格斯提卡人休战。只是可惜，我们没有抓到塞格斯提卡人的大首领，听说他性格强硬，是一位勇敢的战士，当年是他亲手灭了在萨瓦河上游的斯科迪斯齐部落……我担心，他即使遭受失败，也还会同我们继续进行战争。”
马克西姆斯沉吟着说道：“我也听说这个安德莱斯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但总得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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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西姆斯看完伤兵出来，有些疲惫，正想回军帐休息，看见艾梅里奇带了几个人过来。
“马克西姆斯首领。”艾梅里奇挥手喊道，2000多同胞被救出和塞格斯提卡大军遭受惨败这两件喜事让他精神焕发，喜悦溢于言表：“请允许我为你介绍这几位刚刚加入你的部落、并且带领同胞协助军队击败塞格斯提卡人的勇士！”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正准备去看新加入部落的勇士们！”马克西姆斯振作起精神，笑着说道。
“这位是戈威斯，曾经是斯科迪斯齐部落中有名的勇士，这一次也主要是靠他带领其他同胞顺利的从阵前撤离，之后他又将他们组织起来，完成了你交给的拦截任务……”艾梅里奇给予了戈麦斯不少溢美之词，就是希望他能够引起马克西姆斯的重用。
在艾梅里奇说话的时候，马克西姆斯就在打量戈威斯：他个子不算高，但身体很强壮，肌肉凸起明显，不像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斯科迪斯齐奴隶因为塞格斯提卡人的虐待而吃不饱饭、显得比较瘦，他的五官刚硬，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
“戈威斯。”马克西姆斯热情的伸出右手，一脸笑容的说道：“你是一位有能力的人，欢迎你加入尼克斯部落！我相信你一定会——”
“马克西姆斯首领。”戈威斯直视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就很年轻的首领，沉声说道：“听说你是一位慷慨仁慈的首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无礼的打断他的话，马克西姆斯感到不快，但他压抑住了，笑容不减的问道：“不知是什么请求？”
“我们不准备加入你的部落。”戈威斯语气十分有力的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允许我们离开这里！”
马克西姆斯大吃一惊，当即带着质问的神色看向艾梅里奇，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讶的模样。
“戈威斯，你在说什么胡话！”艾梅里奇这位一向和善的老者此刻带着火气，厉声喝问道：“你之前不是答应我愿意加入尼克斯部落的吗！”
“对不起，贤者，我之前是答应过。”戈威斯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歉意，他理直气壮的说道：“后来，我跟大家一起经过商量，觉得我们已经受够了塞格斯提卡人的欺压，不想再加入别的部落受约束，我们是斯科迪斯齐人，就算要加入，也是加入自己的部落——”
“戈威斯，你要清楚——斯科迪斯齐部落已经被毁灭了！”
“我们的部落是灭亡了，但我们会重建它！”戈威斯神情坚定的说道。
“要我说过多少次，就凭你们自己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艾梅里奇痛心疾首的大声提醒道。
“我们可以！”戈威斯昂起头，自信的说道：“塞格斯提卡人已经遭遇大败，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来对付我们！”
“那只是塞格斯提卡部落！还有布罗奇、马齐伊、戴西提亚泰、佩鲁斯泰、迪斯奥内……它们任何一个部落都是一头巨兽，可以轻松的撵死你们这只小蚂蚁！”
“我们不去招惹其他的潘诺尼大部落，他们又怎么会派兵来攻打我们。”
“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被打败的！潘诺尼各大部落可比我们团结多了，他们会响应塞格斯提卡部落的要求，共同派兵来剿灭你们！你更别忘了你们是斯科迪斯齐人，潘诺尼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的独立存在，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将你们消灭！”
“我……我们自有办法应对！”戈威斯梗着脖子回应。
艾梅里奇见他是铁了心，只好让目光转向其他几人：“你们几个是不是也准备跟他一块走？”
有人愧疚的低下头，有人则坦然说道：“是的，贤者，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准备趁着塞格斯提卡人大败，去他们的领地闯一闯，找他们复仇，拯救我们的同胞！”
艾梅里奇神色稍霁，但旋即又沉着脸问道：“你们说服了多少人跟你们走？”
“700多人吧，其他人都是胆小鬼、懦夫！”戈威斯骂了几句，又说道：“贤者，我正好想要跟你商量，帮我们去劝说之前加入这个部落的同胞们，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们离开。”
“这绝对不行！”马克西姆斯刚才在一旁一直在倾听双方的对话、观察艾梅里奇跟这几人是不是在演戏，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戈威斯激动的凑前一步：“他们可都是斯科迪斯齐人！——”
马克西姆斯身后的护卫立刻冲上前，挡在他身前，短剑指向戈威斯几人。
“马克西姆斯首领，请原谅他们的鲁莽，他们没有恶意！”艾梅里奇赶紧解释道。
马克西姆斯挥挥手，让护卫们退到了一边，但护卫们依然手持剑盾，对戈威斯他们保持警惕。
马克西姆斯正色的说道：“他们已经宣誓加入我尼克斯部落，并且得到部落全体族民的认可，成为了部落中的一员。按照部落的法令，族民除非遭到部落的驱逐，不得擅自脱离部落，否则将被视为部落叛徒，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你们这是在剥夺我们斯科迪斯齐人的自由，妄图奴役他们！”戈威斯气愤的喊道。
马克西姆斯冷笑道：“国家有国家的法律，部落有部落的规矩，难道说以前的斯科迪斯齐部落也允许下属的族民可以随便离开部落？”
戈威斯语塞了。
曾经的斯科迪斯齐各部落是以血亲作为纽带而形成的，首领和贵族就是家长，除了身份尊贵的德鲁伊，普通族民如果擅自逃离部落，一样会遭到严惩，曾经是贵族的戈威斯对此心里清楚。
他只是听艾梅里奇说起“尼克斯部落是新建、其族民大多来自地中海各地”，想当然的觉得其管理必定宽松、族民来去自由，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不是你们之前同艾梅里奇所说的‘加入尼克斯部落’的话只是口头约定，还没有得到正式的承认，否则现在你们已经被绑在木柱上，接受部落的公审了。”
马克西姆斯神情平淡的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赶紧离开吧，不要影响我部落的正常秩序。对了，走之前把你们拿的盾牌和长矛都留下。”
“什么？！你要把我们的武器给收走！”戈威斯一听，急了。
“你说错了，那不是你们的武器，而是我们暂时借给你们、用来拦截那些塞格斯提卡溃兵的，现在战斗结束了，你们自然应该把武器归还。”马克西姆斯平心静气的说道。
“可是……我们帮助你们完成了任务，拦住了那么多的塞格斯提卡战士！作为报酬，这些武器就应该给我们！”戈威斯理直气壮的说道。
“还有那个寨子里的物资——”旁边一名同伴提醒道。
戈威斯马上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们还夺下了距这里不远的一个塞格斯提卡人的寨子，夺获了他们的物资，按照我们斯科迪斯齐的战斗风俗，我们虽然为你而战，但我们独自夺得的这些物资，应该归我们所有……
至于我们所俘虏的那些塞格斯提卡战士以及他们身上的盔甲武器，按理说我们也应该有一份，但考虑到你们曾经帮助过我们，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就不要了。”
马克西姆斯哈哈大笑，直到戈威斯几人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才停止了大笑，待情绪平缓下来，这才淡然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们的慷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