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暴风还来不及做出反抗，沉重的身体沉入水中，迅速地沉下去。

    暴风的身体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磐石之躯，这也意味着他变得和石头一样，只要开始“下落”就不可能“上浮”。

    （但是不要紧，现在距离水面还没有太远，只要使用【闪现】或【传送】就能回去）

    如果可以成功发动技能，他就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没有那么简单，银子也跟着一起下水了，她不可能让暴风这么做。

    咚！

    银子的断刀撞在暴风的胸口上，用强劲的压力迫使他吐出一口气，肺里的氧气全被挤出去，珍贵的氧气泡一个个从嘴里漂走。

    银子也受到了诅咒的反馈伤害，胸口受到冲击，也吐出了肺里仅剩的氧气，还混杂着血丝。为了阻止暴风回去，银子已经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了，但这也是她能挥出的最后一刀，随后，她松开了断刀，顺着水流漂走了。

    咕噜咕噜！

    即使他想吟唱召唤师技能来脱离困境，灌进耳鼻的河水就像直接灌入体内的“痛苦”，使他无法集中精力，【闪现】和【传送】都无法吟唱，想用令咒召唤蛮锤勇士也做不到。

    濒死的银子就在眼前，他也没有心思去补刀，只想着快点释放召唤师技能，或者来人救他。

    明亮的太阳，就在眼前越来越远。

    视野被河水覆盖，陷入黑暗。

    他的身体沉入河底，逐渐坠入没有阳光的黑暗深渊。

    （不……好冷……）

    暴风竭力地张开嘴，肺部灌注了满满的河水，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承受范围，仿佛摘除了整个肺部的剧烈疼痛，正在体内折磨着他。

    （好痛苦……）

    最后的光明也即将消失，暴风却无能为力，全力地摆动手脚，挣扎着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束光芒。

    （不！不！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不知道下沉了多久，后背终于碰到了河床。

    现在已经没有阳光了，无论闭眼还是睁眼，都只有一片黑暗。

    可以感受到鱼群在身边游动，因为暴风的身体变成了岩石，所以这些鱼类不会把它当作食物，只是从他身边游走，不会伤害他。可是这并不是好事，这些鱼群使他想起了银子说的“水怪”，在这深不见底的河流底下，藏着一只水怪。

    只要一想到这片黑暗的领域中，潜藏着体型硕大的、不可名状的怪物，暴风的心跳就达到了峰值，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他现在只能祈求蛮锤勇士或其他同伴快点来救他，现在除了瑟瑟发抖地向他人求助，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简直是被命运捉弄似的，暴风感觉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好像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在身边移动，莫非……是下水来救他的蛮锤勇士？

    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暴风睁开眼睛，准备迎接他的同伴——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同伴，而是一颗扭动的眼珠，正在旁边盯着他。

    在深不见底的水下，总是潜藏着人类无法认知的怪物，尽管他们也是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却仿佛是来自另一个异世界的居民。就算他们不会伤害人类，他们给人类带来的恐惧也远远超越了已知的任何事物，光是存在于世，就令人不敢直视或想象。深海恐惧症患者应该最清楚这件事了。

    （不！不！不！不！不要靠近我！不要看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抓住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在极度绝望和恐惧的状态下，不知是精神受挫，还是主动选择了无视，暴风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心理也没有任何活动。

    他穿着专属装备“百战圣衣”，仅有五秒时限的“不死”延续至“永远”，刚才他还不想死所以没有卸下装备，现在他想死，却无法集中精力去解除装备，想死也死不了。他只能像块石头一样，躺在河床上，与水底的怪物们一起度过无尽的余生。

    即使将来宇宙演变，恒星死亡，黑洞丛生，暴风也只能在漆黑无垠的宇宙中漂流，被低温冻结也不会死，被辐射照射也不会死，被陨石撞击也不会死，被恒星灼烧也不会死，被黑洞吸入也不会死。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反而要饱受直至宇宙终结的所有痛苦，不，宇宙终结也无法杀死他，他的生命/痛苦没有终点。

    最终，召唤师暴风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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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之中，银子睁开了眼睛。

    她还记得，她不顾一切地跳进水里，成功阻止了暴风的施法，将他打入水底深渊。可是在那之后，她的记忆很模糊，因为她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连刀都没能握住，被河水冲走了，体会了翻江倒海的感觉，非常难受。

    可现在舒服了很多，在阳光下，被河水冲走的体温慢慢恢复了。她好像得救了。

    白林开玩笑地说一句：

    “欢迎来到死后战线！”

    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是湿漉漉的，银子不用问就知道刚才是谁救了她，但她也配合着玩笑说：

    “我死了吗……那就给我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和麻婆豆腐，我会排九大文钱给你。顺便回答这个‘排’字的用法妙在何处，要考的哦。”

    “我读书少！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浑身上下疼得要命，银子还有心情开玩笑，顺便捏捏白林的脸。

    两人互相搀扶着，可以听见对方身体里的骨头碎片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一战可真是有够折磨人的。

    银子和白林轮流和五个敌人战斗，击杀一人（化形战士），重伤三人（影武者、金木研、暴风），还有最后一个——

    咚咚咚咚！

    他出现的时候，大地传来了地震般的晃动。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主人遭遇不测，蛮锤勇士的气势翻了几倍，横冲直撞地对白林和银子发起进攻。

    作用在他身上的【虚弱】已经失效了，重新恢复了活力。

    本来银子只想着快点干掉暴风，然后带着白林逃走，看来时间拖延太久了，没能及时离开。

    蛮锤勇士被列为“次要目标”，因为他是暴风召唤出来的英雄，只要击败暴风就等于制服了蛮锤勇士，不需要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但没人会料到暴风拥有不死性，即使他退场了，也能以“不死”的状态继续存活，作为一个提供魔力的生物电池，继续维持蛮锤勇士的生存。

    “呼，看来还不能提前收工啊……”

    银子松开了白林的手，还想继续战斗，但暴风给她造成的伤害实在太高了，摇摇晃晃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

    就连脚下的石子都在阻止银子前进，她被绊了一跤，柔弱的身体向前倾倒下去——

    白林伸手挽住了她，说：

    “银子，这次轮到你休息了，我来对付他。”